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的玩笑也是認真的——《荒原狼》讀書筆記六

荒原狼接受邀請來到圖書館教授家裡做客,他極不情願地換洗、穿衣,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正式地參加過“與人”的活動了,這可能是荒原狼在讀了《論荒原狼——為狂人而作》之後的一次嘗試和轉變,因為他看到了自己身體裡那突破狼性和人性更多的複雜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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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狼》

我覺得自己越來越可憐了。我不斷地想,我的天哪,我們幹嗎要這樣折磨自己?我清楚地感到,這裡的主人也并不覺得舒服,不管是由于我給人一種麻木遲滞的印象也好,還是它們家裡本來就有不高興的事,我覺得他們事費很大勁兒才裝出這麼活躍的。他們也問了我一些事情,我卻無法給予誠實的答複,很快我就說了一大通謊話,每說一個字都得拼命忍住惡心。

這種應酬另荒原狼作嘔,我想到了自己感受,經常在做一些事情,比如談判、參加活動、處理工作前都會感覺沒有意義,但一旦開始就會完全“投入狀态”,好像變了個人。想起昨天小蕾姐開玩笑似地對我說“挺佩服你,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你在商學院帶組的時候,有時候就特别嗨,有時候特别冷靜,好像判若兩人!”

嗯,我想我病了——就像人格分裂一般,确實感覺到不同的自己存在于這個身體裡,它比人性和狼性還要真實和強烈。但我又怎知是否隻有我自己如此呢,還是每一個經曆過些事情、或想突破自我成長,跳出循環的人都會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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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我們的習慣性做事方式、情緒發作是一個已經形成的循環圈,那麼嘗試打破這個循環圈的過程中出現的種種表現,在外人看來是否會像完全不同的兩個人的做事方式呢!這麼看來似乎也沒錯。

我們很多的沖突都是來源于我們的一緻性,比如因為把工作上作為領導的強勢帶回家裡來,就會造成家裡關系的不和諧甚至分裂。那如果在公司能夠做好領導的角色,回到家裡做好父母或丈夫、妻子的角色,是不是會更加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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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來看是否需要切換角色以适應不同身份?在這樣的切換中,我們做事方式、情緒狀态就需要進行調換吧,何況這是一個理想狀态中的人。而我還掙紮地從深淵往外爬呢!

從荒原狼來到教授家做客,當教授拿起報紙開始點評一個叫哈勒爾對國家開展的評論的一刻,我就明白了這分明又是黑塞自己的過往重現。

教授走進房間,我們兩人都很高興。他也熱烈地歡迎我。很快就表明情況是如何可笑。他手裡拿着一張報紙,這是他訂閱的,是軍國主義和主戰派的報紙。他跟我握過手後,指着報紙對我說,報紙上讀到了一個政論家,他與我同姓,也叫哈勒爾,他肯定是個壞小子,是個不愛祖國的家夥,他曾拿皇帝尋開心,他聲言,他的祖國和敵國一樣要對戰争的爆發承擔責任。這是什麼混蛋!嚯,這兒夠他瞧得了,編輯部把這個害蟲狠狠批了一通,駁得他體無完膚。

他們夫妻兩個事先真的都沒有想到,那個可惡的人會坐在他們面前,而且如此可惡的人就是我本人。

黑塞因看到一個富女人竟開心看到戰争,隻因自己獲了利益。他看不下去,于是反對國家戰争從而被親戰派所打壓,甚至被國家打為叛徒、親朋好友遠離!這該是怎麼樣的痛苦和孤獨!難怪整篇小說充滿了大量荒原狼渴望被人理解到孤獨。

不同于大衆的聲音,極有可能源于他看到了我們沒有看到的東西!可是人類群體的瘋狂會打壓這一切,從而大家看似明白地糊塗着,而有人卻假裝糊塗地清醒着。現在這個時代的聲音雖然四面八方都有,但依舊不免發現所有聲音都是同源的,在這種情況下會比黑塞時期更加容易讓我們糊塗。都說難得糊塗,真的糊塗就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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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辛苦賺來的錢被所謂的P2P卷跑時;當你用心付出一切發現隻不過是别人設的局時;當你極其想跳出一個坑,卻發現幫你的人隻是給你挖了一個更大的坑時,我們不甘心,憑什麼我們要如此被人愚弄?

黑塞離開了教授家開始瘋狂躲避,膽怯地掙紮在絕望的邊緣。他來到酒吧遇到了一個讓她願意去服從的女服務生,而這女服務生給他講了關于他看到歌德畫像不滿的原因并進行了開導。

歌德是一百年前死的,哈裡很喜歡他,歌德當時的模樣怎樣,哈裡想象的很美,他有權這樣想象,對吧?而同樣愛慕歌德、給他畫像的畫家倒沒有想象的權利,那教授也沒有這個權利,而且根本就沒有人有這個權利,因為這不合哈裡的心意,他不能忍受,于是他不得不咒罵,跑開!要是他聰明一點的話,就會對畫家和教授置之一笑。要是他瘋了,他就把歌德肖像向他們的臉扔過去。可是,他隻是個小孩子,所以他跑回家想上吊……

乍一看這個女服務員說的特别對,但是沉下心來仔細思考就會發現黑塞的高明,他在用看似荒原狼的狹隘、女服務員的睿智來反面襯托當時世人對他的不理解。如果荒原狼真的是一個鑽牛角尖的人,可能一切都合情合理。但是黑塞不是這樣的人,從他的寫作就可以看出來他對于宗教、藝術、文學、人文、自然都很熱愛,他也曾經和大衆一起生活、參戰過,這樣有經曆的人怎麼會眼光狹隘呢?

相反他的反戰言論給他帶來的問題才是根源,他其實看透了當時人們思想的狹隘和不能接受其他思想的問題,但更可悲的是很多人認為的愛國而戰不過是利益集團眼中的棋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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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德隻是一個象征,所以哈裡會在短暫的夢中夢到歌德,這個歌德對于事情的看破,不在意時間,從少年到老年,一直歡笑,看似玩世不恭,不正是像歌德、黑塞、貝多芬這些人看破世事之後的積極選擇嘛!就如書裡所說不要太過認真,因為認真是過分高估了時間的意義。

我的年輕人,你要知道,嚴肅認真是時間的事情;我要向你透露一點:嚴肅認真是由于過高估計時間的價值而産生的。我也曾過高估計時間的價值,正因為如此,我想活一百歲。而在永恒之中,你要知道,是沒有時間的;永恒隻是一瞬間,剛好開一個玩笑。

認真是如今被我們說爛的一個詞,但其實卻被偷換了概念,在裡面加入了時間的寄托和未來的期許,從此認真便變得形式化和标簽化了。而即使隻是眼下的一瞬,如果能夠玩笑而過,那也是有意義的,當我們不去估計時間,就沒有了未來,于是回眼當下可能就自然活在認真中了,那時的玩笑也會是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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