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從頭開始

    在屋子裡靜默了三個多月,我的頭發真的是有點兒長了,照鏡子時,連自己都有點看不過眼,亂蓬蓬的,活像一個亂草窩。我平時是比較講究的,一般二十天左右理一次發。當包戶幹部在單元群裡說可以出門了,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外出理個發。原計劃花上半個小時,沒想到理發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輪到我時,硬是在理發店等了大概三個小時。

    我的頭發,天生發質就硬,也很好理,發型也簡單,就是那最普通不過的毛寸,這也是幾十年來我的标配。一把剃刀,一把剪刀,一把梳子,三下五除二,不到一刻鐘,很快就理好了。當時也有換個發型留下紀念的想法,但無奈頭發已灰白大半,又不想因染發傷害發質,所以隻好将自己再一次打回原型。

    給我理發的師傅姓董,是一位參加過對越自衛反擊戰的老兵。他曾經在體制内工作。後來,不知怎麼地離開了體制,前些年幹起了理發的行當。據說,他的理發手藝是在部隊裡學的,他曾經用這手藝為戰友們服務過。現在說來,也算是重操舊業了。董師傅的理發技術是過硬的,尤其是剪毛寸、理平頭。疫情發生以來,他無法做到天天開業。但隻要能開業,不分天晴下雨,他基本上天天都在檔口上。董師傅的收費是比較合理的,最初理個頭是二十塊錢,現在漲到了三十塊,比起其他理發店,那算是比較低廉的。董師傅雖不善言辭,但待人和藹,凡是來理發店光顧的客戶,不論老少,他都會熱情地服務。我喜歡到這裡理發,不完全是因為價格便宜,更重要的是,董師傅那發自内心的選擇以及一如既往的認真,都值得我去尊重與支持。

    這一次理發時,我意外地看到董師傅的眼圈是紅的,似乎剛哭過不久。能讓堂堂七尺男兒流淚,我想肯定是被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搞得他傷心已極、幾近崩潰。沒敢過分多問,隻是在理發過程中閑聊時稍有探及。董師傅一句“還不是疫情鬧的”,我便從此打住,沒再多聊就保持沉默了。

    是啊,疫情對人們的生活影響是巨大的。有些東西失去了,就很難彌補。暫不論房貸車貸、骨肉相離、企業倒閉等壓力,單從生計來看,就夠讓普通老百姓揪心的。就拿理發來說,雖然我三個多月沒有理發了,但也不可能在解封後一個月内去理三次,所以對董師傅等理發師而言,這些失去的消費就永遠失去了,相應地,他們也就不可因此而獲得收入。疫情期間,大多數普通老百姓收入是在絕對下降的,甚至有人連吃飯都成問題。所以,在慎終如始地加強疫情防控的同時,加快恢複經濟社會秩序,在當前就顯得尤為緊迫。

    善忘是一個好事兒。我真心實意地認為,就像理發一樣,要是能給大家有一個極緻的回身告别,就能讓他們忘掉陷入窘境裡的一切,從頭開始新的人生道路。苦難如此,失望如此,疫情影響亦當如此。

    今天,剪掉了長發,感覺人輕松了不少,也衷心祈盼自己在剪短頭發的同時,也能夠剪斷過去的時光。從此,不念過往,不負當下,一切從頭開始,幹淨認真地過好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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