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人》,一種特殊的鄉愁

      知道白先勇,是因為張愛玲,是因為知道他喜歡《紅樓夢》。同時,本身對民國時代的事兒也比較感興趣,曆史變遷背景下的個人命運的沉浮,總能給我很多的觸動。所以,在時不時有《一把青》這部劇被推薦的情況下,我把《台北人》拿來讀完了。

      在看這本書的過程中,每讀完一個故事,都要停下來,反刍。在文字層面,驚歎于白先生文筆的細膩、對女性的了解、對故事的刻畫;在感情方面,每一個故事,都能牽動我的心,總會在想,如果他們當年沒有戰争呢?如果沒有去往台灣呢?……可是哪有那麼多的如果。如果這些如果不發生,留在家鄉,他們就會生活得更安穩更幸福嗎?

      沒有一場戰争是值得慶祝的。每一場打殺,總有人要犧牲,總有家庭要破碎,總有一方要帶着一群,離開故鄉,去流蕩。《台北人》的14個故事,就是這樣的人,在煙波渺渺的對岸,帶着時間的滄桑感和空間的漂泊感,過着凄涼的一生。最為熟知的《一把青》中,靈跳過人、英氣勃勃的郭轸和愛妻朱青剛結婚,便逢國内戰事爆發,受命北下,從此,杳無音訊。直到師娘在台北新生社與朱青相遇,發現朱青已是今非昔比。但她的新技能是在空軍康樂隊學的,巷子裡的人說她專喜歡空軍裡的“童子雞”,嘴裡翻來滾去嚷着她常愛唱的《東山一把青》,對身邊人死亡的輕描淡寫……這些大概都是那個鳏夫給她刻在靈魂裡的符号吧,身在此處,魂牽故裡。

      還有《那片血一般紅的杜鵑花》裡王雄對湖南鄉下那個與他定了親的小妹仔的懷念,他說那些從大陸漂過來的餓死的屍首是過來找親人的…以及其他幾篇因為戰争而退守灣島、甚至在等待機會反攻的故事,無不是像漂浮的海萍一樣,缺乏安全感與安定感。

      當《梁父吟》裡,樸公的孫子非常流利、毫不思索搖着頭琅琅把王翰的《涼州詞》“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卧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背出來的時候,他能體會爺爺内心的滋味嗎?

    在時代的裹挾下,個人命運顯得那麼微不足道。一段段沉重的、斬不斷的往事,逐漸都會被時間沖淡,最終成為一場虛無。但無論是把尹雪豔的新公館作上海百樂門,還是把窦公館作南京夫子廟得月台,抑或者台北長春路底的“花橋榮記”,無不是一場又一場的天地悠悠之念,連在兩者之間的,是餘光中的“鄉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我在這頭,大陸在那頭”;大概還有“鄉愁是一方矮矮的墳墓,我在外頭,母親在裡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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