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不談戀愛的愛情(上)

文:梅朵

那些年
一張照片
便是一輩子

陰曆的十月初三,爹爹八十三歲壽辰。

我的父親,我親愛的爸爸,今年八十三歲,一生坎坷,心态平和,榮辱不驚。

陰曆的十一月十六,娘親七十四歲壽辰。

我的母親,我親愛的媽媽,今年七十四歲,精明能幹,勤勞善良,性情豁達,跟随父親平安喜樂。

父親一九三七年生人,母親一九四六年生人,他們相差九歲。結婚時父親二十七歲,母親十八歲,結婚五十六年。

...

父親工作證上的照片

                        (一)

媽媽與爸爸就是因為這張照片認識,那個年月,未見面就結婚的很多。那年媽媽十八歲,姥姥獨自拉扯她和舅舅長大,十八歲的女孩子即便是家境貧寒也到了該談婚論嫁的時候。于是媒人捎來了這張照片,媽媽看了一眼,便被爸爸的書生氣吸引,就決定了終身。而那時的父親遠在青海的戈壁灘上帶一群年輕學生實習。

父親當時二十七歲,算是大齡青年了。過年回家便和媽媽見了面,貧寒人家對婚姻沒有太多挑剔,隻要身體好沒啥大缺陷,大多是見一面就結婚了。父親見到的母親年芳十八,黝黑發亮的麻花辮,嬌好的面龐,雖然衣衫褴褛也掩飾不住青春的靓麗!而且媽媽初中畢業,氣質談吐與其他女孩自然不同。爸爸也是一眼定終身。

據媽媽講,結了婚他才知道爸爸家裡有多窮,他們結婚的棉被都是借來的,新婚之夜過後又給人家還回去了。這個後來成了媽媽教育我們要知足感恩的家傳典故。

好在家裡有爺爺奶奶的幫襯,爺爺是學過醫的,料理家裡的日常力氣活,奶奶負責帶我們姊妹幾個,做飯洗衣吃喝拉撒。媽媽好強能幹,在生産隊裡的磨坊工作,工作相對輕松,還能掙高工分。爸爸在遙遠的大西北奮戰。

那時,物資急劇貧乏,吃了上頓沒下頓,爺爺時常因為不吃主食隻喝稀菜湯而滿臉浮腫。可就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媽媽從一個學校畢業不會做飯不會做針線活不會帶孩子的懵懂少女,在奶奶手把手的教導下,學會了做布鞋,做衣服,做飯,掌握了獨當一面的各種各樣的生活技能。

現在想想,那時爸爸不在家,家裡兩個老人四個孩子,一個年輕媳婦,在哪個少吃沒穿的年月獨自撐起一個家是真心的不易。

...

圖片發自簡書App

                        (二)

生活的轉折大概發生在自然災害那幾年,爸爸所在的青海石油學校因為大慶油田的開發,資金困難,國家不在扶持西北這邊,師生大多奔向東北,有的師生撤回原籍。

說來也是奇怪,那個年代,一個學校,還是國家大西北計劃的重點技術學校,在短短的幾天裡說撤就撤了。至少當年爸爸給我們講起這段過往時,我是匪夷所思的。

學生回原籍,上學的上學就業的就業,爸爸被分到了冷湖的一個農場勞動,最後還是覺得無用武之地沒有辦理任何手續被遣散回家。好在爸爸有一肚子學問,他最後在縣裡的信用聯社謀了一個職位,做了一名會計。我們家的生活也因此才算平靜下來。

爸爸回到家裡工作,這對于我們家是莫大的驚喜了。至少周末休息他會回家,會幫媽媽幹活,會陪我們玩耍。

爸爸是個平靜的人,做事不疾不徐,從不慌張;媽媽卻是熱烈火辣的,做事風風火火,性子偏急。

閑的時候,爸爸在看書,在寫字,媽媽就在旁邊收拾一本一本的書,床上,椅子上,竈台上,小時候媽媽整天抱怨一句話“家裡窮的就剩書了”。

爸爸從青海回來時,帶了好多書,為此爸爸還在房子裡砌了一個石灰闆的四層的書架。還有一個大大的櫃子,很深很深,裡面全是書。小時候,我們幾個老是頂着腦袋在櫃子裡刨,那時的我是能掉進去打包的。

家裡書多,我們幾個也愛看,媽媽雖然嫌亂,閑暇時間她也看一會。隻可惜媽媽的閑暇時間少的可憐。

這時候爸爸媽媽的對話就是“整天就知道看書,我咋嫁了個書呆子啊”

“哈哈”“看完收了,别亂扔”“知道了”其實,媽媽也愛看書,隻是被生活所迫,騰不出時間來。

這種日子算是平靜而美好吧!但家裡經濟依然拮據,媽媽曾講過,大姐因為九塊錢書費交不起險些辍學。爸爸工資很低,除了家庭必要開支不敢亂花。

青黃不接的日子總是接踵而來。媽媽鼓起勇氣向磨坊借了十塊錢交了大姐的書費。我也曾記得,媽媽傍晚拿回來的錢是五分,二分硬币用牛皮紙包起來一滾一滾的,這是我見過的最多的錢,那些硬币要數好久好久,好多好多。

即便是日道艱難,爸爸媽媽始終沒有放棄我們姊妹四個任何一個。供我們上學讀書,贍養老人,一刻都沒懈怠過。

爸爸媽媽就這樣一個主外,一個主内,相扶相守着一路走過幾十年。

...

圖片發自簡書App

                          (三)

可人生又有太多的意外,那一年,爸爸病了,乙型肝炎。本來身體就瘦弱的爸爸不得不離職養病。這一休息就是半年。

現實是很殘酷的,雖然我不太理解那個時代職位更替究竟因何原因,總之,父親信用聯社會計的工作在他生病期間被他的一個臨時工的同事頂替了。這中間的細節我無從知曉。這件事或多或少也是爸爸人生的一個痛點,無事不會去觸碰。也使得我們家又一次淪為窘迫。

再後來,爸爸回到鄉裡當了會計,一幹就是幾十年,直到退休。媽媽也是一直陪在身邊,不離不棄,任勞任怨。把我們姊妹四個培養成人,兩個本科生,一個大專生。隻有大姐時運不佳,讀到高二,因為爸爸生病,家裡無人幹活,大姐辍學。這件事也是爸爸媽媽一輩子最内疚的事。媽媽現在還時常念叨“大丫頭學習可好,她把娃耽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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