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雞子配幹飯

        從前,有個王員外,富甲一方,妻妾成群,婢仆如雲,山珍野味餐餐不離。王員外每次出行,接踵摩肩,好不威風!隻是龐大的家業卻無子嗣繼承,長籲短歎不絕于耳。就在年近花甲之時喜得貴子 ,全家人如獲拱璧,奔走相慶,鞭炮連月,響徹鄉裡。

        不久,王員外給兒子取了小名叫嫡奴。嫡奴倒是一帆風順,無災無難,漸漸長大。他在自家院子裡無拘無束地玩耍,一夥婢仆任由他沖撞騎跨,整個世界都圍着他轉。除了月亮,他呼風喚雨,稍不随意就撒嬌哭鬧。婢仆們哄着、膩着、縱着、慣着,沒有誰去違逆,他的事就是天大的事。玩膩了,婢仆變着法子讓少爺開心;吃膩了,婢仆跑遍大街小巷找可口的點心滿足他。即使是這樣,他還是吃不下飯。

        時間一天天過去,嫡奴一天天消瘦,脾氣一天天暴躁。這可把媽媽愁壞了,急得四處求醫問藥,始終沒有改觀。

        一天,一位道士化緣,來到王員外家門口。守門人施舍飯食,本想打發糾纏,可道士偏偏不離去,硬要見王夫人。守門人隻得進屋禀告,好大一會兒有請道士進屋。

        王夫人矜持地問:“先生何方真人?來此有何見教?”

        “貧道強行叩見夫人,多有冒犯,還望海涵。”道士一邊行禮一邊說,“我乃離此五十裡的遊芳觀掌門人,今天專為貴公子之事而來。”

        王夫人一聽,馬上和顔悅色,溫柔地說:“先生請坐!”并立即吩咐上茶。

        道士說:“貧道剛進門時,發現貴公子的氣色不好,不知何故?”

        王夫人歎了口氣,說:“最近我兒越來越瘦,遠近聞名的郎中請遍了,沒有絲毫起色。望先生救我兒于水火,當不吝錢财,破解我兒的困厄。”

        道士說:“貧道有一法,令貴公子轉危為安,不知夫人能否割舍?”

        王夫人猶豫了一下,說:“但講無妨。”

        道士說:“我把公子帶走,三個月後奉還,給您一個健康向上、勤儉持家的少爺。”

        王夫人想了想,兩眼閃着淚花,無奈地說:“一切拜托先生!”

        奴仆架起肩輿擡着嫡奴跟随道士去了遊芳觀,然後被道士打發回去了。嫡奴孤零零地坐在清冷的齋房,百無聊賴地翻着書。兩個時辰熬過去了,一個書童端着飯放到書案上。嫡奴看了一眼糙米飯,上面放着幾片生姜,根本沒有食欲,繼續翻着書。半個時辰過後,書童把飯端走。

        第二天吃飯的時間到了,書童照常端來一碗飯,與昨天的一模一樣。

        嫡奴問:“這是什麼飯?”

        書童答:“土雞子配幹飯。”

        嫡奴說:“我要吃蛋炒飯!”

        書童答:“師傅的吩咐不敢違抗。”

        嫡奴雖然餓,看着這幹巴巴的飯,吃不下。

        半個時辰過去,書童把飯端走。嫡如感到非常饑餓,叫人,沒誰理,想哭又害怕。一夜間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終于到了第三天,終于挨到午飯鐘聲,書童還是端來那碗飯。嫡奴撲過去用手抓起飯往嘴裡塞。不一會兒飯吃完了,隻剩下閃着亮光的碗。他還想吃,已經沒有。

        從此,嫡奴再也不敢怠慢飯了,非但如此,而且覺得比家裡的山珍海味還好吃。他為了讨好書童,每天提起掃把打掃庭院,舉起拂塵撣去神像的灰垢。于是,書童每餐多給了嫡奴一勺飯。

        後來,嫡奴經常跟着師兄們上山砍柴,雙手磨出老繭,腳一次次起泡,四肢皮膚布滿了紅點點。嫡奴力氣越來越飽滿,身體越來越健壯,脾氣越來越溫柔;他行事再也不荒唐,懂得規矩,待人再也不魯莽,知道禮節,公子哥的嬌氣已經消散。

        三個月很快過去,嫡奴背着道士的行囊一同來到王家莊。王夫人聽說兒子要回來,連忙催促轎夫接駕。肩輿還沒啟程,嫡奴已健步邁進家門,高聲叫喚“媽媽”。王夫人踩着鳳頭鞋,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來到嫡如面前,瞪着眼看着黝黑健實的兒子,淚眼盈盈,吩咐下人蛋炒飯。嫡奴像一匹餓狼,連吃了三碗。他突然想到什麼,雙手推開簇擁的群奴尋找恩人。哪知,道士早已無影無蹤。

        家境殷實,難免淫逸滋生;溺愛時常青睐财富,溺愛摧毀的是風骨和體魄,被溺愛的下一代讓多少人望眼欲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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