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冬月
今天早晨醒得早,是被兩隻喜鵲的叫聲吵醒的。
也是惦記着昨晚已經零星飄落的雪花,想着今早一開窗戶便能一睹白茫茫一片真幹淨的雪景,一直沒睡太實。
但着實令人失望,窗外一如既往是冬日的蕭索,沒留下一絲雪後的痕迹。
隻是遠處那棵柿子樹的長枝不停搖晃,鳥兒剛在此駐足後飛走了。
最近看一本将農耕時代節令的書,覆蓋了之前的好多知識盲點,頗讓人興趣盎然。
就說眼下的時令吧!今天是冬至,那在以前可是個大日子,所謂“冬至大如年”,上到國家,下到黎庶,都會啟動各種慶祝儀式,動靜大得很的。
但現在已經很少有人知道冬至所在的這個月份古時如何稱呼了。
據這本書說,大雪和冬至兩節氣所在的這一個月,古人稱之為冬月。
老話說,寒冬臘月,以前我隻知道,這是指春節前這段最冷的日子,卻不知對應的是三個具體的月份。
寒是寒月,也就是農曆十月;冬是冬月,是農曆十一月;臘月是農曆十二月。
冬三月,為什麼偏偏十一月(農曆)稱冬月?
這是因為,農曆十一月裡,有二十四節氣中冬至節氣的存在。
冬至日,是北半球白晝最短、黑夜最長的一天,過了冬至,就是一個轉折,太陽直射點開始北歸,白晝一天比一天長。
《史記》中說:“黃帝得寶鼎神策,是歲己酉,朔旦冬至,得天之紀,終而複始。”
意思是說,早在黃帝時期,冬至就已經是歲首,也就是元旦,叫做“朔旦”。民間說,冬至大如年,就是因為冬至曾是年的緣故。雖然從漢武帝起,冬至不再是一年元旦,但也一直是四時八節之一,被視為大節日。
《清嘉錄》上說:
“郡人最重冬至節。先日,親朋各以食物相饋遺,提筐擔盒,充斥道路,俗呼冬至盤。節前一夕,俗呼冬至夜。是夜人家更速燕飲,謂之節酒……蔡雲吳歈雲:有幾人家挂喜神,悤悤拜節趁清晨。冬肥年瘦生分别,尚襲姬家建子春。”
冬肥年瘦,周遵道《豹隐紀談》稱為“肥冬痩年”。意思一樣,都是說吳地風俗,人們重視冬至甚至超過過年。
吳地民俗為何如此重視冬至?
關鍵在于“陽氣”回升。蔡邕《獨斷》說:“冬至陽氣起,君道長,故賀。”冬至是“日行南至,往北複返”的轉折點,從此之後,陽氣回升,君道得以伸張,冬至日是一個大吉日,因此要慶賀。而且值得慶賀。
記不清,這樣灰蒙蒙的陰天,已經持續了多少天了。
年輕的時候,喜歡熱烈,喜歡明亮。老了老了,卻漸漸喜歡上這樣略帶暗晦的灰色。深深的灰綠,很幽邃,很甯靜。
這時節,是白鹭回歸的季節。在石河入海口,看白鹭在河道上自由飛翔,感覺人也像白鹭,緩慢,但很堅定地扇動翅膀,安然地過自己的日子。
内經說,“冬三月,此謂閉藏……使志若伏若匿……使氣亟奪,此冬氣之應,養藏之道也。”《禮記·月令·仲冬》也說,“日短至,陰陽争,諸生蕩,君子齊戒,處必掩身……安形性,事欲靜,以待陰陽之所定。”
都是說冬月裡要靜、要藏。
在這樣的季節裡,最重要的就是要穩定身心,不妄動作,靜心養藏,聽候陰陽之消長。
月令又稱冬月為“暢月”。暢,猶充也。意思是此月為充實之月,當使萬物充實于内,以保養元氣。其實也有養藏的意思在裡面。
人的養藏之道無非兩種:一是物質上的進補,修複消耗了一年的身體。二是精神層面的沉澱與涵養,去躁氣、養靜氣。
晝短夜長、冷冷清清的冬月,養氣自守莫過于閱讀。一盞燈,一杯茶,捧着自己心儀的書,在字句中安靜入睡。再沒有比這更好、更甯谧安祥的冬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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