笏山記 第五十三回:勞大夫拙用美人計 可新婦巧點探花郎
自杏英屯軍雙角,韓騰屯石杵,眉後百鄉,皆為晉有。是時,韓騰夫婦,威名藉甚,恩錫日隆,并封司馬杏英為繡旗伯。一日,夫婦正聚宴于玉帶舊營,忽報眉山大夫勞譯求見。杏英謂韓騰曰:“這勞譯,必為求降而來。君侯曾為潛光所辱,須大肅軍容,以威臨之。若厚禮卑詞,可為轉奏紫都,聽君相發落。若徒憑口舌作說客,可即斫殺,以奸細論。”韓騰曰:“願與夫人同見勞譯。”
即發号炮,傳齊軍士,務要旌旗整肅,隊仗森嚴。諸将皆頂盔擐甲,自轅門至儀門,自儀門至虎帳,皆刀閃電光,氣争雷怒。使軍校傳令箭一枝,帶勞譯入見。勞譯從旗縫刀林裡蹲入,驚得面如土色,伏于帳前。韓騰大怒曰:“你是何處奸細,在這裡窺探軍情,拿去斬了。”左右齊聲吆喝,勞譯正欲分辯,隻見右坐的,正是繡旗伯杏英,啭着嬌聲,問曰:“汝且從實招來,或可免死。”勞譯曰:“某本眉山大臣勞譯,奉寡君之命,來上降表,求将軍轉達朝廷的,誤冒虎威,期緩一死。”韓騰笑曰:“紹潛光滅我韓莊,戮我宗族,殘虐我士庶,攘奪我土地,自以為一世之雄也,安肯降。”勞譯曰:“昔者韓仁兄弟,賣國求榮,寡君即戮于将軍之前,所以謝将軍也。今者天不L紹,以底喪亡。兵臨城下,窮蹙求降,此仁人君子,所當哀而憐之者。夫勝則為君,敗則為臣,古今之通義也。寡君使某奉黃金百斤,明珠千顆,以為将軍犒士之費,冀将軍容某得至紫霞見大王,雖為王戮,未敢加怨于将軍也。”杏英喝左右:“将那大夫的降表傳上來。”杏英看罷大笑,又傳與韓騰過目。韓騰看猶未了,杏英曰:“大夫欲用美人計,學吳越故事乎。紹潛光雖欲為勾踐,但我王不比夫差,大夫斷送了兩位令嫒了。大夫請起,帶二女來,待某一觀,以廣見識。”勞譯不得已,叩頭而出,即帶二女進營,跪在一旁。杏英叫擡起頭來,看了一回,贊曰:“好個美人兒。大王收錄,定然寵冠後宮了。你兩個是同胞的姊妹麼,可報名來。”橫煙曰:“婢子是勞奢奢。”紅绡曰:“婢子勞慶慶,是同胞的姊妹。”杏英乃使偏将張賓領勞大夫一行人在溫平鄉住着,待某将那降表奉聞朝廷,待旨宣召。勞譯沒奈何,攜二女與從人,随着張賓,往溫平鄉暫住。
明日,杏英自攜降表回都,私見花丞相,備言其事。餘餘曰:“這幾日,是開科取士的日期。這降表,可擱在這裡。夫人先使人将勞譯父女監禁着,待娭家相個機會,因便奏聞,勿使中他這美人計。”杏英笑曰:“王的脾氣,惟相公知得深。至于勞氏父女,已監在溫平鄉了。”言罷,遂拜辭出都而去。 凝命三年九月,初行開科盛典,以花容為正總裁。時無知既破尹百全軍,乃以得勝之師移駐碣門,與龍飛合。多出奇計,碣門将破矣。花容乃諷王召無知回,無知沒奈何,即日班師回都,以為副總裁,俾取錄之權皆操之無知,花容總其成而已。是時,錦屏山右,試院落成。各鄉、各邑、各莊,皆貢士至都,甯缺無濫,亦不限數,約得二千餘人。初十日,頭場試策對。十四日,二場試詩賦。十八日,三場試雜文。十月初一日,榜發。甲榜進士五十名,乙榜進士二十名。初五日,殿試。一甲進士三名,二甲進士十七名,三甲進士三十名。初十日,王親禦紫垣殿,欽點狀元。階跪着紅袍紗帽的三人,一人年紀四十以來,面瘦黑有髯,名玉和聲,是黃石莊人。王甚愛其策對,謂有經濟才,遂點狀元。一人臉白面方,年甫弱冠,名可芳蕤,是二紹鄉人,點作榜眼,一人年亦弱冠,桃腮杏眼,溫婉如好,女名鬥貫珠,是苦竹鄉人,隸紫都籍,點作探花。各賜禦酒三杯,簪金花一對,命跨馬遊街三日,以榮之。叩首謝恩而下。獨探花鬥貫珠踯躅遲回,袖中出本章上奏。王使女侍郎傳進,展閱已,大驚。顧花容、無知問曰:“卿知此探花來曆否?”各對以不知。王曰:“此朕之國丈母也。”舉朝無不失色。凝視貫珠,王乃賜坐于螭帳之旁,立宣國丈可介之朝見。俄介之至,王喜為之揖曰:“國丈恭喜。”因指貫珠曰:“此非國丈母乎,今點了探花,是天子門生,夫随妻貴,國丈亦朕的門生了。”言罷君臣相顧大笑。介之俯伏謝恩。備言可當韓騰媒合之事,于歸一載,并不以臣老出怨言。臣家足足、香香兩娘娘,從軍日久,亦并不知,故未敢奏聞。今朝廷開科取士渠定要改了男妝,向試場中争勝負。實不料騙得王一個探花,罪當萬死。王笑曰:“國丈枯楊生華,晚福不淺,諸國丈坐了,好說話。”介之謝了坐。王笑顧無知曰:“當年朕娶了這狀元,自以為千秋奇遇,今探花又是這狀元取中的,誰知狀元的衣缽又傳了這探花,恰被國丈娶了。他年生個小探花,朕一定要吃喜酒的。”言次,君臣又笑了一回。王謂無知曰:“卿可帶這探花入宮朝見王後,博笑兒。”鬥貫珠又謝了恩,随無知入宮去了。
花容乘間奏曰:“近日紹潛光欲使大夫勞譯求降,欲以王作夫差,其設心甚險,願王無為所惑。”王曰:“何也?”花容因出袖中降表呈上。王閱畢,怒曰:“潛光四旬不娶,嘗以朕為好色之徒,反朕所為。誰知剛納了可飛虎的妹子,既立為後,又嬖紹太康二女而廢前後,是矯詐人也。今國将亡,又欲以勞譯之女惑朕,是直欲夫差朕也。宜痛絕之,不許令二女見朕。”花容曰:“以臣愚以為見固不可見,絕且不必絕。今狀元玉和聲新喪偶,榜眼可芳蕤仍未有室,何不将二女分賜二人,然後召勞譯入朝,面谕之。如潛光真降,可去王号,親至紫都朝見,如臣禮。倘仍據故土輸币,是欲養蓄精銳,為複仇地,僞降也。宜道破其謀,使之爽然失。”介之曰:“眉京不過一可莊之地耳,以我全師之力,圍之年餘而不能破,不如姑聽其降,以舒兵力。”花容曰:“受其僞降,受其欺耳,必有後禍。國丈不見吳越之事乎。圍之年餘,雖不曾破,而力将竭矣,能保其終不破乎。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乎。”介之遂拜辭君相下殿去了。
鬥貫珠見了王後,賞赉甚隆。王使錦衣軍,以錦車舁回可府。自是人始知探花是介之的夫人,介之遂請鬥騰骧及諸文武飲了數日的喜酒。又使人往碣門報知足足、香香。原來足足、香香本從無知救鐵山,既破尹百全軍,遂移師碣門,與龍飛軍合。逮無知遵召班師,足足、香香等仍留龍飛軍調用。是時,聞這信息,相與詫異。欲回都一見貫珠,而未暇也。明日旨下,以勞譯長女勞奢奢賜狀元玉和聲為妻,次女勞慶慶賜榜眼可芳蕤為妻。其時新進士赴了紅绫宴,多住九如坊,聽候铨選。勞譯至紫都王亦優禮相待,而所謀不遂,心志俱灰。二婿留之不住,竟回眉京複命。被潛光罵了一場,自經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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