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過禮爍江

鄭重聲明:文章系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要過禮爍江,先把婆娘嫁。要過禮爍江,先把後事辦。這是一直以來,南北兩岸尼蘇人的祖訓!

除非,是在家混不下去了才會挺而走險。北岸的人,如果去南岸那邊,大部分都是去做生意。而南岸的來北岸,多數是來做苦工掙錢的。

不過,這也僅僅隻是對生活着的尼蘇人是一個劫難。對于已亡故的人來說,禮爍江江隻是他們陰間之路上的風景,是他們必須要跨過的。無論是生與死,始終都離不開禮爍江!

南岸,被北岸人稱之為江外。随着時代的發展,已經很少有人再去江外那邊做生意。不過,世世代代都是去江外經商呢世家還是駐紮在江外。

普家,是這茶馬古道上世代經商的一家。普家在北岸的黑俄城置辦了很多産業,在江外那邊的生意不僅沒有減少,反而增多了四個點。

為此,普家在黑俄城的物流倉庫的占地面積那可是很大的。倉庫大了,雇的苦力那也是幾十上百個人。

“老闆,過幾天就是火把節了。我今年要回老勐,還請老闆給我一個星期的假期。”馬鍋二向老闆普衛邦說道。

“馬鍋二老表,你這假我給你批呢。隻是,你能不能給我帶一個兒子媳婦過來?”普衛邦說道。

“國昌不是參加高考了嗎?他應該是要讀大學的,你就别和他操心了!”馬鍋二回道。

“你别提了!他那分數隻能是進野雞大學,到時候給我帶一個塔尼嫫(漢族姑娘)回來,讓我的子孫們尼蘇話都不會講!所以,你回去老勐無論如何給我帶一個過來給我瞧瞧,合适麼我再讓你當老媒人!還有,你帶着國昌去給姑娘的父母看看,順便提一提他是普家的繼承人。”

馬鍋二按照老闆的吩咐,帶着普國昌到了老勐的瑪沙小村住下。隻是,幫普家的唯一繼承人找媳婦可把馬鍋頭給難住了。似乎,找誰都不合适。

好在他的婆娘給他提了一個醒,讓他去大哥家走一趟。侄女馬木薇死活都不願意嫁給外甥那光,這兩天都被大哥給關在了屋子裡。這樣也不是辦法,即使綁着到了大姐夫家,以木薇的性子說不定真的會鬧出什麼事。

馬木薇在黑俄讀民族高中,今年到了約定的婚期。大哥馬鍋頭自然不會食言而肥,就是綁也要把木薇綁去大姐家。

不過,好在有普衛邦這麼一個大人物替木薇以及馬家撐腰,那家最多也就索要一些經濟的賠償。隻要普衛邦看上眼了,就是要一車錢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馬鍋二好說歹說,還是說動了大哥。木薇被放了出來,看到普國昌時下巴都驚呆了!當時拒絕和他搞早戀,就說了一句:“你要和我談戀愛處女朋友可以,隻要你能跨過禮爍江我就答應你!”

“喂,普國昌!你這是來真的嗎?人家好感動啊,那我們要不要先處個朋友試試?”馬木薇說道。

那一股青春萌動的氣息,讓普國昌刹那間就來了興緻。來之前他是死活都不願意過來跟着老實巴交的馬鍋二來江外相親的,哪知道在這兒遇上了同班同學。

...

了解到曾經追過的女孩被親生父親逼婚,又被非法拘禁,普國昌再也不想容忍了!當場就表态:隻要他普國昌在,就不會允許那光他家亂來。

由于山村裡沒有信号,普國昌讓馬鍋二找了輛摩托車,帶着他到了老勐鎮子上普家的生意網點,和老爸通了電話後。以姑娘家需要六十萬彩禮為由,讓老勐的經理聯系江外的網點籌集彩禮錢。

馬家兄弟帶上了普家老勐的人,提着現金去大姐夫家去退婚,那家知曉普家有錢有勢,惹不起但是躲得起就息事甯人了。

事情擺平了,馬鍋二先坐車回去上班交差了。而木薇和國昌,則是選擇用腳步去體驗一下禮爍江的恐怖!

果然,和祖先們說的一樣。禮爍江兩邊的高山是寒冷的,江水是那麼的冰涼,而河谷内是出奇的熱!難怪,以前跨過禮爍江是多麼艱難困苦的事情。

這要是患上個寒熱重症,就是一般的感冒病在古代缺醫少藥的情況下,還真的是個會要命的舉動。他們隻走過禮爍江大橋,就坐在大樹下等回去黑俄城的長途汽車。

接下來的事情,那就得由馬鍋二這個老媒人帶着普衛邦夫婦抱着公雞提着紅糖去了。馬鍋頭沒有什麼答應不答應的,他隻是要求木薇帶着國昌回來,讓國昌去挑一擔水回來。

任憑馬鍋二怎麼說,大哥馬鍋頭還是要堅持風俗習慣,該有的禮節一樣不能少。女兒回來以後,告訴他普家也沒有讓她去山上背柴挑水要不就免了,馬鍋頭還是堅持必須要挑一擔!

國昌一想,一擔就一擔就應承了下來。哪知道,馬鍋頭讓國昌挑了整整一個早上!他不是嫌棄水挑得不滿,就是嫌棄水髒了,反正都被他倒在了門外。

國昌知道,為了木薇他隻能在馬鍋頭把桶裡的水倒掉之後重新去水井裡挑一擔回來。最後的那一擔,馬鍋頭還是讓他進了家門,親自把水倒進了水缸中。

接下來,就是商議何時結婚的事。隻是,普國昌瞞着家人去征兵體檢了。他讓木薇等他兩年,畢竟他們是現代的年輕人,結婚還早呢。

...

一年半以後,木薇崩潰了!二叔馬鍋二說,國昌在執行任務時,不幸葬身于火海了。所以讓木薇自行嫁人,普家毫無怨言。

為什麼?難道,這就是策格茲天神的旨意嗎?當年,她跨過禮爍江去讀民族高中的時候,就希望能通過讀書能改變命運。在她絕望無助的時候,國昌又跨過禮爍江來把她從那屋子裡拯救了出來。

如今,國昌已經客死他鄉。葉落歸根,馬木薇怎麼也得去送他最後一程。等她到普家的别墅大院時,已經有好幾波大師傅在普家了。

木薇知道,這些大師傅是來替國昌搭橋、招魂、送回祖界的。這些大師傅們,正在激烈地商讨着何時把普國昌的魂送回祖界與祖先們團聚。

大師們為普國昌預訂回祖界的日子,是三十三天以後。馬木薇在黑俄城找了個包吃包住幫人家賣涼粉的工作,把自己給安頓了下來。

到了那一日,馬木薇親自為普國昌引路,然後踩“尖刀草”。這是為亡者普國昌鏟除赴陰歸祖的障礙,作為未亡人的馬木薇以及親屬是必須要高高興興地為他開道的。

“君主閑悠悠,理案時不停……今生你歸去,大師來送行,我把送禮講。祖先遷徙路,教你來認清。已故的人啊,教路時宴席,這壺指路酒……陰間的路上,禮爍江流急……”

“等等,大師傅!我問您一個事,國昌的魂真的要從禮爍江回去祖界嗎?”馬木薇打斷了大師傅念誦《指路經》。

“隻要是禮爍江南北兩岸的人,死亡以後的回鄉之路中,禮爍江是必須跨過的地點。姑娘迷不需要擔心,你最終還是會和亡者在祖先們生活的地方相會的。”大師傅說道。

時間是個特殊的東西,它會讓失去愛人的人忘記撕心裂肺的痛,重新去愛上另一個人填補了失去的空缺。隻是,策格茲天神的旨意并沒有讓普國昌死去。

四個月後,普國昌默默地回到了黑俄城。隻是,他已經換了一張臉。即使是馬木薇,現在也認不出他來。

本想告訴馬木薇他還沒死,可是聽人說馬木薇已經要嫁去尼蘇人的發源地茲茲普烏,忍痛代表普家去為馬木薇送行。

...

回來後,普國昌和一個普通的女孩結婚了。幾年以後,普國昌呆在黑俄呆膩了,想出去走走旅遊一下散散心。妻子說這個季節要不我們去茲茲普烏,因為是黑頸鶴歸來的日子。

“先生,請您出示一下身份證!”馬木薇對前來開房的一對夫妻說道。

“我們不住這家,換一家!”普國昌對妻子說道。

“換什麼換,這家酒店哪裡不好?”妻子搶過身份證,遞給了馬木薇。

“國昌,你真的沒死!你真的沒死!隻是,當年你為什麼不來找我呢?”馬木薇怪罪道。

“木薇,我燒得面目全非已經換了一張臉,換了臉那就是換了一個人!曾經的普國昌,已經死了,現在再說那些有什麼用?”

木薇曾經和國昌說過,如果他去涼山那邊參加選美的話,一定會成為金鷹獎的得主。而她相貌平平,沒有獲得金索瑪獎的任何希望。

她在乎的并不是國昌的那一張帥氣的金鷹獎臉,可是國昌卻理解錯了。普國昌那個時候知道家人已經為他念了指路經,而木薇卻選擇遠嫁茲茲普烏。所以,他和過去的自己告别,去整形醫院換了一張臉。

他不想留着那一張殘缺不全的臉,然後痛苦不堪地活着。這一切,似乎都過去了。隻是,兩人在茲茲普烏相遇後,心裡總有波瀾起伏。

不過,正如普國昌所說,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那隻是彼此跨過禮爍江之後的青春記憶,後來的我們又如何能回到過去?

鄭重聲明:文章系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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