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水中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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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霜生花

缰繩落地，打在了河堤上。随即，沉入了河水中。小船失去了支撐力，在河水中随波蕩漾起來。

那飄蕩在無根河中的撥浪鼓，在河水的侵蝕中掙紮着。

“我可真是烏鴉嘴！說什麼來什麼！”撥浪鼓顯然有些後悔，沒想到竟然成了真，“可是......我為什麼感覺渾身上下都這麼難受呢？”

撥浪鼓很不喜歡這樣的狀态。三番五次墜入水中。命運多舛。

片時，待它細細想來，“至少目前來說，也隻能這樣了。阿黎總不至于放任我不管吧？”這樣想想，撥浪鼓又覺得不失為一樁幸事。畢竟。唯有如此，才會有人下水解救它，說不定就能發現水中的太陽了呢！

撥浪鼓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盤，心裡竟然有些得意。它遙遙遠望岸邊的阿黎與爺爺，期盼他們快速做出相應的舉動。

岸邊，阿黎被爺爺一把拖倒，打了個趔趄後，癱在了地上。她還沒緩過神來。她當然知道爺爺為什麼要推她。畢竟那可是無根河中的水呀！她們都是畫中人，是不能碰無根之水的！

她永遠也忘不掉當初那個瞬間。忘不掉墜入河中的清明上河圖·阿陶是如何一步步融化，最終徹底消散在她眼前。

她永遠也忘不了！

此情此景，與阿陶意外墜入無根河時，幾乎一模一樣。那些久遠的記憶一下子撲面而來，讓阿黎久久不能釋懷。

那可是她最心愛的撥浪鼓啊！可是，她又能怎麼辦呢！

恍惚間，阿黎忽地站了起來。她踉踉跄跄尋找着撥浪鼓的蹤影。她生怕它早已化作了灰燼。

少頃。她在無根河中看到了撥浪鼓飄蕩的身影。她既開心，又意外。

“爺爺，爺爺，你快看！”阿黎激動地跳了起來，手指指向撥浪鼓。

爺爺循着指尖的方向眺望，眼前的一幕讓他震驚不已。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像兩個大柿子。他難以置信地看着完好無損的撥浪鼓。

“怎麼會！”他自言自語。

“爺爺，我們......能不能......救救她。”阿黎沒有底氣地說。

爺爺沒有搭話。他似乎在思考些什麼。

很久很久之前，清明上河圖中闖入了一個外來之人。那人是一個巫女。她叫作女娃。爺爺親眼見到那巫女從天而降。她是全清明上河圖中唯一一個能從無根河中走出來的人。

那巫女曾問爺爺：“河裡有一個太陽哩！你們為什麼不把它撈上來？

爺爺沒有回答。

那巫女無奈，又說：“我與那太陽感應過，很久很久以後，将會有一個與您孫女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出現。她會進入河中，撈出這個世界裡唯一的太陽。”

後來，那巫女走了。她是從無根河的盡頭遊出去的。清明上河圖中人，沒有人可以到達無根河的盡頭。

爺爺突然間又想起了巫女的預言。

“可是，怎麼會呢？一個跟阿黎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他嘀咕起來。

也罷，轉念一想，爺爺也隻當自己想多了。

他突然緩過神來，對身旁的阿黎說：“别着急，再等等。你看唔，我們現在沒有船，也沒辦法下河啊！”爺爺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

阿黎很無助。她望着河水中的撥浪鼓，滿心憂慮。

“我能不能坐其他的船？”阿黎探問道。

沒想到爺爺更加生氣了，“你這樣是要出大事的呀！你忘了嗎？孩子。”爺爺長籲了口氣，語調轉而變得平和一些，“再說了，不會有人讓你上船的。你生來就是屬于這條船上的人。你是我的孫女，你隻能繼承我這的船。”

阿黎知道這裡的規矩。盡管如此，她還是不甘心。她的心像被懸在炭火上烤一般，備受煎熬。她隻能期望，會有奇迹的發生。

時間一分一分過去。沒有人知道外表完好無損的撥浪鼓，實際上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它感覺自己的鼓身在不斷的膨脹，膨脹，總有一刻，它會突然爆炸，就像當初被抽離腿骨時一樣難受，甚至要難受百倍千倍。

二十六分鐘過後，遽然間，“嘭！”一聲巨響，水花四濺，吓得岸邊的人們紛紛逃竄。

那隻破舊的撥浪鼓在巨大的沖擊下爆破，旋即，隻留下一顆芙蕖花的種子墜入了無根河中。在無根之水的滋養下，它不斷地孕育。一分鐘後，一朵盈盈芙蕖花遺世獨立。它繼續蛻變着。約在三分鐘的時刻，它又華麗轉身化作了一少女的體态。

那少女剛一蘇醒，便驟然潛入了水底。河岸觀看的人們，紛紛驚訝不已。同時，也為她捏了一把冷汗。清明上河圖中人都曾聽說過巫女的預言，對于那少女的到來，倒沒有太驚訝的反應。

接下來的幾分鐘，水面波瀾不興。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爺爺，她......她不會......”阿黎焦急地問。面對一個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阿黎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悸動。

爺爺用憂慮的眸光看了阿黎一眼。他沒有說話，隻是輕輕撫摸着她的額頭，像是在給予某種安慰。

“這麼久了，肯定早消失了。”一個不知名的聲音響起。

阿黎焦急盯視着河中的一舉一動，心裡為之一顫，那是她最不想接受的答案。

可是等待的時間總是太過漫長。

阿黎的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了。

又過了五分鐘。水面上才突然出現一圈一圈的水波。緊接着，浮出水面的是那少女的頭部。隻見她兩隻手中捧着一個炙熱的火球。她的臉上洋溢着笑容。

隻是，那火辣辣的球體剛一浮出水面，少女便感受到了一股灼熱的痛感從手心處傳來。難以忍受！那少女下意識地将火球抛向了空中。

火球一脫離少女的掌控，便一直向高空處不斷攀升。上升的高度越大，它的體積也在不斷地變大。慢慢地，一縷縷暖洋洋的陽光從火球處釋放出來。

當它上升到最高點時，所有人都收貨了太陽的能量，恢複了白日的面容。

“爺爺，我看到你了！我看到你了！”阿黎突然興奮地說。

她的目光可及之處，還有探兒的身影。

她喜不自勝，激動地跑過去跟探兒說：“原來你長得這麼好看哇！”

“那還用說嗎！”探兒忍俊不禁。

這是二人第一次見到對方的面容。要知道，在清明上河圖中，月亮出來以後，大家都是不能出門的。

爺爺看着眼前又蹦又跳的阿黎，内心生出喜悅。

也是在這時，爺爺才突然想起來。那巫女的腰間竟然挂着一個一模一樣的撥浪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