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婚

1.結婚

  劉月玲自大學畢業後,就在一家著名的中醫兒科診所上班,擔任主治醫師馬明躍的助理。這馬明躍對劉月玲是一見鐘情,一開始,劉月玲還有所顧慮,畢竟馬明躍比她大了二十多歲,并且是二婚,但最終還是架不住馬明躍的瘋狂追求,決定嫁給他。

  婚禮當天,賓客如潮。晚宴散掉後,親友們依然興緻不減,一起驅車來到新房,準備大鬧洞房。這新房是馬明躍專為劉月玲買的,是一棟位于郊區的獨立别墅,深牆大院,歐式裝修,顯得十分富麗堂皇。親友們鬧騰了一番後,才紛紛離去,此時,已是半夜了。

  夫妻二人将屋裡的燈一一熄滅,隻留一兩盞壁燈發着幽暗的光,偌大的别墅倒顯得有些陰森起來。劉月玲躺在床上,不禁有些害怕,下意識地往馬明躍的身邊靠了靠,怯生生地說:“房子是不是有點大了?萬一哪天你要深夜出診,我可不敢一個人睡。”

  馬明躍自然是好言安慰,說他手下有好幾個徒弟,都已學有所成,他可以派他們出診,讓劉月玲不要怕。劉月玲這才放下心來,慢慢睡着了。馬明躍也早已累得快要散架,連澡都懶得洗了,就這樣往被子裡一鑽,轉眼就響起了鼾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睡夢中的馬明躍突然坐起身來,神色慌張地喊了一聲:“誰?”劉月玲也被驚醒了,忙問是怎麼回事。馬明躍說:“我好像聽到有人在敲門。”

  劉月玲驚恐道:“不會吧?都這麼晚了。”

  馬明躍側耳細聽,果然有人在樓下輕輕地敲門。一看時間,已是淩晨兩點多鐘,他的神情頓時凝重了。馬明躍讓劉月玲不要動,自己披上衣服,要下樓去看。劉月玲放心不下,還是跟在了後面。兩人蹑手蹑腳地下了樓,警戒地問:“是誰?誰在敲門?”

  外面靜悄悄的,沒有動靜。劉月玲接連問了幾遍,可依然沒有人應答。這讓劉月玲更加不安了。

  馬明躍勸她保持鎮定,他認為這很有可能是親友們的惡作劇:“回去吧,肯定是他們,不用理會。”他一面說,一面摟着劉月玲往樓上走。就在這時,那敲門聲卻又響了起來。

  劉月玲覺得後背一陣發涼,歇斯底裡地朝門外喊道:“是誰?到底是誰?再不說我報警了!”

  敲門聲停了。終于有人回答了一句:“是我,陳南風。”

  陳南風是劉月玲大學時的戀人。大學畢業後,劉月玲應聘到了馬明躍的兒科診所,而陳南風卻不肯找工作,靠劉月玲養着,每天就是吃飯、睡覺、玩遊戲。劉月玲多次勸他找工作,他也不聽,加上那段時間馬明躍又瘋狂追求着劉月玲,劉月玲最終決定與陳南風分手,與馬明躍走到了一起。

  一開始,陳南風并不死心,三天兩頭跑到馬明躍的診所去搗亂,希望劉月玲能回心轉意。面對陳南風的騷擾,劉馬二人一緻覺得為免夜長夢多,還是早點把婚結了為好。果然,自從二人将結婚的消息散布出去之後,陳南風消停了。但劉月玲怎麼也沒想到,陳南風竟然會在她的新婚之夜,出現在她的新房門口。

  此時,劉月玲聽出了這個熟悉的聲音,她向馬明躍默默點了點頭,示意門外之人就是陳南風。馬明躍不滿地說:“你來幹什麼?這裡并不歡迎你。”

  門外的陳南風鄭重道:“我來是向月玲表示歉意的,順便也想祝賀你們新婚之喜。我知道過去的事都是我不好,我讓月玲失望了,也給你帶來了不少麻煩,每每想起這些,我都羞愧難當。現在,我已找到了工作,也悔過自新了,請你們原諒我。”

  馬明躍與劉月玲不禁面面相觑,他們都覺得陳南風的話說得友善真誠。馬明躍定了定神,伸手将門把手一擰,正想說“請進”,沒想到擡眼一望,對面卻空無一物,劉月玲也覺得不可思議。兩人正疑惑着,突然間,從門邊的樹叢裡蹿出一個怪物,沖他們“啊”地叫了一聲。馬明躍吓得連連後退,一失足摔倒在地,劉月玲更是花容失色,大聲尖叫起來。

  這時,隻聽那怪物哈哈大笑着說:“你們怎麼了?吓到了?”

  馬明躍鼓起勇氣,定睛一瞧,見對面所站的,并非什麼怪物,而是一個穿着小醜服的大活人。隻是這小醜面目猙獰,雪白的臉頰,血紅的嘴唇,在黑夜之中顯得格外恐怖。

  小醜一步步朝二人逼近,劉月玲哭喊道:“你别過來,你别過來!”

  小醜又笑了,終于把頭套摘了,露出他的本來面目。馬明躍見眼前之人果真是陳南風,這才如釋重負,長長吐出一口氣。

  陳南風嘲笑道:“原來你膽子這麼小,以後怎麼保護月玲啊?”

  劉月玲沒好氣地說:“像你這樣惡作劇,誰不害怕?以後再這樣,我一定報警。”

  陳南風一聽,隻好再次向劉馬二人道了歉,說自己不過是想開個玩笑,扮成小醜完全是為了活躍一下新婚的氣氛,沒想到會把他們吓着,他此次前來就是為了道歉與道喜。

  現場氣氛這才有所緩和,馬明躍想了想,又警覺地問了陳南風一個問題:别墅區有保安守衛,陳南風是怎麼進來的,更何況還穿着如此奇裝異服?

  陳南風笑着說:“我是混在鬧洞房的人群中一起進的别墅區,等他們走了,我就一直躲藏在樹叢裡,想給你們一個驚喜。”

  劉馬二人聽完哭笑不得,劉月玲說他言行舉止依然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并好言勸告他以後為人處世一定要穩重,莫再貪玩,虛度年華。對此,陳南風謙虛地表示接受,并向劉月玲表态,說自己要與昨天一刀兩斷,努力活出精彩的人生。劉月玲微笑着點點頭,心裡莫名地湧起一絲感動,許多溫暖的回憶刹那間浮現在心頭,她的眼睛不禁有些濕潤了。

  劉月玲本想請陳南風進屋坐會兒,但陳南風拒絕了。他說時間已晚,自己想說的話也已經說完,便适時地告辭離開了。

2.怪病

  打那以後,陳南風便再沒有出現在劉月玲的生活中。劉月玲和馬明躍也開始了全新的生活。然而好景不長,婚後兩個月,劉月玲的健康狀況直線下降,起初隻是臉色發黃,身體日漸消瘦,到後來則有了心悸、焦慮、抑郁等神經衰弱的症狀。直到這時,她才重視起來,問馬明躍該如何是好。

  按理說,馬明躍是個中醫,且對他這個如花似玉的妻子愛護有加,幾乎每晚睡前都會給她做養生茶,為她按摩理療,但畢竟他所擅長的是兒科,對于成人内科,他自己也承認所學不精。而劉月玲的醫術更是淺薄,當然也無法幫助自己。

  無奈之下,馬明躍便推薦了一位中醫同道,讓劉月玲找他去看病。這人是市中醫院的内科主任,名叫孫乾良,在該市頗負盛名。

  孫乾良問了劉月玲的症狀,也看了舌相,把了脈,他認為問題不大,隻是普通的氣血虧虛而已,便開了些補藥讓劉月玲回去了。

  起初的一段時間,劉月玲也似乎感覺到了藥效,但漸漸地,效果就不那麼明顯了,甚至病情還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因為劉月玲比以前更瘦了,臉上全無血色,頭發幹枯脫落,身上不是發冷,就是發熱,簡直痛不欲生。望着鏡中日益憔悴的自己,劉月玲每日以淚洗面,驚恐莫名。

  當然,她也還會定期去孫乾良處複診,向他彙報連日來的狀況。孫乾良認為劉月玲忽冷忽熱的症狀很是怪異,懷疑是瘧疾,并建議她去做相關檢查。經孫醫生這麼一說,劉月玲突然眼前一亮,她說她家的别墅确實鬧蚊子,她幾乎每天都會被蚊子咬,她覺得孫醫生的診斷很有道理,并立馬換了科室,做了一通檢查。然而檢查結果卻表明孫乾良的判斷是錯誤的。當劉月玲拿着化驗單,失魂落魄地再次走進孫乾良的辦公室時,整個人都快虛脫了。

  孫乾良也迷惑了,他低眉沉思了許久,終于吞吞吐吐地說道:“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

  劉月玲回道:“孫醫生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沒關系的。”

  孫乾良有些為難道:“要說你的病,其實……跟馬明躍的前妻很像。”

  劉月玲疑惑道:“馬明躍的前妻?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孫乾良說:“我知道她已經死了,我是說她死前的症狀跟你很像,甚至可以說是一模一樣。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在作怪啊?比如房子的風水什麼的……”

  孫乾良說着說着,見劉月玲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趕緊把話鋒一轉,道:“要是介意的話,你就當我什麼也沒說。我也确實多嘴,說這些沒用的幹啥。”

  劉月玲當然回答說“不介意”,但她出了醫院後卻一直在回想孫乾良的話。馬明躍的前妻死前的症狀居然與自己一樣,這難道僅僅是巧合嗎?孫醫生懷疑是什麼東西在作怪,說房子的風水有問題,但馬明躍與他前妻所住的房子,早就被馬明躍賣掉了,目前這棟别墅,明明是馬明躍新買的。難道新買的别墅也有風水問題?不對啊,如果房子有問題,按理說房子裡的人都會受影響啊,怎麼可能隻是老婆出事,老公卻好好的?

  她一面胡思亂想,一面渾渾噩噩地往家的方向走着,在途經一個十字路口時,她猛然望見路對面有塊招牌,上面寫着“易學命理研究所”幾個大字,便鬼使神差般地走了進去。

  裡面的易學大師留着一把茂密的胡子,穿着仿古的長衫,看起來頗有些世外高人的味道。他将劉月玲的八字一排,又讓劉月玲将其夫馬明躍的八字一并報上,細細推算了一番,便十分肯定地說:“不是風水問題,而是你丈夫馬先生命中克妻,你越弱,他越強,你越衰,他越旺,對你多有不利。”

  大師的話如一桶冷水直澆得劉月玲渾身發涼,再暗暗品味大師“你越弱,他越強,你越衰,他越旺”的話,不禁感到毛骨悚然。是啊,自打她生病以來,馬明躍的身體還真的比以前好了。看他每天紅光滿面、精氣神十足的樣子,哪像是五十歲的人啊?難道他真是克妻之命,傷了前妻,又來害她不成?

  劉月玲越想越怕,匆匆付了咨詢費,便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她在街上漫無目的地溜達着,直到馬明躍打來好幾個電話讓她回家,她才滿懷防備地回去了。

  到了家中,她暗自觀察着馬明躍的一舉一動,總覺得有些古怪。那馬明躍好像有什麼心事似的,時不時地會走神,而且他心中也似乎藏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于夫妻間的正常對話,他的眼神都躲躲閃閃的,不能正視自己。難道他确實有鬼?劉月玲越想越不安,當然表面上還是要強作鎮定。

  晚飯後,馬明躍關心地問:“今天孫醫生怎麼說啊?”

  劉月玲含糊道:“沒怎麼說,還是認為氣血不足,補一補會恢複的。”

  馬明躍端起桌上的杯子道:“給你煮了養生茶,你把它喝了,就早點上床睡覺吧。我先去洗澡了。”

  劉月玲道:“你去吧。等茶涼了,我會喝的。”

  馬明躍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拿起幾件換洗的衣服,便走進了浴室。劉月玲滿腹狐疑,端着馬明躍煮的養生茶四處走動,這時,她的目光落在了前些天自己買的一個魚缸上。那魚缸裡的金魚正自由自在地遊動着,劉月玲呆呆地看了一會兒,就把手裡的養生茶倒在了魚缸裡。不知怎的,她突然感到這養生茶有點古怪。馬明躍明明說這是中藥煮成的,但中藥汁一般都呈褐色,可這所謂的養生茶卻清湯寡水的,哪有中藥的樣子?

  她就這樣繼續眼巴巴地盯着魚缸裡的金魚看,大概十分鐘後,詭異的事情真的發生了。魚缸裡的金魚竟一條接一條地翻了過來,一動不動地浮在了水面上。

  就在劉月玲吃驚不已時,馬明躍已洗完澡從浴室裡走了出來:“月玲,你怎麼還沒睡?你蹲在那裡做什麼呢?”

  劉月玲哆哆嗦嗦地回答:“你難道沒看見嗎?魚缸裡的金魚都死了!”

  馬明躍湊到魚缸前一瞧,說:“我還真沒注意。不過我早勸過你,金魚是很難養活的。趕緊把它們都扔了,免得發臭。我困了,先去睡了。”

  馬明躍說完,便自顧自走進了卧室,留下劉月玲一人心猿意馬地收拾殘局。劉月玲一面将魚缸裡的金魚一一舀出,一面思索着一個問題:這些魚究竟是死了,還是昏睡過去了?她想了很久,得出的結論是:這些魚可能僅僅是昏睡過去了。因為同樣的養生茶,她已喝了很長時間,如果茶裡有毒,她肯定活不到今天。她認為這所謂的養生茶有強烈的催眠作用,難怪她的身體壞成這樣,卻唯獨沒有出現過失眠的症狀。很快,馬明躍又在卧室裡催促了,劉月玲極度焦慮地在外面徘徊了一會兒,終于還是壯起膽子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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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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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晚,劉月玲與馬明躍的神情中,似乎都充滿着某種戒備。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幾句後,便按滅了各自床頭的壁燈,蓋上被子睡覺了。

  劉月玲知道,她今晚是注定無眠的,但她又不得不假裝沉睡,她在心裡努力說服自己,她是一個喝了烈性催眠藥的人。馬明躍在她身邊不斷輾轉反側着,而她卻假裝熟睡,并發出了輕微的鼾聲。她的身體蜷縮着,紋絲不動,而她的心卻在劇烈地跳着,有好幾次她都憋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就在這樣的煎熬中,劉月玲聽到牆上的挂鐘敲打了兩下,說明時間已經是淩晨兩點了。恰在這時,劉月玲聽到了馬明躍的呼喚。這聲音很小,也就是“月玲、月玲”地叫了兩聲,是馬明躍湊到劉月玲的耳邊發出的。劉月玲沒有理會,仍然假裝睡覺。馬明躍見妻子沒有任何反應,便輕輕掀起了被子的一角,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劉月玲的心髒仿佛要跳到嗓子眼了,但她卻不敢回頭,依舊一動不動地臉朝裡躺着。很快,她聽到馬明躍開門出去了,緊接着,旁邊書房的門“吱”的一聲打開了,馬明躍似乎在書房裡搜索着什麼,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沒多久,書房門關上,卧室門開啟,馬明躍又重新爬上床,把身子貼近了劉月玲,又輕輕地叫了幾聲“月玲”。劉月玲咬緊牙關,屏聲靜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不久,她感到自己身上的被子被馬明躍緩緩掀開了,随之而來的,是胳膊上的一絲疼痛感,這疼痛不是太厲害,因此劉月玲才得以忍住,沒有喊出聲來。過了一會兒,馬明躍又溫柔地撫摸着劉月玲的手臂,深情地說了一句“我愛你”。之後,他又跳下床,去了趟洗手間,從洗手間出來後,又再次去了書房。大約在書房停留了十來分鐘後,才最終回到卧室,回到劉月玲的身邊睡覺。

  很快,馬明躍便沉沉睡去了。而劉月玲則悄悄地睜開了眼睛,隻見清冷的月光帶着黎明前的霧氣,透過紗窗,恍恍惚惚地浮動着,如夢如幻……

  第二天,馬明躍照例是七點半起床,因為他要在八點半前趕到診所,給患者看診。往常,劉月玲總是夫唱婦随,與之同去,但今天劉月玲另有打算,她說自己身體特别不舒服,想晚點起來。馬明躍還是溫和地笑着,安慰劉月玲不要牽挂診所的事,安心在家養身體。說完,馬明躍便去衛生間洗漱一番,接着匆匆出門了。

  劉月玲哪裡睡得着,一等馬明躍離開,她就趕緊下了床。洗漱完後,她便驅車來到了市裡最大的數碼廣場。在一處專賣攝影設備的櫃台前,她向營業員打聽道:“我想買一部微型攝像機,可以放在皮包裡進行僞裝,并可以在夜晚弱光條件下進行拍攝的那種。”營業員為她挑選出了相關産品,雖然價格不菲,但劉月玲還是毫不猶豫地買下了。

  當天晚上,馬明躍還是獨自一人在廚房裡為劉月玲煮了養生茶。這回,劉月玲趁其不備,将它倒在了馬桶裡。而這之後的進展,便一如昨天,唯一不同的是,劉月玲把往常扔在沙發上的皮包,放在了床對面的書桌上。次日七點半,當馬明躍出門上班後,劉月玲便迫不及待地打開皮包,取出了裡面的攝像機,進行了視頻回放。

  還是淩晨兩點鐘,馬明躍在輕喚了幾聲“月玲”後,悄悄下床,往卧室外走去。這之後,由于攝像機的視角有限,馬明躍一度消失在了鏡頭之中,而等他再次出現在鏡頭中時,他的手中已多了一個針管。

  就這樣,馬明躍拿着針管重新爬上床來,一手輕輕掀去了劉月玲身上的被子,一手熟練地調試着針管。由于夜間拍攝的緣故,馬明躍的眼睛時而發出紅色的光亮,像一頭野獸,對着劉月玲的肉體,虎視眈眈。突然,馬明躍手中的針管朝着劉月玲的胳膊紮了下去,慢慢地,從劉月玲的身上抽出一管子血來。馬明躍的眼睛閃爍着饑渴的光,他的嘴巴大張着,仿佛随時會流下口水來。他滿意地看了看針管中的血,又熟練地從一邊的書架上取下一個紙杯,緩緩将血注入到杯子中,貪婪地喝了下去……

  強烈的恐懼刺激着劉月玲的胃神經,她感到一陣劇烈的惡心,便一頭紮在水槽裡,大口大口地吐了起來。吐完後,她隻覺得渾身發冷,整個身子都驚恐地顫抖起來,以至于臉上的每一寸肌肉都扭曲到變形。她瘋狂地尖叫着,野獸般地團團亂轉,披頭散發的樣子使她看起來像一具行屍走肉。

  她不敢再在這别墅裡停留,便一把抓起桌上的皮包,驚慌失措地逃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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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擒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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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大街上後,劉月玲的心情稍微平複了一些。現在的她,迫切需要一種安全感,她希望有人能來到她身邊,給她帶來這種感覺。可在這陌生的城市裡,能夠傾訴衷腸的人本就不多,想來想去,她還是決定打電話給陳南風。憑着往日的情義,她覺得陳南風一定會為自己挺身而出的。

  陳南風在接到劉月玲的電話後,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在聽了劉月玲的哭訴、看了劉月玲所拍攝的視頻後,他咬牙切齒地痛罵道:“沒想到他竟是如此恐怖的一個變态狂!”

  劉月玲惶恐道:“其實我早就發現自己的胳膊上經常莫名其妙地出現小紅點,可我總以為是蚊子咬的,沒想到竟會是這樣。現在,我終于知道自己的病是怎麼來的了,也終于明白馬明躍的前妻是怎麼死的了。”

  陳南風詫異地問:“馬明躍的前妻?她是怎麼死的?”

  劉月玲絕望地說:“替我診病的孫醫生曾經提醒過我,說我的症狀幾乎與馬明躍死去的前妻一模一樣。我想,這個可憐的女人應該到死都還沒明白,她是怎樣一步步走向黃泉的吧。”

  “原來這世上真有吸血鬼啊!”陳南風沉重地感歎了一句,又問,“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劉月玲沉默着,她似乎還不能接受自己的老公是吸血鬼這一殘酷的事實。陳南風見劉月玲久久不答話,便建議道:“我覺得要馬上報警,為了馬明躍無辜慘死的前妻,也為了你自己!”

  劉月玲低着頭,皺着眉,沉吟很久,終于下定決心道:“晚上我接着演戲,你替我報警。馬明躍基本會在淩晨兩點行動,等他走到書房取針管時,我會撥通你的手機,你看到後,便可以讓警察進來了。”說完,劉月玲便将别墅的鑰匙交到了陳南風手上。

  陳南風點點頭,表示同意。兩人一起去了當地的公安局。警察認為劉月玲的方法是可行的,同時他們也覺得此案十分詭異,為刑偵史上所罕見,因此更加不敢掉以輕心。

  當晚十二點,刑警隊長江鴻剛帶領一隊人馬,在馬明躍别墅前的樹叢中潛伏下來,隻等劉月玲打電話給陳南風。

  一點鐘、一點半……所有人都繃緊神經等待着。果然,到了兩點,在陳南風調成靜音的手機屏幕上,出現了“劉月玲”三個字。江鴻剛趕緊從陳南風手中接過别墅的鑰匙,單槍匹馬往别墅走去。

  這是他們事先就商量好的:為避免打草驚蛇,先由擅長擒拿格鬥的江鴻剛一人進屋捉兇,一旦樓上發出搏鬥聲後,其他刑警再一起沖入。

  江鴻剛進入别墅後,擡頭往樓上看了看。樓上走廊亮着燈,側耳傾聽,還能聽到輕微的走動聲。江鴻剛一面通過聽覺仔細分辨馬明躍的行動方向,一面輕輕往樓上走。

  待江鴻剛上了樓,就再沒聽到任何的腳步聲了,他因此判定,馬明躍很有可能正在實施犯罪。江鴻剛當機立斷,一鼓作氣走到主卧門前。

  主卧的洗手間亮着燈,江鴻剛借着燈光迅速往主卧的床上一望,隻見馬明躍正背對着他,手持針管在劉月玲身上抽血,他果斷沖進房間,一舉将其擒獲。

  被捕後的馬明躍負隅頑抗,江鴻剛見其人高馬大,不好對付,便順勢踢倒了旁邊的凳子,樓下刑警聽到響動,便一擁而上,徹底将馬明躍制伏。

  劉月玲手臂上尚未愈合的滲血的針孔、馬明躍慌亂中扔在地上的一管子鮮血、劉月玲所拍的視頻以及警方在馬明躍書房搜出的不少針管,構成了完整的證據鍊。然而,即便如此,馬明躍還在不停地掙紮着,甚至于兩個刑警都控制不住他的狂躁。

  “我要喝血!我要喝血!”馬明躍像是一個毒瘾發作的人,不顧一切地吼出了他的欲望,直到劉月玲狠狠扇了他幾個耳光,他才似乎安靜了一些。

  馬明躍被帶上了警車,劉月玲與陳南風為配合警方調查,則随江鴻剛坐上了另一輛警車,兩車一前一後,呼嘯而去。

5.破謎


  警車上,江鴻剛一會兒看看劉月玲,一會兒看看陳南風,不解地問劉月玲:“我真想不明白,你的前男友如此年輕英俊,而你怎麼會偏偏看上年過半百的馬明躍呢?”

  劉月玲苦笑着,不知該從何說起。陳南風見她為難,便替她回答道:“主要是我以前不争氣,遊手好閑,不找工作,不思上進,讓月玲失望透頂,所以才會發生後來的事。”

  江鴻剛點點頭道:“那你現在找到工作了?”

  陳南風說:“當然。我跟月玲說過,我已經悔過自新了,目前工作還算不錯。”

  江鴻剛興緻勃勃地問道:“是嗎?那你現在是在哪兒高就呢?”

  陳南風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在複興科研所上班。”

  江鴻剛疑惑道:“複興科研所?你在那兒做什麼呢?”

  陳南風解釋說:“其實科研所的負責人是張逸博士,我隻是他的助理,幫他打打雜,做些記錄統計實驗數據、搜集整理資料之類的瑣事,實在不值一提。”

  “做什麼實驗呢?”江鴻剛好奇地問,“是哪方面的?”

  陳南風含糊道:“動植物方面的,擺弄些小白鼠、小白兔之類的。”

  江鴻剛一拍大腿,興奮道:“這一定很好玩啊。你知道嗎?其實我從小的夢想就是做一名科學家,隻可惜沒這個命啊。”

  就這樣,江鴻剛與陳南風、劉月玲他們一路閑聊着,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公安局。聽看守馬明躍的刑警說,馬明躍咆哮了一路,目前才緩和下來,能夠作簡單交流了。

  江鴻剛來到馬明躍面前,上下打量了他好久,才開口問道:“你知道你對劉月玲做了什麼嗎?”馬明躍點點頭。

  江鴻剛問:“你前妻是不是就這樣被你弄死了?”

  馬明躍的情緒又激動起來了,他大聲道:“我沒有!我前妻産後大出血,後來又被診斷出患有再生障礙型貧血,身體日益衰弱,醫治無效才去世的。”

  江鴻剛又問:“好,暫且相信你前妻是病死的。那麼,你對劉月玲為何要這麼做呢?”

  馬明躍痛苦地說:“我也不知道。與月玲婚後不久,每當與她同床共枕,我似乎就能聞到她身體所散發的鮮血的味道,而這種味道竟使我極度迷戀,欲罷不能。”

  江鴻剛嚴厲道:“那你為什麼不向她坦白,或者向醫療機構求助呢?”

  馬明躍解釋說,他也想過向劉月玲坦白,或者向醫療機構求助,但他怕一旦自己的病症被公布出來,自己就将身敗名裂,萬劫不複。所以他隻好一面以養生為名,讓劉月玲喝下有催眠作用的藥茶,以繼續他的吸血行為,一面則憑借自己的醫學知識,拼命研究自己所得的這種怪病,以期自療,隻可惜直到被警察抓獲也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來。

  江鴻剛聽了馬明躍的陳述後,若有所思,什麼也沒說,就轉身離開了。

  此時,天色已微微放亮,然而一夜未睡的江鴻剛依舊精神抖擻,他向警隊交代說有事要回家一趟,便獨自開車上路了。直到兩個小時後,他才重新踏進辦公室。

  大家睡眼惺忪地問江鴻剛幹嗎去了,江鴻剛笑而不答,隻是緊盯着陳南風的眼睛走到他面前,單刀直入地問:“你知道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你的嗎?”

  陳南風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問江鴻剛是什麼意思。

  江鴻剛冷笑道:“你知道複興科研所的張逸博士是什麼人嗎?他是業内頂級的昆蟲研究專家,據我所知,他很少擺弄小白鼠、小白兔吧?”

  陳南風的神色有些慌亂,但他仍然堅持自己的觀點,并說昆蟲研究專家,也得做各種動物實驗,并不妨礙他們使用白鼠白兔作為道具。

  江鴻剛點了點頭,說:“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剛才我親自去拜訪過他老人家了,他說最近并沒有任何實驗用到過白鼠白兔。而且我聽說,他現階段正全身心緻力于各種蚊子的研究,其中一項成果就是強化了某種蚊子的嗜血基因。人類一旦遭到這種蚊子的叮咬,那麼,它身上強大的嗜血基因就會傳染給人類。而你作為張逸博士的助理,應該很容易接觸到這種蚊子吧。如果你趁張博士不注意,将其中一隻蚊子偷出,悄悄放在馬明躍的卧室,那麼等到馬明躍與劉月玲結婚之後,其結果會怎樣?”

  聽到這裡,陳南風已面無血色,旁邊的劉月玲用無比吃驚而憤恨的眼神看着他。陳南風終于經不住她那犀利的目光,一下跪倒在劉月玲的面前,哭着說:“江隊長說得沒錯。這種蚊子對人血極為敏感,而一旦叮咬了人,散播了它的基因後,也會随即死去。于是,我便利用它的這種特性,在你和馬明躍結婚前,把它偷偷放進了馬明躍的卧室,目的就是想破壞你和馬明躍的婚姻,以解心頭之恨。”

  江鴻剛見陳南風對自己的罪行已經坦白,正要将他拘留,回頭卻見張逸博士走了進來。警隊的同事紛紛向他行了禮,江鴻剛則喊了聲“爸”。

  陳南風驚異地問江鴻剛:“張博士是你父親?”

  江鴻剛笑道:“他是我嶽父。我很了解他,所以我才能第一時間從你的話中聽出說謊的成分。”

  陳南風如夢初醒,沮喪地低下了頭,連正眼都不敢看張博士。江鴻剛扭頭對張博士說:“他已經認罪了。我現在擔心的還是馬明躍,他到底還有沒有救了?”

  張博士面容嚴峻地說:“我來這兒就是為了救他。我能改造出這種緻命的蚊子,當然也早已做了安排,留了後路。你放心,他能恢複過來的。但是他與他妻子心理上的裂痕能不能修複,兩人的感情能不能和好如初,這我就不得而知了。”

  劉月玲聽了張博士的回答,默默流下了眼淚。張博士的話如利箭般刺中了她的内心。她無法接受丈夫的所作所為,而丈夫抽血後那一句輕輕的“我愛你”,還隐約回響在她的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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