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陶淵明的《閑情賦》:史上最癡情的詞賦,沒有之一。

說起靖節先生可能會有人模糊,這人是誰?

如果我說: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呢?你可能立刻就會明白原來是陶淵明。

陶淵明(352或365年—427年),字元亮,又名潛,私谥“靖節”  ,世稱靖節先生,浔陽柴桑(今江西省九江市)人。東晉末至南朝宋初期偉大的詩人、辭賦家。曾任江州祭酒、建威參軍、鎮軍參軍、彭澤縣令等職,最末一次出仕為彭澤縣令,八十多天便棄職而去,從此歸隐田園。他是中國第一位田園詩人,被稱為“古今隐逸詩人之宗”,有《陶淵明集》。

這段來自百度百科。

陶淵明這個人,并不僅僅隻是一個超然絕俗的人,大部分人愛他文字裡面的曠達高遠,我更愛他文字裡面那種美到不自知的真誠。

東坡先生曾贊陶淵明:”質而實绮,癯而實腴,“就是說陶淵明的詩詞是看起來非常質樸的文字其實細細品讀非常的美妙,關于陶淵明,個人淺以為解讀的最好的是珈陵先生葉嘉瑩,推薦喜歡古詩詞的朋友們,去看一下葉先生的詩詞解讀。

梁朝的昭明太子蕭統,對陶淵明的詩文相當重視,愛不釋手。蕭統親自為陶淵明編集、作序、作傳。《陶淵明集》是中國文學史上文人專集的第一部,意義十分重大。

雖然昭明太子對陶先生愛得深沉,但是,也不是所有的陶作都能讓他滿意,有一篇賦作就被昭明太子稱作陶淵明的白璧微瑕,他甚至把它拒之于《文選》之外,這個暇就是《閑情賦》,恰恰是我的最愛。

昭明太子在《陶淵明集序》中批評《閑情賦》說:“餘愛嗜其文,不能釋手;尚想其德,恨不同時。故更加搜求,粗為區目。白璧微瑕者,惟在《閑情》一賦。楊雄所謂勸百諷一者,卒無諷谏,何必搖其筆端?惜哉,無是可也!”後來贊同蕭統意見的人不少。如清代方東樹所雲:“昔人謂正人不宜作豔詩,此說甚正,……如陶淵明《閑情賦》,可以不作,後世循之,真是輕薄淫亵,最誤子弟。

”正人不宜作豔詩?“個鬼喲!

看這位方先生所言,他可能覺得聖人君子都不食人間煙火,都得俯瞰衆生。

近代以來,最先起來肯定它的是魯迅。他說:被論客贊賞着“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陶潛先生,在後人的心目中,實在飄逸得太久了。但在全集裡,他有時卻很摩登,“願在絲而為履,附素足以周旋,悲行止之有節,空委棄于床前”,竟想搖身一變,化為“啊呀呀,我的愛人呀”的鞋子,雖然後來自說因為“止于禮義”,未能進攻到底,但那些胡思亂想的自白,究竟是大膽的。

還是我們迅哥牛,一天天的正人君子的,累不累?難道聖人就不能有情愛了嗎?

貼一下《閑情賦》的原作和解析,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品鑒一下

原文:

初,張衡作《定情賦》,蔡邕作《靜情賦》,檢逸辭而宗澹泊,始則蕩以思慮,而終歸閑正。将以抑流宕之邪心,諒有助于諷谏。綴文之士,奕代繼作;因并觸類,廣其辭義。餘園闾多暇,複染翰為之;雖文妙不足,庶不謬作者之意乎。

  夫何瑰逸之令姿,獨曠世以秀群。表傾城之豔色,期有德于傳聞。佩鳴玉以比潔,齊幽蘭以争芬。淡柔情于俗内,負雅志于高雲。悲晨曦之易夕,感人生之長勤;同一盡于百年,何歡寡而愁殷!褰朱帏而正坐,泛清瑟以自欣。送纖指之餘好,攮皓袖之缤紛。瞬美目以流眄,含言笑而不分。曲調将半,景落西軒。悲商叩林,白雲依山。仰睇天路,俯促鳴弦。神儀妩媚,舉止詳妍。

  激清音以感餘,願接膝以交言。欲自往以結誓,懼冒禮之為愆;待鳳鳥以緻辭,恐他人之我先。意惶惑而靡甯,魂須臾而九遷:願在衣而為領,承華首之餘芳;悲羅襟之宵離,怨秋夜之未央!願在裳而為帶,束窈窕之纖身;嗟溫涼之異氣,或脫故而服新!願在發而為澤,刷玄鬓于頹肩;悲佳人之屢沐,從白水而枯煎!願在眉而為黛,随瞻視以閑揚;悲脂粉之尚鮮,或取毀于華妝!願在莞而為席,安弱體于三秋;悲文茵之代禦,方經年而見求!願在絲而為履,附素足以周旋;悲行止之有節,空委棄于床前!願在晝而為影,常依形而西東;悲高樹之多蔭,慨有時而不同!願在夜而為燭,照玉容于兩楹;悲扶桑之舒光,奄滅景而藏明!願在竹而為扇,含凄飙于柔握;悲白露之晨零,顧襟袖以緬邈!願在木而為桐,作膝上之鳴琴;悲樂極以哀來,終推我而辍音!

  考所願而必違,徒契契以苦心。擁勞情而罔訴,步容與于南林。栖木蘭之遺露,翳青松之餘陰。傥行行之有觌,交欣懼于中襟;竟寂寞而無見,獨悁想以空尋。斂輕裾以複路,瞻夕陽而流歎。步徙倚以忘趣,色凄慘而矜顔。葉燮燮以去條,氣凄凄而就寒,日負影以偕沒,月媚景于雲端。鳥凄聲以孤歸,獸索偶而不還。悼當年之晚暮,恨茲歲之欲殚。思宵夢以從之,神飄飄而不安;若憑舟之失棹,譬緣崖而無攀。于時畢昴盈軒,北風凄凄,炯炯不寐,衆念徘徊。起攝帶以侍晨,繁霜粲于素階。雞斂翅而未鳴,笛流遠以清哀;始妙密以閑和,終寥亮而藏摧。意夫人之在茲,托行雲以送懷;行雲逝而無語,時奄冉而就過。徒勤思而自悲,終阻山而滞河。迎清風以怯累,寄弱志于歸波。尤《蔓草》之為會,誦《召南》之餘歌。坦萬慮以存誠,憩遙情于八遐。

解析:

當初,張衡寫作《定情賦》,蔡邕寫作《靜情賦》,他們摒棄華麗的辭藻、崇尚恬淡澹泊的心境,文章之初将(功名場裡的)思慮發散開來,末了則歸總到自制中正的心緒。這樣來抑制流于歪邪或墜于低鄙的不正當的心念,想來也有助于諷喻時弊、勸谏君主。綴字成文的雅士們,代代承繼(他們的傳統)寫作這種文賦并将之發揚,又(往往)從某些相似點推而之廣言及其他,把原來的辭義推廣到更開闊的境地。平日閑居裡巷深園,多有閑暇,于是也重提筆墨,作此情賦;雖然文采可能不比前人精妙,大約也并不緻歪曲作文章者的本意。

(啊,)她的綽約風姿多麼瑰麗飄逸,而與衆不同、秀麗絕倫。她的美貌可謂傾城傾國、絕豔殊色,她的美德的傳聞又令人心生向往。隻有玎珰作響的玉佩才比得上她的純潔,隻有高潔的幽蘭才能與她一較芬芳。(于是我)将一片柔情淡化在了俗世裡,将高雅的情志寄于浮雲。悲歎着(時光易逝)晨曦又到了遲暮,如何不讓人深深感慨人生艱勤;同樣将在百年後(逝去的那時)終止,為何人生中歡欣如此難得而愁緒卻是時時不斷!(那時她)撩起大紅帏帳居中正坐,撥泛古琴而為之欣欣,纖長的手指在琴上拂出佳音,雪白的手腕上下作舞(使我)目為之迷。顧盼之際美目中秋波流動,時而微笑言語而不分散奏樂的心神。樂曲正奏到一半,紅日緩緩向西廂那邊沉。略作悲傷的商宮的樂聲在林中久久回蕩,山際雲氣缭繞白煙袅袅。(她)時而仰面望天,時而又低頭催動手裡的弦作急促的樂聲,神情那麼風采妩媚,舉止又那麼安詳柔美。

(她)奏出的清越樂聲使我心動,渴望(與她)接膝而坐作傾心的交談。想要親自前往與她結下山盟海誓,卻怕唐突失禮受之譴責,要倩青鳥使遞送我的信辭,又怕被别人搶在前面。心下如此惶惑,一瞬間神魂已經不知轉了多少回:願化作她上衣的領襟呵,承受她姣美的面容上發出的香馨,可惜羅緞的襟衫到晚上便要從她身上脫去,(長夜黯暗中)隻怨秋夜漫漫天光還未發白!願化作她外衣上的衣帶呵,束住她的纖細腰身,可歎天氣冷熱不同,(變化之際)又要脫去舊衣帶而換上新的!願化作她發上的油澤呵,滋潤她烏黑的發鬓在削肩旁披散下來,可憐佳人每每沐浴,便要在沸水中經受苦煎!願作她秀眉上的黛妝呵,随她遠望近看而逸采張揚,可悲脂粉隻有新描初畫才好,卸妝之時便毀于烏有!願作她卧榻上的蔺席呵,使她的柔弱軀體安弱于三秋時節,可恨(天一寒涼)便要用繡錦代替蔺席,一長年後才能再被取用!願作絲線成為她(足上)的素履呵,随纖纖秀足四處遍行,可歎進退行止都有節度,(睡卧之時)時隻能被棄置在床前!願在白天成為她的影子呵,跟随她的身形到處遊走,可憐到多蔭的大樹下(便消失不見),一時情境又自不同!願在黑夜成為燭光呵,映照她的玉容在堂前梁下煥發光彩,可歎(平旦)日出大展天光,登時便要火滅燭熄隐藏光明!願化為竹枝而作成她手中的扇子呵,在她的盈盈之握中扇出微微涼風,可是白露之後早晚幽涼(便用不到扇子),隻能遙遙望佳人的襟袖(興歎)!願化身成為桐木呵,做成她膝上的撫琴,可歎一旦歡樂盡而哀愁生,終将把我推到一邊而止了靡靡樂音!

推詳我的願望都不能如意,徒然一廂情願地用心良苦。為情所困的心情卻無人傾訴,緩緩踱到南面的樹林。在尚帶露汁的木蘭邊略作栖息,在蒼蒼青松的遮蔽下感受涼蔭。若是在這裡(與心儀的人)對面相觑,驚喜與惶恐将如何在心中交集?而樹林裡空寞寂寥一無所見,隻能獨自郁悶地念想而空自追尋。回到原路上整理衣裾,擡頭已見夕陽西下,不由發出一聲歎息。一路走走停停流連忘返,林中景色凄凄慘慘。(身邊)葉子不住離枝簌簌而下,林中氣象凄凄戚戚。紅日帶着它的(最後一絲)影子沒入了地平,明月已在雲端作出另一幅美景。宿鳥凄聲鳴叫着獨自歸來,求偶的獸隻還沒有回還。。在遲暮的年紀憑吊當年,深深慨歎眼前的(美好)光景頃刻就會終結。回想夜來夢中的情景想要再入夢境,又思緒萬千不能定心,如同泛舟的人失落了船槳,又似登山者無處攀緣。。此刻,畢昂二宿的星光将軒内照得透亮,室外北風大作聲音凄厲,神智愈加清醒再也不能入眠,所有的念想都在腦海裡回旋。(于是)起身穿衣束帶等待天明,屋前石階上的重重冷霜晶瑩泛光。(司晨的)雞也還斂着雙翅(栖息)而未曾打鳴,笛聲清嘹憂郁的聲音往遠處蕩揚:起初節奏細密而悠閑平和,最終寂寥清亮中又含了頹敗的聲音。 在這樣的光景裡思念佳人,請天上的行雲來寄托我的心懷,行雲很快流過不語,光陰也如此荏苒而過。徒然殷殷思念着獨自體味悲心,終是山阻腳步河滞行。迎風而立,希望清風能掃去我的疲累,對泛來的陣陣輕波寄托我的微薄心願——(期望與你)作《蔓草》那樣的聚晤,吟誦從《詩經·召南》起未曾斷絕的長歌餘風。(而這終究是不能的)(還是)将萬千雜慮坦然釋懷,隻存下本真的赤心,讓心情在遙闊的八荒空遐外休憩流連。

《閑情賦》的序文指出了其與張衡《定情賦》、蔡邕《靜情賦》之間的承傳關系。張衡《定情賦》殘文見《藝文類聚》卷十八:“夫何妖女之淑麗,光華豔而秀容。斷當時而呈美,冠朋匹而無雙。歎曰:大火流兮草蟲鳴,繁霜降恍草木零。秋為期兮時已征,思美人兮愁屏營。”又見《文選·洛神賦注》:“思在面為鉛華兮,患離塵而無光。”蔡邕《靜情賦》殘文見《藝文類聚》卷十八:“夫何姝妖之媛女,顔炜烨而含榮。普天壤其無俪,曠千載而特生。餘心悅于淑麗,愛獨結而未并。情罔象而無主,意徙倚而左傾。晝騁情以舒愛,夜托夢以交靈。”又見《北堂書鈔》卷一百十:“思在囗而為簧鳴,哀聲獨不敢聆。”從這些殘文已足以看出《閑情賦》确如陶淵明自己所說是它們的“繼作”系列中的一篇。這個系列的繼作還有王粲的《閑邪賦》,陳琳的《止欲賦》,阮瑀的《止欲賦》,應玚的《正情賦》,曹植的《靜思賦》,張華的《永懷賦》等。可見以賦的體裁抒寫愛情的流宕最後歸于閑正,乃是漢魏以來文人慣用的方式。淵明《閑情賦》也不過是繼承了漢魏以來的文人“并因觸類,廣其辭義”的仿作傳統。因此,無論從寫作方法和命意來說,《閑情賦》與張、蔡之作一脈相承。

文章先是層層套叠,步步深入地描述出佳人的外表和内心,“夫何瑰逸之令姿,獨曠世以秀群;表傾城之豔色,期有德于傳聞。佩鳴玉以比潔,齊幽蘭以争芬;淡柔情于俗内,負雅志于高雲。”姿容德操固可使人情動,尚不能使人情深,故作者着重以“泛清瑟”來形容對佳人心緒的感受。“褰朱帏而正坐,泛清瑟以自欣”,方“含言笑而不分”,卻“曲調将半,景落西軒”,悲從中來,于是“仰睇天路,俯促鳴弦”。陶公不吝筆墨,以瑰逸,曠世,傾城,佩玉,幽蘭等詞語描述佳人美貌品德,使人心向往之。

第二節寫詩人對美人欲親近又顧慮重重的複雜心情。“曲調将半,景落西軒。悲商叩林, 白雲依山。仰睇天路,俯促鳴弦。神儀妩媚,舉止詳妍。”一系列四字句,短促頓挫,使我們仿佛看到一個平素持重淡泊的男子,此時面對儀态萬方的絕代佳人,心髒在急劇跳動。“激清音以感餘,願接膝以交言。欲自往以結誓,慎冒禮為□。待鳳鳥以緻辭,恐他人之我先。意惶惑而靡甯,魂須臾而九遷。”有心無膽,猶豫彷徨,正是陶淵明性格的寫照。心煩意亂不得安甯,魂不守舍,須臾之間幾番往返,末二句極得戀愛中人心之真态,令人好笑又感動。

全賦最值得反複吟詠、最蕩人心魄的地方,便是以“十願”的虛想、鋪陳對佳人的依戀、追求和心願不遂的“十悲”,“願在衣而為領”、“願在裳而為帶”、“願在絲而為履”、“願在莞而為席”,以便能随時随地和佳人肌膚相親;他,“願在發而為澤”、“願在眉而為黛”,以便能時時同心愛的人相依相偎;他,“願在晝而為影”,以便能與佳人形影相随,永不分離;他,“願在夜而為燭”,能替佳人照亮黑暗;“願在竹而為扇”,能替佳人除汗扇涼;他,“願在木而為桐,作膝上之鳴琴”,以期能與佳人共享歡樂,共分憂愁。此時“餘”的情感不可遏止,達到如癡如醉如狂的地步。然而,每種願望都不可能達到永不分離的目的,必定引出相應的悲苦,“十願”是火焰,表現的是對愛情熱烈追求,充滿的是滿懷的纏綿和溫柔,那麼,“十悲”則是鼓風機,它使愛火更加熾熱,更加灼人,更加讓人蕩氣回腸。

你要多愛一個人,才會想成為她的衣領,她的腰帶,她的發澤,她的黛妝,她的蔺席,她的素履,她的影子,她的燭光,她的扇子,她的撫琴呢?

然而願望也僅僅隻是願望,不管它有多強烈。

作者情緒漸漸變得低沉。“考所願而必違,徒契契以苦心。擁勞情而罔讷,步容與于南林。栖木蘭之遺露,翳輕松之餘陰。倘行行之有觌,交欣懼于中襟。竟寂寞而無見,獨悄想以空尋!”看來我們的男主還是過分消極,僅僅停留于心願,不敢付諸行動。

第五節詩人由美人乏不可求回複到自己平生志願之不得遂上來。“斂輕裾以複路,瞻夕陽而流歎; 步徒倚以忘趣,色慘凄而矜顔。葉燮燮以去條,氣凄凄而就寒;日負影以偕沒,月媚景于雲端。鳥凄聲以孤歸,獸索偶而不還;悼當年之晚暮,恨茲歲之欲殚。思宵夢以從之,神飄瓢而不安;若憑舟之失悼,譬緣崖而無攀。”這裡更多的是迷茫,不知路在何方的迷惘,一事無成而時光易逝的惆怅。坐卧不安,神魂飄遊,是為了那始終追求不到的夢中情人,也為了和情人一般美好而又缥缈的理想。

賦之末節,詩人經過一夜輾轉苦思,終于在無計可施中放棄了追求,也平複了煩燥不安的情緒。“ 于是畢昴盈軒,北風凄凄。久久不寐,衆念徘徊。”四字句的再次夾入,表明情感的再度轉折。起攝帶以伺晨,繁霜粲于素階;雞斂翅而未鳴,笛流運以清哀,始妙密以閑和,終寥亮而藏摧。意夫人之在茲,托行雲以送懷;行雲逝而無語,時奄冉而就過。徒勤思以自悲,終阻山而帶河;迎清風以祛累,寄弱志于歸波。尤《蔓草》之為會,誦《郡南》之馀歌;但萬慮以存誠,憩遙情于八遐。”詩人極力使自己認為沒有希望,萬種相思隻是徒然自尋煩惱,以讓自己完全放棄努力也放棄心願,讓他胸中的郁悶與夢幻付諸清風流水。發乎情而止乎禮,浮想聯翩的白日夢終究沒有什麼意義,詩人要摒除各種雜念,保持一片純心。

雖然這個結局很悲催,但是“十願十悲”實在是寫得太妙,以至于我初中剛讀到的時候,就愛不釋手,我把它抄在了我的牛皮筆記本上面,時時翻看。

後來到了高中,我有個要好的男同學托我幫他寫情書,他的心上人是個大辮子愛看書的文靜女孩,我就找了一張非常精美的賀卡,摘抄了裡面的“十願十悲”給她,沒過多久,這個女孩就同意了我同學的求愛,兩個人高中畢業之後,上了同一所大學,畢業三年後結婚。昨天我同學打電話告訴我,他們有了第二個孩子。

雖然陶公沒有得到自己心愛的佳人,隻能“徒契契以苦心”,但他的這篇《賦作》卻成就了一段美滿的愛情故事,或者它隻是引子,但誰又能說這不是命中注定呢?

關于《閑情賦》還關聯着另一段并不算圓滿但也很美好的愛情故事,或許有一天,我有勇氣,可以寫出來。

但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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