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城,那場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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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網絡

文/方冷顔

一覺醒來,整個世界被蒙上了一層結結實實的白色。

伴着半透黑的清晨,水泥地上那層壓抑的深灰被一層厚實的潔白掩蓋。台階像3D畫面中的水晶階梯,層次越來越明晰。

樹梢上仿若被雕琢的珍珠,明暗色彩是如此的鮮明。天空中依舊漫天飛舞着雪花,在輕輕的一陣風中躍動。

在清晨的半透明裡出走,踩在厚實又軟綿的雪地裡,一腳深一腳淺的走出一條腳印痕迹,把腦袋縮進厚實的圍巾裡,深呼吸着伴着寒冷卻又格外清透的空氣。

那些所有被白雪皚皚掩埋的,都以另一種形态,另一種方式,追尋着它的另一部分價值。

靜谧的城市像一座沉睡的城堡,在規則的兩排暗黃路燈的照耀下閃閃發光,等待着某個騎白馬的勇士,手握寶劍氣宇軒昂而來喚醒。

天蒙蒙亮的時候,路邊的包子鋪開始冒着熱氣騰騰的青煙,在一瞬間與漫天而來的雪花融合,然後消失殆盡。

煎餅果子的香氣撲鼻而來,鐵鏟和鍋面叮叮锵锵的碰撞聲仿佛理查德·克萊德曼指尖《命運》的旋律,時而平靜幽緩,時而跌宕起伏,時而小橋流水,時而一波三折,那一曲屬于煎餅與果子的命運交響曲,似乎總是難以終結。

牛肉面館裡圍着白色圍裙拉着面條子的師傅,臉頰通紅,雙手油亮,一二一細三寬的口号卻從未曾間斷,師傅手中空中來回飛舞的面條,似乎一點兒也不畏懼寒冷,歡騰的跳躍在面闆上。

蹲在牛肉面館外台階上吃面的小夥,與那從天而降的雪景融為一體,碗裡冒着的騰騰熱氣,将小夥子的面龐朦胧展示,端着碗的左手冷了,便迅速的将碗轉換到右手,來回個兩三次,碗裡便隻剩伴着紅油的湯汁了。

最後一大口湯似乎是神聖難以舍去的儀式,在喉結的滾動下那陌生的面龐上出現了莫大的滿足神情。

街道上緩緩行駛的車輛像螞蟻在蠕動,生怕打破這城市祥和的模樣,騎着電動車的小姑娘左右搖晃,仿佛跳躍在棋盤上的綠色玻璃珠,老大爺戴着手套騎着老二八自行車飛一般前行,好似路面上那厚實的雪根本就不存在。

沿着濱河路緩緩前行,将心中沉沉的歎息一點點呼出。黃河母親的身上蓋上了厚厚的銀色棉被,獨自守護的她是否也在這個冬天裡感到了寒冷?

猜不透,也不敢猜。

沿着岸邊駐守,放眼望去,河水清澈的越發翡翠,在波光粼粼裡似有點點星光遊竄,調皮的雪花在河面上試探,最終難以經受住誘惑的它,也加入了黃河奔湧的隊伍。

岸邊早已結了薄薄的一層冰,似奶蓋對奶茶的呵護,又似面紗對少女的隐秘,與此同時,遠處波濤洶湧的河水卻與之截然不同,更像是那喝過摔碗酒的壯士,正雄赳赳氣昂昂一去不複返着。

一瞬間,沿路的路燈一齊熄滅,遠處銀裝素裹的鐵橋上空泛起一抹羞澀的紅,躍動着好似白居易筆下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樂女,總要千呼萬喚才願出來。

為了看清那抹神秘莫測的紅色,伸長了脖子掙脫了圍巾的保護,擡頭挺胸間那栩栩如生的生命便徐徐升起。

被照耀下的塵世不再讓人氣餒,一切鮮活都在一瞬間躍然紙上。

飛鳥在河面盤旋,枯樹被瑞雪呵護,汽笛駛向遠方,行人都有了方向。

紅日之下鐵橋上的身影好似泰戈爾,他不緊不慢的吟誦着那首詩。

“把自己活成一道光!”

“因為你不知道!”

“誰會借着你的光!”

“走出了黑暗!”

“……,……”

“請相信自己的力量!”

“因為你不知道!”

“誰會因為相信你!”

“開始相信了自己!”

在那一刻,一切移動着的白色與一切靜止着的白色都相互包容的恰到好處,心中那抹沉重的歎息似乎也随這鮮活的清晨,随這堅定的河流,随這純粹的銀裝陡然消散了。

中山橋旁的白塔山,在皚皚白雪中矗立,橋上的黃皮出租車似在電影的每一幀裡穿梭,陽光下的黃河,似伴随着屬于自己的義勇軍進行曲不知疲倦的前進,黃河母親的愛意依舊是那麼的濃厚。

濱河路上的小男孩向着東方那抹生命的紅奔去,騎着電動車的小姑娘臉上開出了花,老二八上的大爺依舊風馳電掣,似乎沒有任何人能阻止的了他。

牛肉面館裡的熱氣,争先恐後的向外奔湧,端着碗蹲坐在門口的小夥子,一如既往的狼吞虎咽……

這城市是如此豐富又如此神秘,一本《讀者》根本書不盡它的與衆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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