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誕經之齊國峻術

《山海經》散轶卷曰,大荒州外有一國,其民皆以耕織作坦途,視官商為險道。何也?國以天日作律,昭昭曰:本邦素無君長,德人至尊。若欲官則男自宮,女幽閉;杜七情,絕六親,孤家寡人至終老,唯為民造福是務。其坐以正襟,卧不夢呓,行則合矩,住而忘我,殚精竭慮,抑污濁,頓渣滓,挫離魅,絕魍魉以揚天地之清氣也;若經商則無論男女,箪食瓢飲,經營萬方,夙興夜寐而絕交孔方也。

或曰:“以此齊國,無乃絕人欲,背常情乎?”術雲:“固國之公器,非非常之人不能秉其中正也。且人之常情,視坦途者下流,險道者尊榮,斯國者,化外之不載,荒誕以難求,非齊國之有術,實逆人性而上流焉。雖李氏汝珍之鏡花無緣,吳、許、蒲氏承恩、仲琳、松齡之神魔、鬼怪絕迹,況聖王孔孟、諸子百家之凡本哉?即宋明理學之存天理滅人欲,亦裹腳布内抟得爛泥團——人我雙标之腐臭丸耳!如朱子者,絕人之欲處心積慮,全己天理不遺餘力,比比也。此道貌岸然之學,暴虐桎梏,其于民何加哉?!”

或曰,如是悖情違禮之術,有志于此者否?答曰:凡以身心許國,神貌合之,言行一統者皆合于此術之率。其國之民年二十行加冠之禮,既加冠可仕進,繼仕進而晉爵。且仕者,死也,猶官加木,棺也;爵者,絕也,類無後嗣。

以是,男子行冠禮,有志于仕進之日,臨行際,哀哀者父母及合族必與其舉入官(棺)之葬禮也。何也?仕進之先,自宮以絕後,斷六親而無歸,自此以往,入官(棺)打坐,秉持公心,棄絕人私,勝似封神,以緻終老不能回葬祖茔。然後事何以處之?昭昭天日之律制雲:焚之屍,揚其灰,瘗志銘于無何有之鄉。

嗟夫!何不近人情之甚耶?嘻!志慮忠純如是,果絕後乎?其國民曰,非是。嘗聞上位者每呼治下之衆辄曰:“子民”,尊自身為“父母”。若仕進、晉爵者為民造福如是,其以子子民,民焉能不以父母事之乎?果然,何絕嗣之有哉?且雖死猶生,其子子孫孫世代奉之而無窮盡也。豈不聞衡在人心,秤量中正乎?至若女兒身,有志于仕進者亦如之。雖幽閉以絕人倫,然儀可則天下,香雖消其玉元不殒,身雖滅而青春永駐也。

散道氏雲:“是術逸山海之散經,稱無稽之怪誕,其頗類天方之夜譚也。雖然,觸類而旁通,以是餘有思焉:傳雲,公輸氏嘗收門徒,出人不意,即當頭棒喝曰:汝視之身後,有人乎?答曰:無有。默有間,忽而又曰,汝觀己身前,有人乎?答曰:無之。以是吾詫異非常,惑曰,何不問其左右耶?既而,恍然悟之。蓋孤家以寡人,空前而絕後,遑論其左右哉?嘻!方内經外,事雖雜繁,理則一統,猶萬法之歸宗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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