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清明上河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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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霜生花

“你來幹嘛！”阿黎坐在屋外的小木凳上，擡頭瞥了一眼來人。

“喏，還你！”那人伸出右手，手中握住一支湖筆。

那是一個與清明上河圖·阿黎年齡相仿的姑娘。她衣着光鮮，臉上白淨，兩腮紅撲撲的。

“說了，不用你還！”阿黎沒好氣地說。

“我才不要欠你的，拿着。”那人說完，便将那支新毛筆塞入了阿黎的手中。

撥浪鼓目瞪口呆地注視着眼前的一切，不勝唏噓。

“沒想到，這個世界裡的探兒，性子居然與從前大相徑庭！不過看到她在這裡過得好，不用挨餓受凍，也是幸事。她再不是當初屋檐下那個可憐的乞丐女孩。幸好！看來周公爺爺當初沒有騙我哇！想必她在那個世界裡也會過得很好吧！”撥浪鼓思忖着。

片刻後，它又輕輕歎了一口氣，憂慮不斷，“可是......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呢？”

老者聞聲而來，他的臉上挂着淡淡愁緒。

“你怎麼能要她的東西呢！”老者有些責備的語氣。

“是她偏要給我的，我有什麼辦法！再說了，我可不怕她父親哩！”阿黎嘟囔着。

撥浪鼓看在眼裡，倒是覺得此時的阿黎跟過去的自己，是如此的相似。性子中帶着桀骜不馴的傲氣。

“範蠡大人才不會與你這小屁孩計較哩！”

......

良久，從他們的談話中，撥浪鼓這才得知，原來這裡叫作“清明上河圖”。所有居住在這裡的人們，都姓“清明上河圖”。

這裡是畫裡的世界。隻是因為某些原因，它并不是一副完整的畫，而是以完整畫作的一個部分存在着。

畫中所畫，皆是現實生活中曾存在的場景。而畫中人物的性格與人物關系，則與現實世界并無直接聯系。因為當畫作産生後，它已然擁有了自己的意志。

撥浪鼓也是這時才恍然大悟，“難怪道路和河流的盡頭，都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象。除此之外，什麼也看不到。原來那裡就是這幅畫的邊界啊！畫中的人物又怎麼可能走出邊界哩！”

此外，畫中的人們，早已習慣了白天無臉的狀态。似乎，這在他們眼中本就是常态。

也是在後來的長久接觸中，撥浪鼓才得知，原來，他們之所以白天無臉，那是因為畫中沒有太陽。

白天，隻有太陽光線的能量，才可以維持住他們的面容。晚上，則惟有月亮的柔光才可以。而現在白天中他們所看到的光，其實是邊界的白所反射出來的光芒。

這個世界的太陽，早在畫作誕生之初，就被貪玩的清明上河圖·後羿一不小心給射了下來。沉入了唯一的河流中。隻是因為時間太過久遠，人們早已遺忘了這個事實。

那條河名叫無根河。也就是阿黎與爺爺每天工作的地方。爺爺是一個船夫。一輩子都是。畫中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己固定的職業，不可變更。畫中的人們，自然也沒有生老病死。他們永遠都是最初的模樣。

撥浪鼓思忖着，這個世界裡的法則讓它驚訝不已。

陡然間，撥浪鼓感覺到自己的心裡一陣悸動。緊接着，一個極具穿透力的聲音侵入了它的心弦。撥浪鼓隻感覺那是一個極其陌生的聲音。

那聲音在說：“這個世界裡，有另一個我。這個世界與外在世界的法則是不一樣的。所以，我也隻能通過這樣的方式來與你對話。”

撥浪鼓一頭霧水，好奇地問，“你是？”

“哦豁......”那人明顯在嬉笑，片刻後，忙解釋着，“我忘了，你聽到的聲音，已經是轉換過後的音質了。我是周公。我來是想告訴你，你來這裡的任務，就是從河裡撈出太陽。”

還沒等撥浪鼓完全反應過來，它又聽到了周公與它的告别，“我先走啰！孩子，祝你好運！”

撥浪鼓很無奈，若是以阿黎的身份來到畫中，它必是可以勉力一試的。可如今，它既無法與人類交流，更無法動彈。它怎麼才能告知清明上河圖·阿黎與清明上河圖·周公這個事實呢？

它很苦惱。可它實在想不出辦法。

這樣的狀态，持續了許久。久到撥浪鼓也無法算清具體是多久。因為畫中的時間是以“分”來作單位的。可是在撥浪鼓的世界裡，時間都是以“光年”為單位進行計算的呀！這下，它徹底迷離了！

它隻能等，除此之外，别無它法。它真希望阿黎在劃船時，能夠一不小心掉進河裡一件重要的物品。盡管它知道這樣的想法很不适宜。這樣子，或者她們就會為了救那個物品而跳入河中。那時，他們就能發現河水中潛藏的秘密啦！

盡管，它也知道這樣的可能性，很小很小。就以這段時間的觀察來看，撥浪鼓還從未見過任何人掉任何東西進入無根河中。人們似乎特别懼怕這條河流，往往敬而遠之，小心翼翼。

撥浪鼓等待着這樣一個時機，一等便是數十分鐘。

那是一個平淡如水的白晝。

往常，阿黎每天都将撥浪鼓挂在自己的腰間。這是她每天出門必備的物品。因為那是全畫中，僅有的一個撥浪鼓。其他人紛紛羨慕不已。阿黎也為此而欣喜，為之驕傲。

那天，阿黎照舊将撥浪鼓帶出了門。路過阿馬婆家門口時，阿馬婆還打趣說：“小阿黎啊，可得小心着點喲，看好你的寶貝，掉進河裡可就不得了咯！”

阿黎隻當她是日常玩笑，應和了個笑臉，便跟随着爺爺往無根河的方向繼續前行着。

二人如往常一樣來到河岸邊，爺爺将竹簍放在河堤上，弓身解下穩固船身的缰繩。阿黎站在爺爺的身側，等待着借力予爺爺，幫助爺爺穩固住缰繩。

倏地，一個匆匆閃過的身影，一不小心撞上了阿黎的後背。始料未及！阿黎的身子下意識向前傾倒，腰間那未來得及系緊的撥浪鼓一骨碌就掉進了河水中。“嘩”的一聲，濺起了層層水花。

頓時，爺爺的臉瞬間變得煞白煞白的，一個激靈便甩開了缰繩，一把将迷茫中的阿黎往後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