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線

鄭乾一大早收到了一條微信,裡面是幾頁pdf文檔,鄭乾打開來快速地翻看了一眼,無非就是關于各種禁忌和應該幹什麼事情,這是老一輩留下來的規矩。鄭乾看了看就放到了一邊沒有理會,那些玄妙的東西,鄭乾有時候相信,有時候又不相信,但是潛移默化地他好像就尋着一條隐秘的線路走着,無論怎樣的掙紮與沖突,他總會落回那條細細的線上,它拖拽着他,往前走。

鄭乾手上帶着一串手串,之前他還有一個水晶吊墜,他從拼多多上花了幾十塊錢買來的,名曰綠水鬼,在晶瑩的珠子裡面也有絲絲縷縷的線,發散着糾纏着,他們的廣告語都大同小異,說着類似的話,比如能夠聚斂财富,鄭乾對這一點沒有太多的感觸,他反而被另一句話戳了一下,“穩定下來”,這些小小的手串和吊墜,那些絲絲縷縷的線能讓掙錢穩定下來,穩定,穩定,鄭乾一直念叨着,他被所有人念叨着,他們在他的耳邊旋轉,萦繞在他的心頭,他一不穩定而出名,他遊移在不同的領域,從來不會再一個領域裡做所謂的深耕,他大約呆上四年就得離開,就像宿命裡給他做好了倒計時,當時鐘的沙漏落下最後一顆沙粒的時候,他就得離開了,那顆沙粒壓在他的心頭,逼迫着他離開。鄭乾一直在茫茫然地追逐着什麼他隐約的覺得又是那條細線在拉着他走了,走進一片迷霧中,那裡是哪裡,也許直到終點了才能得到答案。

鄭乾寄希望在手串上,它們裡面也有細細的線,絲絲繞繞地,好像就能把他軀體和靈魂束縛下來,這樣他就能停在一個地方。他是水做的,而那些綠水鬼的絲狀的幽靈好像就能把他駕馭住,不讓他在四處流淌,讓他再一處停下來,聚在一起,然後就是四十年的時光,鄭乾按照别人告訴他的穩定,他也在追尋着穩定,穩定下來,他的手串在給他這樣的低語,他把他緊緊套在自己的左手上,隻有在洗澡的時候才會摘下來,他才發現手腕上已經勒出了深深的印痕,他也許真的就穩定下來,這份工作,他就要呆在這裡,直到退休了?四年的倒計時還在響着麼,他還會感受到那細細掉落的沙粒麼,那些沙粒還是滿滿地擠在上面,他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那些沙粒的流逝不像流水一樣迅疾,他們是靠這時間慢慢累計下去的,鄭乾的時間也在流逝着,他現在被兩股細線糾纏着。一個系在他的心頭,一個系在他的左手。

這難道不是一個很好玩的世界嗎,鄭乾有時候也在想,他不能努力地沿着那些線走麼,與其被他們牽引着,不如主動的投身過去,這是一場悖論?你越是希望的時候,越是失望,而越是失望的時候,希望就在那裡,就如同你要保持皮膚的幹爽,就别用肥皂和溫水,用冷水和凜冽的風,就像你要得到愛,就要深切地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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