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七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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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勇是五年一班打仗的頭子，在班裡有一夥人，誰也不敢惹他們。這時蘇永君過來，說：“别打了！”吳勇拉拉者臉子嚴厲地警告蘇永君，說：“沒你的事！你站一邊！”蔡孝芳也過來了，說：“打他！打他！叫他打人！” 蔡孝芳外号叫“菜包子”，他圓圓的臉上都是褶。劉登勳跟在後面。鄧亞茜急忙走過來，說：“吳勇！不許欺負人！”吳勇說：“誰欺負人？上課前你沒看見‘宋猴子’打人嗎？”鄧亞茜說：“那是因為劉登勳擋道不讓宋之成過去。”吳勇說：“不讓過就打人呢？”鄧亞茜說：“他打人他不對，和你沒關系。”吳勇說：“怎麼沒關系！劉登勳是我兄弟！”這時“大娘們”也過來了。陳雅琴外号叫“大娘們”，長得大腦袋大臉，留個長長的學生頭。說：“鄧亞茜！和你沒關系，你别管！”把鄧亞茜拽到一邊。鄧亞茜一甩胳膊，說：“你别拽我！”說着吳勇又上來給宋之成一個電炮，打的宋之成腦袋翁的一下子，兩眼冒金花。這時‘菜包子’和劉登勳也上來了，宋之成一看不好，調頭就跑。

吳勇撒腿就追，宋之成是猛跑，吳勇是猛追，宋之成邊跑邊回頭看，眼看吳勇就追上了。這時宋之成也不知道哪來的那一股急勁，猛地一回身，一腳，就将吳勇踢倒在地，轉過身來又繼續往前跑。

等跑了一段距離後，發現吳勇沒有追上來，站住回頭一看。吳勇，坐在地上兩手捂着褲裆，龇牙咧嘴地起不來了。後面跟着吳勇追宋之成的蔡孝芳、劉登勳跑到吳勇跟前，幫着往起拽，也不行，吳勇疼的有點受不了。站在教室前的同學們都愣愣的瞅着。鄧亞茜、蘇永君、鄧亞生三個同學來到了宋之成身邊。過了一會“菜包子”、劉登勳攙扶着吳勇，“大娘們”跟在後面，回到了教室。

快要上課了，宋之成和蘇永君、鄧亞茜、鄧亞生也回到了教室，兩夥人面面相觑。過了幾天大家都相安無事，宋之成自己還納悶。後來才聽蘇永君說，那次吳勇追打宋之成，吳勇被宋之成回身踢那一腳，正踢在小便上，把小便都踢出血了。回家上醫院，大夫說差點沒将吳勇給踢廢了，在家養了好幾天沒上學。宋之成還不知道。實際上宋之成當時就是一股急勁，根本就沒想後果，也不知道那一腳能有多重，也不知道那一腳能踢在什麼部位，就是一種本能的自衛的行為。從這以後，全班同學再也不唱“宋猴子”了。

鄧亞茜坐在宋之成的書桌前，正在幫助宋之成學習。自從宋之成降級到五年一班以後，開始知道學習了。但是在上課時，注意力還是集中不起來，精神總是溜号，時不時地在下面還是做小動作。宋之成也意識到了這些壞毛病，就是改不過來，自己也很煩惱。特别是語文這門功課，由于在這以前沒有好好學習，學過的課程跟沒學一樣，字詞都沒有記住，更談不上背書了。再加上宋之成的記憶力不好，所以要想跟上全班的學習特别費勁。鄧亞茜學習好，在全年部是數一數二的尖子生，她是班裡的學習委員，一有空就來幫助宋之成學習。雖然宋之成的學習不好，但是在考試時，從來不作弊打小抄，會多少答多少，也可能這是宋之成降級的一個原因吧。那時小學升級考試，考生是随便翻書、打小抄的，考生們在考場亂竄，監考老師不管。

放學了，老師留的作業是回家背課文。這回宋之成回家吃完飯，到了晚上開始一本正經地背課文了。昏黃的燈光下，宋之成自己坐在自家外屋炕梢的小飯桌前。姥姥已經躺在炕頭睡着了。“江上漁者 (宋) 範仲淹。”宋之成打開書本在默讀。然後合上書本默念“江上漁者 (宋) 範仲淹。”默念了好幾遍。然後往下進行，打開書本看了一遍“江上往來人，但愛鲈魚美。”又合上書本默念“江上往來人，但愛鲈魚美。”又背了好幾遍。打開書本“君看一葉舟，出入風波裡。”又重複了好多遍。

宋之成弄不大懂詩中的意思，隻能死記硬背。然後打開書從頭到尾再重新看一遍這首詩，合上書本開始背誦。一張嘴，發現什麼也背不出來，大腦裡一片空白，像沒背過這首詩似的，一點印象沒有。想啊！想啊！一個字也想不起來了。宋之成捧着腦袋開始苦思冥想，想了老半天，怎麼也想不起來。不行還得翻開書看一看，打開書用眼睛聊了一下，馬上又合上了書，又忘了，怎麼也記不住，重新來吧。

這回宋之成半句、半句的背，“江上漁者”背完了，又“(宋) 範仲淹。”然後兩段半句合在一起背“江上漁者 (宋) 範仲淹。”背會了。然後背正文“江上往來人，”又重複了好幾遍，“但愛鲈魚美。”完了又合起來背。完事從頭到尾背：“江上漁者（宋）——，”作者是誰了？又想不起來了，翻開書一看，啊！“範仲淹”，合上書“江上漁者 (宋) 範仲淹。江上——”什麼來着？又忘了，又打開書看了一眼。就這麼打開書、合上、合上、打開，反反複複地不知背了多少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範仲淹的《江上漁者》這首古詩，磕磕絆絆勉勉強強的背會了，又開始默寫。

宋之成拿起鋼筆在田字格上寫：江上魚者，宋，範仲——“淹”字 不會寫，又打開書看“淹”字，啊！淹字，左邊是三點水旁，右邊上面是一個“大”字，下面是一個“電”字，宋之成記住了，又默寫了好幾遍。當寫到“但愛鲈魚美”的“鲈”字時，又不會寫了，又開始重新寫了好幾遍“鲈”字。寫着、寫着趴在桌上睡着了。

第二天上語文課，班主任徐老師兼教語文課。徐老師提問：“昨天布置的作業，背古詩，有背會的請舉手。”宋之成這回胸有成竹，立刻把手舉了起來。徐老師第一個就看見了宋之成舉起了手，說：“請宋之成同學站起來背誦。”宋之成毫不猶豫地，騰的一下站了起來，一張嘴，稍微停頓一下：“江上漁者 (宋) 範中安。江上往來人，但愛鯉魚美。君看一小舟，進入風浪裡。”頓時惹得全班同學哄堂大笑。吳勇、蔡孝芳、劉登勳樂的前仰後合，陳雅琴撇着嘴。

宋之成在上學路上還在背這首古詩呢，很怕忘了。沒想到，到了真正提問的時候，背了個稀裡糊塗。宋之成也是有點太激動了，自己還不知道錯在哪。徐老師說：“宋之成同學坐下，請鄧亞茜同學起來背。”于是鄧亞茜同學站起來：“江上漁者 (宋)作者： 範仲淹。江上往來人，但愛鲈魚美。君看一葉舟，出入風波裡。”宋之成自愧不如。

宋之成和蘇永君、鄧亞茜、鄧亞生四個人推着一帶車子草皮，正走在馬路上。迎面走來三個大姐姐，看見了宋之成，其中中間的那個姑娘說：“這個小小子長得挺帥，就是缺一顆門牙。”說的宋之成立刻将嘴閉上了，鄧亞茜抿着嘴笑着說：“你看，那個姑娘說你缺一顆門牙。”宋之成沒吱聲，心裡美滋滋的。

從這以後，宋之成就總閉着嘴，害怕将豁牙子露出來。一到樂的時候，不敢樂，實在憋不住了，就用手捂着嘴，時間一長就養成了閉嘴捂嘴的習慣。

這些天學校在美化校園，同學們在校園裡種花，種草，打掃操場。宋之成和蘇永君、鄧亞生、鄧亞茜把附近公園裡種植的草坪，連土帶草裝在帶車子上推到學校教室旁。同學們一塊、一塊的往下搬草皮。宋之成拿起鐵鍬，開始翻教室門前花池裡的土。鋪草坪得先把鋪草坪的地方的土翻松軟了，把草皮鋪在松軟的泥土上，草坪才能和土壤接觸的緊密，生長的才能旺盛。

宋之成幹活一點也不打怵，這是他的強項，因為宋之成在家總幹活，都練出來了。蘇永君和鄧亞茜、鄧亞生往花池裡鋪草皮；其他同學用臉盆，茶缸往草坪上澆水。吳勇和蔡效芳、劉登勳，站在旁邊，指手畫腳。宋之成幹的是滿頭大汗，徐老師過來看見了，說：“吳勇同學你替宋之成幹一會，宋之成有點累了。”吳勇站在那，看看宋之成，撇撇嘴不動彈，蔡孝芳在旁邊說：“我來翻土！”說着蔡孝芳上前奪過來鐵鍬，開始翻土。蔡效芳和吳勇、劉登勳還有陳雅琴，連唠嗑在幹活，進展緩慢。

鄧亞茜、蘇永君、鄧亞生站在旁邊，等待着蔡孝芳翻土。鄧亞茜看蔡效芳拄着鐵鍬和吳勇他們唠嗑，也不幹活，說：“‘菜包子’你快幹！這些人都等你哪！”蔡孝芳嬉皮笑臉的說：“你嫌我幹得慢，你來呀？”鄧亞茜說：“虧你還是個男子漢，我來就我來。”說着鄧亞茜上前就把蔡孝芳的鐵鍬奪過來了。這時宋之成過來，從鄧亞茜手中拿過來鐵鍬，說：“還是我來吧。”說着宋之成脫了衣服光着膀子又開始翻土。同學們這邊跟着種草澆水緊忙活，徐老師看着挺滿意。“大娘們”在一旁說風涼話：“你們看宋之成光着膀子，真像個猴子。”宋之成那時是齁瘦齁瘦的。同學們誰都沒理她。

今天是星期天，宋之成的媽媽領着宋之成上虎西街私人鑲牙的診所，把那顆豁了三四年的門牙鑲上了，鑲的是活的假牙，鑲完了外表一點也看不出來是假牙。又上成衣鋪給宋之成做了一身藍色的混紡布料的制服，布料有點哆哩哆嗦的。那時，這種布料就挺時髦了。宋之成鑲上牙，回家穿上一身混紡藍制服衣服上學，感覺這回像個人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