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國慶歸鄉

第一章 國慶歸鄉

金秋十月，秋高氣爽，每年國慶前後，都是北國最好的季節。

2020年10月1日，和往年的很多個國慶節一樣，尼莫一家開車回鄉下的爺爺奶奶家。

京承高速上車輛川流不息，但車速倒也不慢。從車窗望去，道路兩側的事物飛快的向後逝去，樹木、路燈杆、指示牌、偶爾出現的建築物，像一幀幀極快閃過的動畫長卷，情節雖然單調，但可以一直播放下去，像奔流不息的河，像源遠流長的……時間。

怎麼又想到時間，尼莫心裡暗笑了一下，最近看書又有點着迷了。但還是忍不住低頭看了一下腳邊的書包，那裡面露出一角的正是那本他視若珍寶的《時間簡史》。

這是尼莫要求了很久的一本書，但直到四年級結束的這個暑假爸爸才買給他，好像物理系畢業的爸爸更享受親自回答尼他袋裡的各種稀奇古怪的問題。書一到手尼莫就先看了個囫囵吞棗，雖然有些概念他看得雲裡霧裡，但之前斷斷續續的從其他書上、爸爸嘴裡了解的大爆炸啦、黑洞啦、蟲洞啦、時間旅行啦，這次前所未有的聯系在了一起，令尼莫大呼過瘾。

于是尼莫再一次不顧老媽的禁令，抓緊利用一切時間反複看這本書。誦讀時把它偷偷夾在大開本的《論語》中間，上廁所的時候偷偷把它帶進去，就連在開學後的校車上，他都忍不住掏出來看，還軟硬兼施的要挾同車的妹妹回家後不許告密。

雖說書讀百遍其義自見，但這些概念對于10歲的尼莫來說還說還是有很多難以理解的地方。車上的時間既然悠長又無聊，正好和爸爸探讨一番。

尼莫：爸爸，我還是很難想象，宇宙裡的所有東西都是從一次大爆炸開始産生的。

爸爸：是的，确實很難理解。大爆炸的觀點本來隻是一個科學推論，但後來科學家們觀測到的很多現象，包括宇宙在不斷的膨脹，包括遍布整個星空的微波背景輻射等等，都在證明這個推論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釋。

尼莫：那大爆炸之前是什麼呢？

爸爸：什麼都沒有，一片虛無。

尼莫：包括時間？

爸爸：對，包括時間。

尼莫：這個……好難懂。那另外一個問題，書裡說奇點，也就是産生大爆炸的這個點沒有大小，這麼大的一個宇宙，怎麼能裝進一個沒有大小的點呢？

爸爸：呃……還有另外一個觀點，是說宇宙本來是多維度的，至少可以有11個維度；宇宙膨脹的過程，就是不斷從高維度向低維度跌落、或者說是展開的過程。每降低一個維度，所占據的空間就會有巨大的膨脹，所以宇宙就越來越大了。我猜想奇點既然無限小，那麼它的維度一定是無限高的，所以可以容納那麼多的東西，隻不過在爆炸的一瞬間就迅速展開了。

尼莫：聽起來很有道理。那我們這個宇宙現在都是三維的嗎？以前曾經都是四維嗎？以後都會變成二維嗎？

爸爸：據猜測這種降維在宇宙中間并不是均勻的，也就是說可能大部分已經到了三維的階段，但不排除有些地方已經超前降低到二維了，有的地方還殘留着四維的碎片。就好像晾衣服一樣，有的地方已經幹了，有的地方還濕着，但濕的面積越來越小，整件衣服終歸是要徹底幹的。

尼莫：四維空間和二維空間都是什麼樣？

爸爸：很抱歉這個問題隻能回答一半，因為高維度的樣子對于低維度的生物是無法理解和描述的。因為我們是三維生物，我們隻能理解三維、二維和一維的樣子。

尼莫：二維是什麼樣子？

爸爸：想象有一張無限大沒有厚薄的紙，上面生活的生物就是二維生物。他們隻能在紙面移動，方向就隻有前、後、左、右四個方向，當然我們三維生物除了這4個方向外，還有上下兩個方向，合計6個。在二維生物眼裡，周圍人……呃，如果也叫“人”的話……樣子隻能是或長或短的一條線段形狀。

尼莫：有意思，就是紙片人嘛。那一維呢？

爸爸：一維就是一根無限長沒有粗細的線，上面生活的生物隻有前、後兩個方向。在他們眼裡，周圍的人的樣子隻能是一個點。

尼莫：嗯，叫“線段人”好了。

爸爸：很形象。你說一個終生被禁锢在紙面上的二維人，它能想象“跳起來”後看到一棵樹或一隻貓的樣子嗎？不能。所以低維度生物無法想象高維度的樣子。

尼莫：但是，爸爸，如果有一種神奇的力量，硬要讓一個紙片人從紙上飛起來，那會是什麼感覺？

爸爸：那它的感受就奇特了。它可以從一個前所未有的視角去俯瞰自己生存的整個世界，它也可以在三維世界裡移動後選擇重新進入自己之前世界的任意一個點，所有紙面上的障礙都不複存在，因為它是從同類無法理解的另一個維度重新進入的。對于二維生物來說，它會變成一個不可思議的神。

尼莫：哇，這種感覺太棒了！有這種神奇的力量嗎？

爸爸：也不是沒有可能。不同維度是有交叉的可能的。你想象一個三維的立方體正好穿過一張二維的紙面的時候，立方體和紙面會有一個接觸。二維生物雖然無法想象三維空間，但它們也許能發現在自己的平面上出現了一個特殊的區域，就像是立方體在這個世界投射下的影子。沿着這個特殊區域的邊緣，它們能爬上立方體的其他平面。它們還是生活在平面上，這并不違背它們世界的規律，但這個平面不是之前的平面，它們如果跳下去，會落到紙面上不同的位置。比如有一個敵人的城堡，當然這個城堡在紙面上就是一個正方形而已，它們從正面是攻不進去的，但是現在很可能從立方體的側面上直接跳進城堡裡。城堡裡的敵人隻會發現對手突然出現，完全不知道如何防備，因為這是從它們不能理解的第三個維度進入的。

尼莫：完全明白。三維投到二維是一個多邊形，二維投到一維就是一段線了。

還沒等我對尼莫的舉一反三進行贊許，這時尼莫的妹妹、8歲的妮可不滿的發言了：“你們一直說啊說，說的我也聽不懂，再不講講小公主的故事，我就要睡着了！”

大家哄堂大笑，車裡面充滿了歡樂的氣氛。

于是大家換了個話題，輪換唱歌、互相出腦筋急轉彎。

尼莫多數參與，偶有沉思。他的眼神望向窗外，越過近處浮掠而過的樹木，越過遠處層巒起伏的山脈，投向更為遙遠的天空。

他能看見的是一片湛藍的天空。碧空如洗，萬裡無雲，他知道這看似一片虛無，卻包含着宇宙間無盡的奧秘。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見的宇宙深處，一個在殘存的四維空間碎片此刻已經進入了太陽系的範圍，并且按照現在的軌迹，在未來的幾天内它會到達地球。

而爺爺奶奶的家鄉，恰好就在四維碎片運行的軌道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