局外人

      “今天媽媽死了。也許是在昨天,我搞不清。”——默爾索就是這樣一個全然不在乎,萬事無所謂的人。

    對于親情如此。他在養老院的媽媽去世了,他搞不清母親去世的具體日期,搞不清母親的确切歲數,他不想見母親的遺容,他沒有為母親的去世哭過一次,沒有在墳前默哀。

    對于愛情如此。女朋友問他是否愛着自己,他覺得毫無意義,似乎不愛。女朋友問他是否願意結婚,他說結不結婚都行,不是大事,毫無意義。

    對于友情如此。聲名狼藉的鄰居雷蒙說想成為他的朋友,他什麼也沒說,問他是否願意做朋友,他覺得做不做都可以,怎麼都行。

    對于工作如此。老闆想派他去巴黎工作,他覺得可有可無,去不去都可以,他不願意改變生活,因為覺得什麼樣的生活都差不多,現在的生活并不厭煩,一切實際上并不重要。

    這樣一個看起來平淡無奇的廢柴青年,讓你喜歡不起來,但也說不上罪大惡極。但當他被鄰居卷進了糾紛,在生理極度不适和頭暈的情況下,在感覺自己要被傷害的情況下,他開槍殺了一個人,翻下了命案。

    默爾索并不無辜,他确實犯下了罪行,他也應該受到處罰。諷刺的是,最後的調查和審判,并不是根據命案發生的事實過程,而變成了對他個人品行和道德的調查和宣判。他對待去世母親的态度,他在葬禮上的表現,這些原本非常個人化個性化,甚至說沒有任何意義的細節,被賦予了極端的意義,變成了沒有靈魂、沒有人性、沒有道德的表現,他被控告“懷着一顆殺人犯的心理埋葬了一位母親”;被“以法蘭西人民的名義,在廣場上斬首示衆”。

    所有的調查都把默爾索本人撇開,把他排斥出審判過程,變成了一個零,即使他解釋,把媽媽送去養老院,是因為沒有錢雇人照料他的生活;因為他和母親并不期望從對方從任何人和那裡得到什麼,習慣了新式的生活,所以并不難過;盡管塞特斯特證明他是一個男子漢,一個不說廢話的人,解釋命案隻是一個意外事故;盡管女朋友瑪麗哭着證明他沒有做過任何壞事....,但是法庭已經給默爾索的靈魂進行了審判,一個在精神心理上殺死了自己母親的人,一個連社會的基本法則都不承認,與社會一刀兩斷的人,一個對人類良心的基本反應麻木不仁的人。

    默爾索無法動彈,無法申辯,對于他的内心世界,他的靈魂,他的道德,他成為了一個“局外人”,小說中完備的司法程序和審判流程,把一個最要緊的人變成了最無關緊要的“局外人”。

    人的命運并非取決于發生的事實,而是取決于社會大衆如何看待這個人,如何去通過他的生活方式來定義他。當一個人的行為處事,生活方式偏離大衆時,當一個人不肯向主流價值低頭時,當一個人真正去堅持自我時,你的行為會被大衆重新定義,會被臆斷,被揣測,被妖魔化,你會成為自己命運的“局外人”。

    成為自己命運”局外人“的默爾索,出人意料又順理成章地繼續堅持着他本來的原則,在讀到報紙上稀奇的社會新聞時,默爾索發出感慨“一方面,這事不像是真的,另一方面,卻又自然而然,但人生在世,永遠不該演戲作假”,他不願意為了獲得好的審判說違心的話,他覺得三十歲或七十歲死區别不大,他拒絕向神父忏悔,他知道對于真正感興趣的事他或許沒有絕對把握,但對于不感興趣的事他有絕對把握,他沒有時間去對不感興趣的事再産生興趣,他對自己有把握,對自己的生命,自己即将到來的死亡有把握。在最後面對死亡時,默爾索依然保持了他原本毫不在乎,無所謂的态度,以他最堅持最原始的方式表現去對命運的對抗。

    《局外人》以獨特視角給我們警醒和審視,在面對他人的評判和定義時,我們到底是推波助瀾的幫兇,還是被冤枉迫害的無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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