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關道 第六章(連載)
秦唐昏迷中被另一個聲音叫醒,“秦公子,醒一下”,那人似乎是顧及他一身的傷,沒有碰他身體,見他還是半昏迷不能醒來,伸出二指,運氣輕輕點了一下他的百會和四神聰穴。秦唐睜開了眼睛,一瞬間,全身的劇痛再次襲來,他看清了眼前人剛要說話,一口血水堵到了嗓子,“咳咳咳咳”每次咳嗽都牽動了傷口,一時間疼的昏天黑地。他不自覺地抓緊了眼前人的衣袖,藍底銀紋的袖邊,是羽林衛。
終于緩過來一點,“你怎麼在這裡”,秦唐剛才一睜眼就認出了許良,心裡有一些驚訝。他一邊打量着眼前這個兩天前還一起喝酒吃飯的小兄弟,一邊悄悄看向他身後周邊。牢門已經打開了,一時間沒有任何其他人的動靜。“秦公子,我接到命令,陛下口谕,讓帶你出丞相府。”秦唐聽畢沉默了片刻,沒再說話。
許良一手搭住他的肩膀,輕聲問:“秦公子,可否讓我給你渡一點内力幫你運一下氣,不然我擔心你走不出這個丞相府“。秦唐看了一眼許良認真嚴肅又擔憂的表情,黑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他點了點頭,許良稍稍用力,一股溫暖的氣息沿着他的經脈遊走。
小時候在寺廟的時候,跟師傅學過武,自己也會練功運氣。隻是後來進了丞相府,隻覺相府繁華,哪裡還記得天天早起練功,武學也就荒廢了,但基本的經脈氣道和武學基礎秦唐還是通曉的。隻是兩息的功夫,雖然周身依舊疼痛,但是明顯感覺呼吸順暢了很多,四肢也多了一些力氣。許良收回了手,“秦公子,我們先抓緊離開這裡”“好”
許良扶着他起身走出了牢房,路過刑房的時候秦唐掃了一眼,看到了四處七歪八倒的4、5個士兵,紫色金紋鑲邊的衣袍,是二皇子府裡的人。丞相府牢房的獄卒也有幾個倒在四周。“我隻是打暈了他們,沒有死”許良低聲說了一句,秦唐微微笑了一下,沒有出聲。
二人從丞相府後門出去,許良扶他和自己共騎一馬,來到靠近東城牆的一個小山丘腳下,扶秦唐下馬。“天黑路不好走,我們在這林子裡先找個隐蔽的地方休息一晚,明早再走”,秦唐一言不發跟他下了馬走進了林子,大概走了一刻鐘,在一塊大石頭和幾棵百年老樹的邊上,許良扶秦唐靠着石頭坐下,自己撿了些柴生了一堆火。他從懷裡掏出了兩塊面餅,在火上烤了一下,遞了一塊給秦唐。秦唐看了他一眼,接過面餅慢慢吃了起來。
許良幾次看向秦唐,看他慢慢嚼了小半塊餅下去,遞了個水壺給他,秦唐接過來喝了一口。自從離開牢房,秦唐就一句話也沒有說過。喝完水,他似乎準備閉眼休息了。
“秦公子” 許良突然問道,“你是為什麼被抓的” 秦唐聽到擡眼看過來,端詳了一下許良,歎了一口氣,再長吸了一口氣,微微坐直了一點身子。“還是要和這個死心眼的許大米把事情說明白,别讓他平白填了起來“秦唐暗暗想。
“因為我在中秋夜當晚喝醉了回府,無意間走錯了房間,撞見了丞相和貴妃,哦,也就是二皇子的生母,在密談。你也知道我朝規定,外臣和後宮不可私下見面,更何況涉及二皇子,如果傳出去大家一定認為魏丞相可能和二皇子有什麼不可說之事”
許良聽完沉思了一會兒,“那為何魏相要對你用刑,不直接殺了你?”
這個大米沒想到還挺聰明。“那當然是因為我是他從小養大的,第一門客,他不舍得我死啊,你難道不知道公子我人緣一直很好的“
許良看了一眼秦唐那個不太正經的笑容,低頭不說話了,拿了個樹枝撥了撥火堆。等了一會兒,看他沒再說話,秦唐無奈,看來這個小子還不太好騙,“他不殺我但用刑,是因為我手裡有他的一個把柄,而且告訴了我一個朋友,我和那個朋友約定,每周都要見一面,如果無故消失,那個朋友就會知道我出了事,那麼一個月後他的秘密就會人盡皆知。“”真的?“”你說什麼真的,把柄還是朋友之約,當然是真的“
“别光說我了,我也有個問題想問你,許良,你明早沒準備帶我回去複命吧?“秦唐溫和但略帶狡黠的問
許良突然一頓,似乎有些窘迫,“你怎麼知道” “很簡單啊,第一,這條路根本就不是回羽林衛最方便的路,而且如果要去複命,你也沒必要帶我在這裡休息一晚;第二,剛才牢房裡,你專門把二皇子派去的人打暈在刑房,做出将我劫走的痕迹,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有一個人被你打暈藏起來放在外面了吧,第二天丞相府的人和二皇子府都會以為是二皇子的人帶走了我,本來他們也确實派了人,估計他們自己想搞清楚狀況也要好幾天,而且你還支走了自己的同伴,我猜是他們受了傷,你讓他們先回去了?我不管你是為什麼,但許良,我告訴你,明早盡快帶我回去複命,這個事和你沒有關系,你不要扯進來。”
“秦公子,我接到的命令是将你活着帶回去。但以我的。。。感覺” 許良頓了一下,“如果我将你立刻帶回羽林衛,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估計你是活不到被提審問話的時候,所以我必須先帶你找個地方治傷。并不是我要救你,我隻是在完成我的任務而已”許良飛快的說完,好像慢一點就說不出口了似的。
秦唐覺得更有趣了,“那好,那我們再來聊聊你是怎麼接到這個任務的吧。我相信要提我出丞相府是陛下口谕,但這個差事估計一開始是給到禦林軍的吧,但禦林軍才不想管這棘手的差事,裡外得罪人不說還容易牽扯,自然是以在皇城外為由轉給了羽林衛,而算算時間曹将軍接到命令已經不早了,又是中秋佳節,估計也不知道和誰在營中歡好,哪有心思處理。随手丢給了你們三營吧,估計也是最不受他待見的營,但他忘了三營主官節前告了休沐,所以這個光榮的任務就到了你手上吧。你看,你這個差事還真是頂頂重要的吧?而且我猜,你之所以晚上這個時間過來,也是因為給你下任務的人隻是說了一句行事要隐秘,但卻未交待其他具體吧,所以你也不知道是該正大光明來要人還是來劫獄,隻能這個子時時分過來了。”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氣息有些不足,秦唐又咳了一陣,牽動了前胸被烙鐵燙出來的傷,一時又疼的說不出話了。
許良很是驚訝,秦公子猜的竟大緻不差,他也知道直接送他回去複命最為幹脆。但是他可以感知他的氣息,疼痛由氣滞而起,他剛才在牢房裡就能感覺到秦唐承受的巨大的痛苦和微弱的氣息,他實在無法眼睜睜的看他去送死。
“秦公子,你不必說了,怎麼交差也是我的事,更何況,按照你所說的情形,你并未做錯事情,本就該被救出,這有何可争,我按要求完成任務而已,不必多言。“說完,許良竟直接閉目養神了,不再理秦唐。
秦唐緩過來一點,無奈的搖了搖頭,并未做錯事情,上次聽到這樣的話可能還是在小時候的那個寺廟吧。他歎了一口氣,對錯這個慨念似乎已經在他的世界裡消失很久了。不知怎麼,心裡竟然還有那麼一絲暖意升起。罷了,想這麼多也沒有用,身體也确實撐不住了,明天看看情況吧,他也閉上了眼睛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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