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母星的期盼

撥開霞光進來，我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呈現在眼前的，有城市，也有平原。在平原上開墾出田野，種上了糧食。現在正值收獲季節，地裡長出來的魚鮮活肥美，在空氣中歡快地抖動着尾鳍，嘴巴一張一合，吞進空氣，又從兩腮吐出來。地裡拔出來的植株下，挂着一串串泥鳅，螃蟹和小龍蝦安安靜靜地挂在藤蔓上，樹上結滿了反射着陽光的沙丁魚、三文魚、鲶魚等等，就連老鼠和鳥，都在樹上挂着……

原野上有一大片貓薄荷地，方圓幾十裡的貓都聚在這裡，七倒八歪地曬着最後的陽光。飛貓們先是随手從路邊摘了魚鳥來吃，便徑直往貓薄荷地飛去，一個個鍍着暖光的身影，像極了旅遊畫報上的土耳其熱氣球，浪漫、溫馨又帶着一點點毛茸茸的可愛。

啊，我變回了一隻貓，卻還保留着貓奴的心态，不應該，實在不應該，但視線又離不開它們。

我保持人類的兩腳站立行走姿勢，不久老腰就受不了了，行動緩慢，如同一個老太婆。糞糞嘴裡叼着一根魚刺，回過身來，雙手叉腰上下打量了一下我，說：“在這裡，我們随便幻化身形，你要是習慣人類的身體，可以變成人形，不過，那就有你受的了……”

“真的嗎？怎麼變？還有，怎麼就有我受的了？”我實在是不習慣四條腿行走，因為這樣視野會變低變窄。說來也奇怪，在人間變單調的視線，這回又充滿了色彩，靈敏的聽力和嗅覺都變得遲鈍了很多。

“心裡默念一下‘傻子變形’這個咒語。”糞糞抿着嘴忍住笑，不知道在打什麼鬼主意。

甯可信其有，那就來吧！于是我在心裡默念“傻子變形”！“咻”的一聲，我就變回了人間的那個身體，人間的視野、嗅覺和聽力。這時候，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那些往前飛的貓忽然轉過身來，兩眼一亮，像點了燈一樣，筆直向我飛來。

這時候糞糞側揚着頭，對我說：“來，給撓撓！”

然後我想都沒想就去給他撓了，但又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

“往上一點，往左一點，再往上一點，哎，對，就是這裡，用力點！”糞糞享受得每一根胡子都翹了起來。

一隻兩隻貓的紛紛在我腳邊站定，豎着尾巴眼巴巴地看着我，有的甚至還來蹭我的腳，沖我可憐兮兮地喵來喵去的。有的幹脆原地倒下，像極了碰瓷老頭老太太，露着肚皮等我去翻炒。我竟然又二話不說地去撸了起來，本能一樣，失去了思考。

于是，圍在我身邊的貓越來越多，地上站的，空中飄的，把我包了個裡三層外三層。喵喵聲此起彼伏，我算是明白糞糞為什麼要偷笑了。

沒辦法，我隻能變回原形了。看我一變，這些貓眼睛瞬間就熄滅了，甚至一擺手“切”了一聲就走掉了，呵！渣貓！

經過幾個大球的時候，糞糞停了下來，爪子摸着下巴思忖道：“要不我們坐車走吧，你走得也太慢了。”說着就跳上了球，“看好了啊，把球往前扒，往後扒順手也不能錯了方向，要往前扒，才能往前走。”說着他就往前滾了滾。

既然我生而為貓，在喵星活了那麼久，多少也應該有點本能或肌肉記憶吧？于是我就跳到了球上，還别說，滾起來确實非常順利，甚至還可以胡思亂想，回憶點人間的趣事啊什麼的。

“真是的，都叫人‘殿下’了，還得自己滾過去，太慘了吧？”我嘴裡嘟囔道。

“做什麼夢呢？你是奴隸主啊？還要貓服侍，做人做久了都忘了自己的身份，哪一隻貓不是爹生娘養的？哪一隻不是主子？載你上來是因為你腦子鏽了不會飛，到地方了還載你，你是腿斷了還是死了？”糞糞巴拉巴拉一通說教，仿佛一個老媽子，說得頭頭是道，讓我無法反駁。

眼前是一個龐大的聚居地，看起來應該是一個城市，但又沒有人間都市那種高樓林立的陰森感，反倒是古時候那種錯落有緻的房屋，寬敞的街道，适當的綠化。每一個房子都像一個貓爬架，屋子旁邊是一個大砂池，如廁用的。有垃圾車定時定點來撈走池子裡的結塊，拉到田野裡做有機肥。

跟人間不同的是，這裡沒有什麼市井氣息，每家每戶都晾曬着充足的魚幹、肉脯，院子裡也自己種一些貓草、貓薄荷等自己愛吃的蔬菜、水果，還有綠植花卉什麼的。

在街上，有貓正在翻新自己屋子外牆上的抓闆，有貓在給自己房間鋪上新的墊子。暮色越來越濃，路邊沒有路燈，但天上的星星都垂挂了下來，幽幽地放着光芒。

看到這裡，我實在越來越不明白他們，哦不，我們，為什麼要下凡，是不是因為喵星生活過于舒适，去人間曆練曆練，當做一場修行？

糞糞看我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慢慢說道：“别看現在一派祥和，其實到了晚上，外邊都是虎視眈眈的豺狼虎豹，他們住在隔壁星球上，資源耗盡想來霸占我們的星球，但是呢，我們有堅不可摧的防禦系統，多年來一直不被攻破。可惜到了夜裡，沒有光能，對了，我們整個星球夜裡是沒有陽光的，有時候半年都沒有，隻能活在黑暗裡，所以我們習慣了夜行。夜裡沒有光能，很多東西都沒了活力。為什麼喜歡藍星呢，首先藍星宜居，資源也需要通過勞動才能獲得，不像這裡，樹上地裡全都是，‘懶’會滅絕一個物種，物競天擇，喵星上的貓，戰鬥力真的差藍星上的貓幾百倍，所以要是沒有防禦系統，我們根本就抵不過外來入侵。人類的MI是高級智能，它可以運用在機器貓上，輸入設定便可以決定他們為誰效力，隻要基礎結構不被破壞，那麼他們就能成為我們的軍隊，保護我們的邊疆。它也是決定我們未來生死的關鍵技術，可惜我們貓懶得搞這些研究，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玩，繁衍，沒有其他追求，這樣下去，不知道多久會失去自己的家園……”

糞糞滔滔不絕地說了一路，不再是痞裡痞氣的語氣，反而是充滿思考的言論，宛如一位貓中智者，先于衆貓，擔憂着群體的未來。

“最重要的一點是，人類的按摩手法，真的無人能及……”糞糞津津有味地說道，我真的是暈死，這是什麼“入侵”理由。

終于走到一個雄偉的建築前面，門口有守衛貓，街上也有昂首闊步目中無人的巡邏貓，對就是奶牛貓，俗稱“黑貓警長”。

“走吧，我帶你進去複命。”糞糞手輕輕一揮，頭也不回地往裡走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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