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幸福落在指尖

鄭重聲明:文章系原創首發,文責自負。本文參與星辰計劃第13期“巧”專題活動。

巧:恰好,正遇上某種機會。詞組:恰巧

十一月第四個星期的星期五,也就是感恩節的第二天,一個普普通通的日子,但是對于從J國回來探親的楠楠來說有些不同。那天晚上她要與老同學聚會,大學同寝室的四位室友在畢業八年後終于再次相聚。

佳慧是最早到的,她預定了這家餐廳的包間,老同學難得一聚,自然需要一個私密空間好好聊一聊。佳慧坐下按開手機,還沒來得及在群裡報到,楠楠和小月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包間門口。當然楠楠和小月在餐廳門口已經完成了驚呼與擁抱,激動的心情在到達包間前稍稍平複了一些。大概五分鐘後小木也跟着服務員來了。于是,“你一點也沒變”這句話再次響起,然後這句話被重新組織詞語,變成了具有相同意義的新句子,在四人之間跳來蹦去,不愧是文學院的高材生,文字功底了得。

佳慧個子不高,烏黑的短發,整齊的流海,說話慢條斯理,點菜從從容容。楠楠和小月都是高挑身材,兩人都是睡上鋪的,很快就成了同進同出的好姐妹。小木則習慣一個人獨來獨往,沉浸于讀書、思考與寫作。四人畢業後都選擇了工作,而沒有繼續讀研。在楠楠結婚的時候,小月當了伴娘,小木去喝了喜酒,而佳慧在那時已經離開了S市,到G市工作去了,路途遙遠無法參加喜宴。楠楠和她先生新婚不久就一起移民去了J國,之後楠楠和其他三人的聯系就越來越少了。

“你和你老公回來探親的嗎?”因為是為楠楠接風,大家喝了一口飲料後,小月最先向楠楠提問了。

“對。”楠楠一邊說一邊夾了一塊牛肉。

“有照片嗎?我錯過了你的婚禮,可惜可惜。”佳慧猶豫再三,還是坦承了自己的要求,當初她可是聽小月和小木誇贊過的,新郎官不僅有才有貌,還有身高,現在要求看看照片總可以吧。

楠楠從手機裡找出照片,于是手機在其他三人手裡轉了一圈,小月皺着眉頭說,“是你家小周嗎?怎麼看上去不像?”說着,小月向小木看去,希望能得到小木的确認,畢竟當時兩人都去了,兩雙眼睛肯定比一雙眼睛可靠。小木看看小月,微微點頭,随即轉向楠楠。

楠楠臉色有點尴尬,輕輕咳嗽了一聲說,“不是小周,我們早就離婚了,他是Steven,我現在的老公。”

“啊。”其餘三人驚呼,不過都壓低了聲音,一時間都不知該怎麼說好了。楠楠和小周的婚禮如此豪華隆重,小月清楚記得他們在五星級賓館的宴會廳擺了五十幾桌,楠楠的禮服換了五套,司儀也是個有本事的,調動情緒烘托氣氛十分到位。小周讀的是計算機系,一畢業就進入外資公司,馬上就被派到R國總公司工作。那麼般配的兩人怎麼會離婚的?

佳慧是最先從吃驚中鎮定下來的,“你和Steven是怎麼認識的?是不是有什麼故事?”佳慧刻意避開讓人不愉快的離婚,而且那還是别人的私事,還是聊聊和結婚有關的比較好。佳慧同時拿起了筷子招呼大家吃菜喝飲料,氣氛這才活躍了起來。

楠楠發現自己的手心出汗了,看來在J國找不到工作,陷入經濟困境的這段經曆依然是自己心裡的陰影,還有小周身邊的那個女人,他們在R國的時候就是同事,後來在S市又成為了同事,算了,本來她與小周對于在哪裡居住就有分歧。楠楠不由地搖了搖頭,心中微微泛着苦澀。好在佳慧問起了Steven,楠楠心中輕松了許多,“我和Steven根本不認識,我是先認識Steven的媽媽,我的婆母的。”她這麼一說,頓時鈎起了其他三人的好奇心,三人整齊地沉默,但是雙眼都是亮晶晶的。

原來,楠楠在J國的時候,在一次下班路上,遇到了向她問路的婆母。老人家不太懂英文,出門辦事找不到回家的地鐵了,楠楠看着天色不早,很熱心地護送老人家走到了她家附近。一路上婆母和楠楠聊得挺開心的,而且楠楠聽婆母的說話口音似乎也是S市的,就問了問,沒想到真是老鄉,于是她們就用鄉音聊天,走了一路。沒想到婆母快到家時,突然向楠楠要了她的手機号,還問她有沒有男朋友,婆母想把自己的兒子介紹給楠楠。就這樣,楠楠和Steven認識了。

“你對Steven滿意嗎?”小木突然問道,小木現在還是獨自一人,與小月備受催婚的煎熬不同,小木一直是悠哉遊哉地走自己的路,讓别人去說的那種類型,所以每當小月煩的不行的時候,她總會約小木出來吃飯。

“Steven不像我容易焦慮,他挺能耍嘴皮子的。”楠楠似乎想到了什麼,微微笑了笑。“不是十全十美的。”

“我們也不是十全十美的。”小木說,其他人點頭附和。接下來的氣氛就更放松了,誰還不是在職場上摸爬滾打過的,心性平和了,心境改變了,好在心氣還有,總要為自己保留幾分真心情嘛。于是小木點了幾瓶啤酒,四人仿佛回到了大學時代。

餐廳裡的空調開得很足,楠楠感到很踏實,她真的不喜歡一個人在行人稀疏的街道上,裹緊厚實的羽絨服,頂着風雪回家。到家後一片漆黑,爐竈冰冷,她不得不打開房中所有的燈,再打開電視,讓屋裡充滿明亮和聲音。那天和婆母相遇是巧合,是天意,是她幸福的開始,她十分慶幸自己陪着婆母走了那段路,如此她才重新擁有了一個家。她很清楚父母親非常擔心遠在異國他鄉且孤身一人的她,每次想到他們從國内給她寄來生活費,又好言好語地安慰鼓勵,她除了感激之外,還感到特别内疚。

她想她是變了,在和小周結婚的時候,她覺得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絲毫沒有體會到父母為子女的付出。在和小周離婚的那段時間,父母一下子老了很多,她似乎感受到了他們的害怕,可能是錯覺,那一絲害怕很快被笑容樂觀所取代,她也在父母樂觀的感染下度過了那段日子。再往後,當她戴着媽媽給她的平安符獨自飛回J國,獨自面對異國他鄉的春夏秋冬時,她覺得她長大了,能體會人與人之間的冷暖,她的婆母是暖人的,Steven也是,雖然他有時候盡說些大話讓她覺得不靠譜,但是每個月Steven總能把充足的生活費交給婆母。

那天的聚會在熱鬧中結束,楠楠表示很羨慕她們仨依然幹着本行工作,隻有她轉行了。佳慧、小月與小木揮了揮手,誰還不是為了掙工資,幹什麼都一樣,楠楠掙的是外币,比她們掙的多。在嘻嘻哈哈中,她們走出了餐廳,街上路燈光亮與街道兩旁居民樓窗戶中透出的燈光相互輝映,以至于行人們忽略了不起眼的月光,就像那一點一滴的幸福,雖然不起眼但卻可以穿透黑暗照亮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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