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五十八
鄧亞茜看到一簇小黃花,像似野菊花,走過去。這種小黃花學名叫“百葉草”。鄧亞茜摘了許多,把它紮成一束,很好看。又看見一堆“野雞冠花”,粉紅色十分豔麗,又摘了一些,旁邊有一些黃黃的小花,毛茸茸的葉片,花旁的果實是圓圓的厚厚的,學名叫“苘麻”。這一帶的孩子們都管它叫“小饅頭”。宋之成在草棵裡正在翻騰螞蚱,一擡頭看見鄧亞茜在自己身邊,正在摘“小饅頭,”說:“這種‘小饅頭’嫩時裡面的白籽能吃。”于是宋之成湊過去揪了幾個胖嘟嘟的小饅頭,掰開外殼,把裡面一粒粒鮮嫩的、白白的 “小饅頭”的籽倒在手上,放到嘴裡。鄧亞茜也學着把 “小饅頭”掰開,将裡面的嫩籽倒出來放到嘴裡,嚼吧、嚼吧,一股青澀而又有一絲微甜的味道,立刻在嘴巴裡彌漫。說:“行、能吃。”沒說好吃或者不好吃,就是能吃。
那邊蘇永君在喊:“快來看、快來看,一隻大刀螂正在吃螞蚱。”宋之成、鄧亞茜、鄧亞生急忙都跑過去了,看見一隻大綠肚子螳螂在草地上用前肢的兩把“鐮刀”抱着一隻螞蚱,正在啃食螞蚱的頭。螞蚱的四肢還在掙紮,不一會将螞蚱的頭就啃掉了,然後吃螞蚱的内髒,很血腥。鄧亞茜說:“這大刀螂也太殘忍了。”宋之成說:“更殘忍的是雌螳螂,在螳螂交配之後,雌性會将雄性吃掉,所以書上寫的,把雌螳螂叫做黑寡婦。”鄧亞茜感覺不可思議,宋之成又說:“在自然界有很多動物,在交配之後雌性會将雄性吃掉,像黑寡婦蜘蛛,蠍子等等,大自然就是這麼殘酷。”蘇永君在草裡撅了一根毛毛草,扒拉一下螳螂,螳螂無動于衷,還是照樣啃食螞蚱。蘇永君說:“這大刀螂太貪婪了,”鄧亞茜說:“就因為它貪婪,才有‘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故事。”
原文:吳王欲伐荊,告其左右曰:“敢有谏者死!”舍人有少孺子,欲谏不敢,則懷丸操彈,遊于後園,露沾其衣,如是者三旦。吳王曰:“子來,何苦沾衣如此?” 對曰:“園中有樹,其上有蟬,蟬高居悲鳴飲露,不知螳螂在其後也;螳螂委身曲附,欲取蟬,而不知黃雀在其旁也;黃雀延頸,欲啄螳螂,而不知彈丸在其下也。此三者皆務欲得其前利,而不顧其後之患也。” 吳王曰:“善哉!”乃罷其兵。
鄧亞生風趣地說:“大刀螂不知其身後還有蘇永君。”于是蘇永君将大螳螂和螞蚱的屍體一起裝入罐頭瓶裡。鄧亞生又說:“咱們把螞蚱、刀螂都放入鳥籠子裡,看看它們三個怎麼樣。”于是蘇永軍從罐頭瓶裡掏出幾隻螞蚱,塞進鳥籠裡,又挑一個大個的螳螂給鄧亞生,鄧亞生從鳥籠縫隙塞不進去,打開鳥籠門将螳螂放了進去。哥幾個聚精會神地欣賞着。看見螞蚱在裡亂蹦,大螳螂在裡緩慢的在移動,不像是要捉螞蚱。蘇鳥兒這時可來了勁頭,緊晃動着小腦袋,在觀察這幾隻小動物。螳螂抓螞蚱那種雄風不知哪去了,呆在那不動,可能感覺到了鳥的存在;而螞蚱在鳥籠裡亂蹦,看樣螳螂還是比螞蚱能聰明點。而蘇鳥兒不啄螞蚱,和螳螂對峙,不知道它怎麼知道的,螳螂對自己有威脅;螳螂也意識到鳥對自己的威脅,兩把鐮刀在頭頂不斷地揮舞、在示威,意識是說你别過來,我有鐮刀。蘇鳥兒也不敢輕舉妄動,兩個小動物就這樣相互對峙。蘇鳥兒觀察一會,發現螳螂也沒有多大能水,于是一口将螳螂叼住,螳螂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螳螂不是蘇鳥兒的對手。螳螂橫在鳥喙裡,露在外面的肢體還在掙紮。哥幾個看了一場好戲。宋之成說:“這幾個小動物,都被關進了籠子裡,無處逃,隻能優者勝。”哥幾個抓了有多半罐頭瓶螞蚱和螳螂,螞蚱在罐頭瓶裡亂動,螳螂在裡也顧不上吃螞蚱了。
鄧亞茜用各種野花紮了一頂花環,戴在頭上,遊蕩在野草灌木叢中。忽然一對大黑蝴蝶上下跳躍着飛來,圍繞着野玫瑰花,前後左右的轉,眼看着顫顫巍巍的就要落下了,又飛起來了。一會又飛到了鄧亞茜的頭頂上,轉了兩圈又飛走了。鄧亞茜遙哪兒找這兩隻大蝴蝶,不知從哪上下翻飛戀戀不舍的樣子又飛回來了。看見有一隻蝴蝶落在了一顆野玫瑰花瓣上,鄧亞茜慢慢小心翼翼地過去,用兩個手指頭一捏,就聽“撲棱”一聲飛走了。鄧亞茜伸腰擡頭又在踅摸,看見飛走那隻蝴蝶又落在野玫瑰花的枝頭上,剛想抓,又飛了。鄧亞茜一轉身看見另一隻蝴蝶落在一隻野玫瑰花蕊上,正在采蜜。這回鄧亞茜哈者腰,慢慢的接近蝴蝶,右手悄悄伸上去,用大拇指和食指一捏,捏住了蝴蝶的兩隻翅膀,抓着一隻大黑蝴蝶;那邊山坡下,河泡子邊,生長着衆多狗尾巴花(學名叫紅蓼),滿河泡子邊都是,穗狀的花序布滿岸邊,紅亮一片。滿天的蜻蜓圍繞着狗尾巴花飛舞。宋之成把鳥籠子從樹上摘下來提着,蘇永君拎者裝着螞蚱和螳螂的罐頭瓶,鄧亞生舉着螞螂網,三個人開始追逐蜻蜓。有的螞螂落在了紅蓼花穗上,随着花枝搖晃,蘇永君上前伸手一下就抓住了一隻螞螂;鄧亞生舉着螞螂網,對着飛舞着的螞螂一揮,就網住幾隻螞螂。幾個人滿河泡子邊的跑,跑的渾身是汗,來到水邊。把手裡拿着的東西放下,把衣服脫了,都鑽進了水裡,在水裡嬉戲。
鄧亞茜抓住蝴蝶回頭一看,沒人了,不知道這幾個小子跑哪去了。于是,開始遙山找,在山間小路上到處跑,路旁的小花、青草、灌木叢、樹枝、樹葉沖沖而過。忽然聽到山下有水聲,鄧亞茜又往山下邊跑邊喊:“鄧亞生!鄧亞生!”這邊鄧亞生在水裡聽見了鄧亞茜的喊聲,急忙喊:“鄧亞茜!你别過來,我們在水裡呢。”鄧亞茜聽到了,放慢了腳步,快到岸邊了,悄悄地扒開樹枝樹葉往河裡瞧。看見宋之成和蘇永君、鄧亞生正在打水仗呢,撩的漫天是水。鄧亞茜不管不顧的沖了出去,說:“你們幹啥呢?快上來。”這幾個小子一下子,都蹲在了水裡。鄧亞生說:“好妹妹快躲開,”鄧亞茜說:“我就不,誰讓你們下水的!淹着呢?”宋之成蹲在水裡,說:“鄧亞茜你快走開,我們馬上上去,你不走我們也出不去呀。”鄧亞茜把身體轉了過去,幾個小子急忙上岸,把褲子穿上,然後都哈哈的大笑起來。這時鄧亞茜不好意識起來,捂着臉轉過身來,從手指縫裡看到幾個人都穿上了褲子,把手放開,一本正經地站在那。
鄧亞茜把手裡捏着的黑蝴蝶拿給宋之成看,說:“你看我抓的黑蝴蝶好看不?”宋之成把着鄧亞茜的手,前後左右的看,說:“好看,烏黑的翅膀上還有紅黃斑點,‘聰慧伶俐’。”鄧亞茜又說:“兩隻蝴蝶是一對,另一隻飛跑了,我就抓着一隻,我不忍心拆開它們,我想把它放了。”宋之成說:“那就放了吧。”于是鄧亞茜把手指松開,黑蝴蝶馬上就飛走了。鄧亞茜的心情此時松快了好多,朦胧中有一種隐念,說不上來是什麼。就是願意接近宋之成,跟他在一起就感覺舒服,開心。
哥幾個披着夕陽的餘晖沿着河邊往家走;河裡的鴨子遊到了岸邊,陸續的一瘸一拐的扇着翅膀嘎嘎的叫着撲到了岸上;遠處一趟趟小平房的煙囪裡升起的炊煙,彌漫在住宅區的上空,傳來了人們趕雞鴨鵝上架,各種雜亂的嘈雜聲;一群大白鵝,站着隊一崴、一崴的跟在幾個人後面,舉頸高歌。
宋之成對自己養的這個鳥可上心了,天天喂水喂飯。蘇鳥兒的叫聲也好聽,聽說有的老頭專門養這種蘇鳥,裝在籠子裡用黑布蒙着,天天的溜鳥,聽它的歌聲。有一天宋之成從外面回來,發現蘇鳥兒死在籠子裡了,宋之成傷心了很多天,後來聽宋有慶說,蘇鳥兒應該是吃生米的,熟飯不行,吃完了糊屁股,是拉不出屎來憋死的。
這天宋有慶上山去割草,宋之成自己在家,感覺沒有意思,就去蘇永君家完了。玩了一下午,等到傍晚才回家,一開門,看見宋有慶坐在炕邊,臉色鐵青喘着粗氣。宋有慶看見宋之成嚴厲地問:“你上哪去了?”宋之成怯懦地說:“我出去玩了,”宋有慶怒氣沖沖地說:“出去怎麼沒鎖門呢?”沒等宋之成回答,宋有慶就把宋之成按倒在炕上,随手抄起放在炕上的背草用的繩子,劈頭蓋臉地就抽在了宋之成的身上。在那一瞬間宋之成根本就反映不過來,也不知道疼,就感覺後腦勺砰的一聲劇烈的疼痛,這時宋有慶也不打了。宋之成用手一摸後腦勺,有血流了出來。第二天媽媽帶着宋之成,到山北衛生所上藥包紮。發現後腦勺一條大口子,是用背草用的繩子頭上有一個鐵環打的。後來後腦勺留有一條傷疤,上學時同學們都笑話宋之成腦後的傷疤,叫他疤拉頭。宋之成自己尋思,以後自己要留一個大背頭,把那條傷疤蓋住。
自從家裡買了戲匣子,宋有慶不在家時,宋之成沒事就聽戲匣子,最愛聽的是廣播劇。廣播劇《孔雀膽》宋之成也不知道聽了有多少遍。每逢播放廣播劇《孔雀膽》時,宋之成那種急迫的心情就上來了。站在炕上,腦袋對着戲匣子聚精會神地聽,什麼都不顧了,非一氣聽完不可。那時的戲匣子珍貴,因為家裡孩子多,怕把珍貴的戲匣子弄壞了,買來後宋有慶就用方木做個架子把戲匣子安放在了炕上的東牆上,木架子上刷了蘭油漆,托戲匣子的木闆用白紙包着,高高地,弟弟妹妹們都夠不着,供了起來,是熊貓牌的。宋之成迷上了《孔雀膽》裡的氣氛。人喊馬嘶的古戰場,急促的馬蹄聲,男女帶有情緒的對白,前王妃女兒阿蓋那焦急的情緒,梁王丞相車力特穆爾奸詐陰險的腔調,都能感覺出來,心情也随之起伏,印象深刻,宋之成永生難忘。壓抑,恐怖,迷茫的心情随着劇情而波動,有一種神秘感。但是具體是怎麼回事不知道,就知道裡面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也知道王子穆哥吃了毒藥了,具體是誰毒死他的不知道,也就是聽熱鬧,憑感覺。也知道段功被人殺害了。《孔雀膽》就知道是挺好聽的劇名,不知道 “孔雀膽”其實是一種毒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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