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再見一面

用文字記錄人間百态。

——彭齋

【一】

這麼多年，葉軒一直想再見到許歲。

他總想着，如果可以再見一面，必定不會再錯過。

可他們之間，總是陰差陽錯。

記憶裡，她梳着高馬尾，松垮校服硬是被她穿出一股子俠士風采。她做事總是風風火火，一手好字承包了班級三年的闆報。

課間休息，葉軒總會偷偷躲在二樓窗邊，看着她和同學蹦蹦跳跳去操場。

那時天空總是很澄澈，叫人的小心思無處可躲。

少年人，面對喜歡的人，不知所措。

課間操，許歲負責檢查各班。

不知道是不是葉軒多想，總覺得，她很喜歡站到他們班旁邊。

總是，在葉軒不遠處。

不太好。

這樣葉軒就沒法兒看她。

哎，可又不好讓她站到前排，這樣多冒昧。

後來高考填志願，本以為會再見。

結果，她去了别的學校。

此去一别，經年數載。

忙于生計，遲遲不得見。

好不容易再見，卻被他搞砸。

【二】

又是一年A 大校友會。

他從不熱衷參與。

今年會來，隻是因為許歲。

許歲正在他們分公司升級系統。

按慣例，至少得待一周。

分公司離A大，不過十幾分鐘車程。

許歲。

隻是在心裡默念，就像含了塊糖，甜絲絲的情愫遊遍全身。

明明早過了青春懵懂的少年時代，可因為許歲，還是會像個毛頭小子那般手足無措。

在他随身攜帶的電腦包内兜裡，藏着泛黃的志願填報指南。

2010年折痕處浸着藍墨水——那是許歲幫他修改錯題時劃下的重點。

“學長真是時刻不忘工作呀！”學弟舉着香槟湊近，瞥見他平闆上的監控畫面。

三十二歲的市場部總監，确實該看交易數據。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視線在右下角角落。

角落裡，許歲正在機房排查故障，馬尾辮随操作節奏輕晃，與十七歲那年在黑闆解題的身影重疊。

“嗯，是很重要的數據。”他熄滅屏幕，想起之前，許歲在高鐵站說的“隻是曾經”，喉結滾動，滿腔苦澀。

機房傳來電流聲，信息部小新突然驚呼着跑來：“許工，系統又崩了！”

許歲額頭沁出薄汗，神色如常，“我要修複服務器，告訴門店别傳輸數據，收銀不影響。”安撫好小新，她踮腳準備更換服務器備用電池，身後伸來骨節分明的手。

“我來。”熟悉的聲音，一下平複了她内心的煩躁。

她迅速冷靜，搖頭拒絕：“不用，我可以。”

葉軒手滞在空中，随即笑了。

她可是許歲。

許歲專心處理着服務器，想起什麼，沒擡頭：“你不是……”

“來送應急預案。”他遞過文件夾，頁腳貼着銀杏便簽，“市場部整理的客戶操作失誤案例。”

許歲翻開資料怔住，所有案例都用鉛筆圈出關聯點——正是她在排查的系統漏洞。

後台操作記錄顯示，葉軒的工号，連續一周在淩晨操作系統，顯然是在比對客戶曆史數據。

“葉總監确實能力出衆，”許歲不解，“不過後台數據分析，似乎并非市場部職責？”

“你說過。”他随手搬來張椅子，就坐在她旁邊，“算法隻能提供參考，做決定的還是人類，我想驗證這個說法。”

“校友會這麼早就結束了？”

葉軒并不驚訝許歲知道這事，反而内心泛起陣陣漣漪。

那條校友會邀請函的朋友圈，僅她可見。

“我說過，你需要時，我會第一時間出現。”

“我上次，說得很明白。”

葉軒知道許歲心性，一旦做了決定，很難再反悔。

可他也不是輕言放棄的人。

“你說過，系統犯錯是因為人犯錯，隻要及時修正就好。既然如此，能否給我一個重新改過的機會？”

臨走時，他把那份志願填報指南放在桌上。

許歲終于等到了當年的真相。

慶功宴那晚，許歲在酒店花園找到葉軒。

他正用平闆批注企劃書，案頭擺着褪色的千紙鶴。

月光淌過紙面，她看清頁眉标注日期——正是他們相親那天。

“所以你報A大是因為……”

“從始至終，隻有你。”他用電子筆在“用戶需求”欄畫圈：“能再給我一次機會麼？”

【三】

婚禮現場，全息銀杏簌簌落下，賓客們無不驚歎。

誓詞本翻開，葉軒緊張得手在發抖，沒來得及思考，念出上面的字：“笨蛋”。

他詫異，一擡頭，看到心心念念的新娘笑靥如花。

衆人哄笑中，大屏幕畫面切換。

那是張被偷拍的照片。

提供者是他們共同的好友。

十七歲的許歲踩着課桌塗星空，闆報已完成大半。

葉軒躲在門口，悄悄探出半個身子往裡看。

屏幕黑了，幾秒後再次亮起，好友出現在視頻中：“你們終于在一起了！不枉費我磕了這麼多年CP，要不是在國外暫時不回來，真想當面見證你們的幸福！”

緊接着，出現很多昔日好友的祝福。

葉軒緊緊抓住許歲的手，輕聲道：“我确實是個笨蛋，才會錯過你這麼多年。”

新房裡，有個藍色筆記本靜靜躺着。

内頁夾着當年的志願草稿，兩道修改痕迹相互糾纏——

許歲在Z大旁标注：“他喜歡這裡。”

葉軒在A大後補充：“她在那裡。”

許歲視角《暗戀對象問我要不要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