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與孤獨

    倘若一個人沒有伴侶，日常生活都是形隻影單，那ta的孤獨顯而易見。更深一步去想，如果ta已經适應了一個人的生活，也就對孤獨有所接納，而一旦接納了孤獨，孤獨就沒那麼容易攪動内心，反而可能會被視為一杯醇香的咖啡，雖然苦，但尤可品嘗。

  如一個人擁有伴侶，孤獨大概率就是另一副面貌了。因為大部分人，隻要不是天生願意離群索居，就會對人際關系抱有幻想和期待，這是一種人類普遍存在的，對尋求另一半後，内心狀态隻會更豐滿的信念。也許原始人并沒有此種信念，而文明社會中婚姻制度的橫向普及和縱向代際傳播逐漸讓該信念刻進了大部分人的DNA中，而這一信念又進一步推動着一代又一代的人去尋求伴侶，形成良性循環。可是當已成為伴侶的兩個人，如發現彼此總是雞同鴨講時，該信念又會讓孤獨感顯得那麼的不合時宜和不容接納。叔本華說過，一群豪豬在一個寒冷的冬天擠在一起取暖。但是它們的刺毛開始互相擊刺，于是不得不分散開。可是寒冷又使它們聚在一起，于是同樣的事發生了。隻有經過幾番聚散，最後它們發現最好是彼此保持相當的距離。而這個距離，在婚姻裡定然會催生出孤獨。婚姻中的孤獨也勢必不會讓兩個人再毫無約束地相互取暖，這種不被期待過的孤獨極有可能讓雙方都難以忍受，對于回避型人格而言，ta可能會表現出忽略掉這種孤獨回到自己的日常，對于焦慮型人格而言，ta可能傾向于去消滅這種孤獨而實際卻不知道該如何行動，這一認知失調造成内心更加緊張難安，孤獨對于ta來說，顯得更加面目可憎且難以忍受。

  為了打破孤獨所帶來的内心緊張，婚姻中的兩個人最終會找到問題的源頭：對這段婚姻的不合理信念。也許結婚誓詞就是反人性的原罪，因為很多夫妻，連争吵時的讓步都做不到，何談無條件的愛呢？結婚時雙方如果說，讓我們兩個像兩隻豪豬一樣，既能在婚姻制度的圍城下共同生活，又能夠保持距離而不刺傷對方。如果對婚姻的期待是這樣的，可能婚姻中的痛苦會減少很多，對于婚姻中的孤獨也更容易接納。如果想要達成這一狀态，社會文化領域任重而道遠，比如流行歌的歌詞，就不要再煽動那些動人的情愫，得把“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改成“我能想到最優秀的事，就是和你無論如何苟到老”諸如此類的。

  隻是我也懷疑，缺乏内心碰撞的婚姻，即使再相敬如賓，那又有什麼意思呢？也許無論多理智，豪豬身上的刺，仍不可避免地渴望被另一個生物碰觸到，想要消除孤獨并不可恥，而能否通過婚姻消除孤獨，也許真有待商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