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仨》:哪怕是夢,也不得不醒

人世間不會有小說或童話故事那樣的結局:“從此,他們永遠快快樂樂地一起過日子。”

看完《我們仨》,再多的意難平隻能化作這一句話。

不知在什麼時候種下的情節,心中對楊绛先生甚是歡喜,年幼無知時甚至以為她是男兒身,長大才知道“先生”是對她的敬稱,堪是一奇女子。

跟着這一奇女子走進她的世界,隻覺心中百轉千回,又如江南細雨綿密的落在身上,不覺疼痛,可每次提及,都忍不住陷入沉思。

...

世間好物不堅牢

錢瑗:“我要害死你們了!”

她出生百天就随父母遠去巴黎求學,有着過目不忘的本領,老師眼中的三好學生,典型的别家的好孩子。

可是,上帝也會嫉妒人的。讓她擁有愛她的父母、令人羨慕的才智,卻剝奪了她健康的體魄。

貧與病總是相連的,圓圓上學一個月就休學幾個月,小學共六年,她從未上足一個學期的課,勝利之後,她右手食指骨節腫大,查出是骨結核。這種病,中醫稱“流住”或“穿骨流住”,據醫書:“發在骨節或骨空處,難痊。”

...

在孩子的教育上,夫妻倆秉持着:“孩子的選擇,我們不摻和,讓她自己做主吧。”

盡可能給孩子最好的教育,提供最大的自由。

于是,錢瑗一輩子是教師隊伍裡的一名尖兵。

哪怕纏綿病榻,她也一直做着她熱愛的教育事業,直到到生命的盡頭。

如果說,錢瑗最感謝爸爸在她剛出生時的那句:”這是我的女兒, 我喜歡的。”

那令她最難以釋懷的是讓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

彩雲易散琉璃脆,我們仨變成了我們倆。

父母唯一的心頭寶先一步離去,我無法體會到她們當時的悲恸心情,心卻還是一顫一顫的疼了起來。


我們仨失散了

1997年錢瑗離世,楊绛先生還沒和緩過神來,錢鐘書在古驿道上去了另一個世界。

距離看完這本書,已有半年,我仍然記得,楊绛先生每天奔波于古驿道與錢鐘書的船隻之間,一邊照顧錢鐘書,一邊擔心錢瑗的病況如何卻抽不開身去看一下。

錢瑗的噩耗傳來,已是要了她半條命,錢鐘書的離世無異于雪上加霜。

錢鐘書曾發願:“我們一家,再無生離,隻有死别。”

...

離開的人離開了,活着的人卻還要飽受相思之苦,扛下所有。

每每思及此,我常想:

如果當時他們一家人留在巴黎,不理會上海的戰亂,就不會有後來的家不是家,更不會被打上“反派、思想有問題”的标簽,也就不會讓其樂融融的一家人漂泊無依。

哪怕再有一千次一萬次的選擇機會,他們還是會通過各種關系千方百計的登上回國的船隻:

我們如果要逃跑,不是無路可走。可是一個人在緊要關頭,決定他何去何從的,也許總是他最基本的感情。我們從來不愛唱愛國調,非但不唱,還不愛聽。但我們不願逃跑,隻是不願去父母之邦,撇不開自家人。我國是國恥重重的弱國,跑出去仰人鼻息,做二等公民,我們不願意。我們是文化人,愛祖國的文化,愛祖國的文字,愛祖國的語言。一句話,我們是倔強的中國老百姓,不願做外國人。我們并不敢為自己樂觀,可是我們安靜地留在上海,等待解放。

人不可有傲氣,但不可無傲骨。古驿道上的柳樹是否又發了嫩芽,楊绛先生是否還會夢到一程一程送的人兒?

...

一個人思念我們仨

都說最後留下的人最痛苦,誰說不是呢?

人世間從來不會有小說或童話故事那樣的結局:“從此,他們永遠快快樂樂地一起過日子。”

人間沒有單純的快樂。快樂總夾帶着煩惱和憂慮。

曾經當做家的地方變成了驿站。

人間也沒有永遠。我們一聲坎坷,暮年才有了一個可以安頓的居處。但老病相催,我們在人生道路上已走到盡頭了。

人生再長,長不過時間。于時間而言,我們誰又不是過客,誰的家又不是客棧?

楊绛先生肯定也是想通了這一點兒,在夜深人靜時從中得到些許慰藉,就不會那麼難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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