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專家之死:反智主義盛行及其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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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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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這本書是因為最近在新聞上看到很多讓我瞠目結舌的表演。底線之低出乎我的想象,無知且理直氣壯的模樣讓我啧啧稱奇。我自認絕非博學多智,甚至在生活中因為自己的愚蠢犯過很多錯誤,但我就是想知道:

1)這些反智程度就連我都看不下去的人,果真是智障嗎?

2)為什麼有那麼多人為智障歡呼?

懷着上面的兩個問題,我開始閱讀此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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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沉湎于對無知的狂熱崇拜中,且由來已久。反智主義的壓力就像堅韌的針線一般,纏繞在我們的政治與文化生活中,支撐它的是一種錯誤的觀念,即民主便意味着“我的無知與你的博學一樣優秀”。

——艾薩克·阿西莫夫(Isaac Asimov)

上面這段話是書中的引文,我再次引用。看到是阿西莫夫的名字,我似乎覺得這段話更有道理了。

然而我這樣的想法其實從邏輯上來說是錯誤的。我不能僅憑對一個人的個人印象就完全接受這個人對每件事的看法。阿西莫夫在科幻方面的确是大師,但誰能保證他在所有方面都是大師呢?

專家并不總是正确的。這是作者認為反智現象出現的其中一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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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專家并不總是正确的,也因為我們在媒體上幾乎每天都能看到大量的低質量的“專家”言論,作為民衆,我們對“專家”越來越不信任,甚至日益抵觸。

我們更信任自己的判斷。為什麼不呢,因為互聯網和搜索引擎的存在,全世界的知識唾手可得,隻要我們願意,我們可以每天24小時浸泡在過量的信息流中。

這讓我們産生一種錯覺,我們和專家站在同一水平線上,我們完全有能力挑戰專家的看法。這是作者認為反智現象出現的又一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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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上面這種想法是不合理的。因為現代社會日漸複雜,憑一己之力想要了解世界所有的方面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我們必須有社會分工,每個人專精在自己擅長的領域中。我們不能要求醫生在法庭上侃侃而談,我們也不能要求老師拿着手術刀給病人開膛破肚,我們更不能要求房地産商人治理國家。

然而現實是很多人就是這樣期盼的。太多人認為别人的工作沒有什麼了不起,換自己去做也許還能做得更出色,現實又證明在某些情況下确實如此。媒體在這個過程中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這是作者認為反智現象出現的第三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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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為了銷量還是單純就是想要迎合大衆,媒體更傾向于向大衆提供他們願意相信的信息。各種算法層出不窮,甚至有人開始懷疑自己的手機在竊聽自己的生活,否則怎麼可能自己剛剛談過的事,打開手機就有相關的信息推送呢。

我們活在自己願意相信的世界裡,對與之不同的方面視而不見。想要不聽讓自己心煩的相反意見是多麼容易,點幾下鼠标,屏蔽,删除,黑名單。

于是現實朝着這樣荒謬的方向開始發展:真正在某個領域專精的人的意見沒人傾聽,一大群烏合之衆對幾乎所有問題發表意見且自認正确。

專家和民衆之間溝通的橋梁已經斷裂了。這是作者認為反智出現的第四個原因。

書中有這樣的話:“人們可以不費力地參與這些問題,甚至有時候普通人的預測是對的,而專家可能還是錯的,對于本就抵制專家觀點的普通人,這就等于給他們添了一層反智的盔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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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基本上也就解決了我一開始讀此書的兩個疑問。

1)這些反智程度就連我都看不下去的人,果真是智障嗎?

答:不是智障。但是因為種種原因,這些人更願意接受自己的推斷,而不是别人(特别是專家)的意見。

2)為什麼有那麼多人為智障歡呼?

因為是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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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想厘清兩個概念。

第一個,是否反智和是否有錢沒有太大的聯系。有錢的反智者大有人在。沒錢但有智慧的人也有很多。

第二個,人的平等應體現在社會權利,而不是簡單的比較。

正如本書作者的一段話:

說出“我和你一樣好”的人内心其實不是這樣想的。如果他是這麼想的,就不會說了。伯納德從來不會對一隻玩具狗說這句話,學者也不會對一個傻瓜說這句話,有工作能力的人也不會對一個流浪漢說這句話,漂亮的女人不會對相貌平平的人說這句話。除了嚴格的政治領域外,隻有自我感覺在某些方面不如人的人才會聲讨平等。這句話表達的其實是人類的一種渴望、刺痛和扭曲的意識,明明知道自己不如别人,卻不肯接受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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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做一點反思。

我自己是不是智障?我僅憑借自己看電視和網絡上一些事的感受,和浏覽這本書所得的一些概念,就批判别人是智障的行為,是不是反智?

我希望我不是。但我又怎麼能确定。真的瘋子沒有承認自己瘋的,真的反智人士最不愛聽的就是批判自己反智的話。

我能做什麼?兼聽則明,我要努力接收和理解不同的意見。然後思考和驗證。然後堅持正确,同時不要畏懼改變錯誤。

我希望我能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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