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評|汪曾祺《人間滋味》人間百味,盡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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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作者

汪曾祺1920年3月5日生于江蘇高郵,1997年5月16日因病醫治無效去世,享年77歲。他是中國當代作家,散文家,戲劇家京派作家的代表,被譽為“抒情的人道主義者、中國最後一個純粹的文人、中國最後一個士大夫。”1939年考入西南聯大,成為了沈從文先生的得意弟子。文.革期間受了很多磨難,但他心胸豁達開朗,那些磨難在他的筆下也是一種生活的樂趣。

關于本書

我手裡的這本汪曾祺先生的《人間滋味》,2014年由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2017年第5次印刷,全書130萬字,共分四個章節,它們是:1.安身之本,必資于食。2.肉食者不鄙。3.吃喝門道,貴在講究。4.四方食事,明心見性。

這本書全書收錄的都是汪曾祺先生關于食物的一些文字。先生的文字樸素中透着清麗,平實中含着深意。

閑暇時讀這本《人間滋味》,跟着先生享受人間的美味,每每翻開書本,讀着讀着總會讓人垂涎欲滴,欲罷不能。

凡事不苟且,飲食尤甚

先生筆下的食物,都是一些生活中很不起眼的食材,但先生用樸實的筆法寫出了很是講究的做法。

比如在《豆腐》一文中,先生就介紹了十幾種豆腐的做法:香椿拌豆腐,小蔥拌豆腐,虎皮豆腐,家鄉豆腐,文思和尚豆腐,麻婆豆腐,番茄炒豆腐,砂鍋魚頭豆腐,汪豆腐,雪花豆腐。

在介紹香椿拌豆腐時,先生這樣寫到:“香椿拌豆腐是拌豆腐裡的上上品。嫩香椿頭,芽葉未舒,顔色紫赤,嗅之香氣撲鼻,入開水微燙,梗葉轉為碧綠,撈出,揉以細鹽,候冷,切為碎末,與豆腐同拌,下香油數滴。一箸入口,三春不忘。”

我想,所謂文字含香,也大抵應該是如此。如此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如此清麗淡雅的文字,讀來怎麼能不讓人口舌生香呢?

在《肉食者不鄙》一文中,先生介紹了十三種與肉有關的菜肴。獅子頭,鎮江肴蹄,乳腐肉,腌笃鮮,東坡肉,黴幹菜燒肉,黃魚鲞燒肉,火腿,臘肉,夾沙肉,芋泥肉,白肉火鍋,烤乳豬。

知道獅子頭的菜名,是在看電視劇《神醫喜來樂》的時候。總覺得所謂獅子頭不過就是長大了就肉丸子。

而汪曾祺筆下的獅子頭,卻遠遠誘人于我做的肉丸子之上。難怪喜來樂那麼愛吃對門的紅燒獅子頭。當然,喜來樂去吃獅子頭是另有隐情的。

先不管喜來樂,我們先來看看汪曾祺先生是怎樣做獅子頭的:

豬肉肥瘦各半,愛吃肥的亦可肥七瘦三,要“細切粗斬”,如石榴米大小(絞肉機絞的肉末不行),荸荠切碎,與肉末同拌,用手抟成招柑大的球,入油鍋略炒,至外結薄殼,撈出,放進水鍋中,加醬油、糖,慢火煮,煮至透味,收湯放入深腹大盤。

愛吃肉丸子的我,讀罷先生的文字就去試做了一盤,因為沒有荸荠,廚藝也不是很好,沒能做出先生寫的那種味道,但享受了那種因着文字而制作一種美食的過程,很是歡喜。

“凡事不宜苟且,而于飲食尤甚,中國的許多菜品,所用原料本不起眼,但經過一凡“講究”之後,便成了人間至味。”

先生的文字不着一個華麗的詞藻,卻總是給人以入木三分的深刻。凡事不苟且,飲食尤甚。

口味要寬,愛好要廣

汪曾祺先生喜歡研究飲食,他特别“喜歡看談飲食的書”。他常常利用别人逛商場的時間去逛菜市場,一邊逛,一邊構思菜譜。

“看菜巿場上有什麼菜,琢磨一下,才能搭配出幾個菜來。”

在菜市場“看看生雞活鴨、鮮魚水菜、碧綠的黃瓜、通紅的辣椒,熱熱鬧鬧、挨挨擠擠,讓人感到一種生之樂趣。”

先生的飲食口味很寬,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什麼都吃”。也因此遭遇了朋友的故意為難。

先生原本是不吃苦瓜的。在先生的家鄉,苦瓜不叫苦瓜,叫癞葡萄,不是用來吃的,而是“成熟之後摘下來裝在盤子裡看着玩的。”

在西南聯大的時候,因先生一句“沒有我不吃的東西”,有同學就請他吃“涼拌苦瓜、炒苦瓜、苦瓜湯”,先生也不生氣,咬咬牙,全吃了。

在《吃食和文學》一文中,先生對一個買了牛肉,卻又不知道牛肉該怎麼做的女人,“講了一通牛肉的做法,從清炖、紅燒、咖喱牛肉,直到廣東的蚝油牛肉、四川的水煮牛肉、幹煸牛肉絲……”

我的家鄉也盛産牛肉,世界聞名的白牦牛肉。我一年四季都吃牛肉,一般都是煮着吃或者炒着吃,從來沒有如先生那樣變那麼多的花樣吃牛肉。

讀先生的文字,很是為先生的生活情趣所感動。

先生喜歡旅遊,腳步走遍大江南北。對各地語言也很是熟悉。他在蘇州看到幾個說蘇州話的美國女人,很是欣賞。而在他看昆曲正在興頭上的時候,鄰座的花旦卻聽不懂,一個勁地問“他說什麼?”這讓他很無語。

先生認為:“一個文藝工作者、一個作家、一個演員的口味最好雜一點,從北京的豆汁到廣東的龍虱都嘗嘗;耳音要好一些,能多聽懂幾種方言,四川話、蘇州話、揚州話。否則,是個損失。”

先生還認為:“口味單調一點、耳音差一點,也不要緊,最要緊的是對生活興趣要廣一點。”

由此我想到了寫作。大數據時代,自媒體寫作悄然興起,一些傳統的寫作受到了沖擊。有人很快接受了自媒體的寫作形式,已經在自媒體的潮流中賺到盆滿缽滿,而有人總是不能适應自媒體的眼花缭亂,固執地走在傳統媒體的寂靜大道上。

我們要勇敢地接受一切可以接受的東西,比如吃苦瓜,逼到頭上也就吃了,而且還感覺很好吃。

先生還由苦瓜談到了幾個文學創作方面的問題:

首先,苦瓜是一道菜,誰都沒有理由把苦瓜從五味裡開出。先生“希望評論家、作家,特别是老作家,口味要雜一點,不要偏食。不要對自己沒有看慣的作品輕易地否定、排斥。”

其次,苦瓜“未熟嫩果作蔬菜,成熟果瓤可生食”。“對于一個作品,也可以見仁見智。可以探索其哲學意蘊,也可以蹤迹其美學追求。”

最後,對于苦瓜,說它是瓜也行,說它是葫蘆也可以,隻要它是可吃的。所以,一個文學作品,“算是現實主義的也可以,算是現代主義的也可以,隻要它真是一個作品,作品就是作品。”

其實,不管是文藝作品,還是做人處事,亦或是飲食習慣,我們都不能一副狹窄的眼光,單一的口味。

把口味放寬,把愛好變廣,把脾氣變小,把格局放大。人生才有機會獲得更多的精彩。

人間百味,盡在其中

在傳統文學受到新媒體文學嚴重沖擊的時代,手捧一本汪曾祺先生的散文,享受着他那些在個人化的細小瑣碎的題材中提煉出來的日常生活清香與美味,會給人一種清涼與安靜。讀先生的文字,就仿佛和一個資深的老頭聊家常一樣,那滿滿的生活的味道和生活的樂趣都會帶給我們以心靈的安甯。

懷念汪曾祺的更好的方式,就是閱讀他的文字。閑暇之餘,請捧起這本《人間滋味》慢慢品味吧,各種生活的滋味盡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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