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婚》連載 32

這本小說的出版,除去簽約平台拿走的分成,雨晴一次性掙了版權費不到十萬塊錢。這個收入不算高,靠自己的興趣和才華賺錢也不是第一次,但這是一次成功的轉折,它顯示了這個女人想要做什麼,就能做成的一種能量場。幸運好像又回到了白雨晴身上。

天墨從不看這種家長裡短的小說,尤其是以女人為主角的,但他珍藏了一本,并從頭到尾翻了一遍。從書裡他看到了雨晴心裡自己的樣子。他的感覺是非常矛盾的,他既熱烈祝福與他有着剪不斷關聯的前妻的成功,又自慚形穢自己的無能與失意。他在朋友圈中又因前妻的成績而驕傲起來,朋友對他的羨慕和吹捧,使他有一種衆星捧月的飄飄然的感覺。可是以他為原型的男主角的陰影,卻時不時讓他想起來就心裡暗沉一下。

他還是那個雷天墨,這麼多年似乎性情大變了,又好像在原地不曾動彈,愛與恨交織在身上,困住了他。

雨晴的寫作收獲還沒截止。作品在網絡小說的圈子裡傳播很快,讀者還在增加中。又附帶書藉的加持,影視圈也關注到了這個敏感的現實題材作品。

鵝視頻公司也來敲門了。這是雨晴完全沒有打過交道的一個領域,但有簽約平台的包辦,經過他們代理洽談,小說《三婚》的影視版權也賣出去了。視頻領域是當下熱門賺錢的行業,這一次的收入讓雨晴非常驚喜,除去稅費和平台分成,她竟然拿到了五百萬元影視版權費。

這對于她可是一筆大錢,她像中了彩票一樣,突然就得到了一筆實現人生願望的資金。這些錢,怎麼也能買個小房子了吧,結束她帶着孩子漂泊的生活狀态。

可是仔細一想,五百萬在其他消費領域能買很多東西,但在帝都也并不能在城區好位置買個像樣的房子,不過也就是個老破小罷了。她一開始的規劃就不是老破小,而是在娘家周邊拿下一套次新的較大面積的商品房。她對房子本沒執念,否則她當初也不會跟着天墨住到五環去了。但她對位置有執念,愛情都已經歸零了,我的人還不能歸根到出生的地方嗎。

她愛她生長的那片區域,那些胡同,雖然現在都推平起樓了,但是閉上眼睛,歡樂的回憶永遠在眼前跳躍。随着年齡增長,這份執念更加炙熱。

五百萬不夠圓夢,她把這筆錢暫時存起來,她要讓它們翻倍。能掙一個五百萬就能掙兩個、三個,她仔細地運籌帷幄起來,要滾一個資金的大雪球,來實現她的小夢想。

股票市場今年對于她來說格外友好,買股票那麼多年,從來也沒像現在這樣,投進去一百萬,提出來二百萬。雖然這次并不是那種讓全國人民狂歡的拉長幾年的大牛市,隻是一個持續不到一年的中期上漲行情,然而在這一波行情中她把握很穩,不追漲殺跌,狠狠地攥着幾支票不懼中間的震蕩波動,最後吃到了大幅溢價。

股市形勢開始掉頭向下了,她不戀戰,清了倉及時撤退出來。讓她如此堅定地退出“A股戰場”的原因是,她看到黃金開始蠢蠢欲動。

從小家裡灌輸的信念讓她偏愛黃金,當年時尚女郎誰都看不上這一抹發财黃的時候,她不懼世俗眼光,全部首飾都買黃金的。沒過多少年,從九十元到四百元的價差就讓她小小地吃上了一波紅利。這些年她也一直關注着黃金期貨行情,四大行的app上可以自由進行紙黃金交易。

雨晴發現,黃金在四百元附近震蕩了幾年,有上漲的趨勢了。一個明顯的入場信号是,四大行發布告示,馬上要停止金銀的開倉交易。不讓個人買入了,大概率是要拉升了。

她有五百萬的流動資金在手,房價已經虛高到天邊,買不起也不敢輕易入場接盤。她在黃金市場嗅到了機會,她沒想到自己竟是投資市場裡的穩準狠角色,一念之下,她把這筆錢全買了銀行的紙黃金。用手機操作動動手指,隻在幾分鐘完成了交易。她為自己的冒險出了一次熱汗。

一年之後就能看到結果,這是老天對她的一次饋贈。

時間嗖嗖地過,雨晴每天寫呀寫,她覺得眼睛都不夠用了,近視眼好像有一點老花了。天墨比她早半年就感覺自己老花眼了,他每天盯着小小的手機看個不停,不讓自己的腦子在醒着的時候停下來,他害怕那種見縫插針襲來的空虛與無助感。

天墨靠着以前多年工作的老渠道關系,時不時接一些小活,進入朝不保夕的自由職業行列。對于時時面臨的還不上的房貸,他無力,無能。他的親愛的爸爸面對這種局面,先是把兒子的車賣了,套出一點現金補一次窟窿。下一次資金窟窿出現的時候,他隻好“忍痛”賣掉了他已經玩膩了的,閑置很久的高價鋼琴。

沒有辦法的時候,他腆着臉敲過一次雨晴的家門,因為雨晴把他的手機拉黑了。他問雨晴能不能搬回去住,把租金省下來替天墨還房貸。雨晴吐出“不能”兩個字,沒有二話,就把他關在了門外。

蛻變了的白雨晴,不願意也不能再接受雷天墨。兩個人之間的感情退潮,在彼此心裡默默地發生,雙方靜靜地接受着現實。

但雨晴對天墨不壞,允許前夫随時自由地來看孩子,一起吃飯的時候她主動付賬,替他遮掩不必要的尴尬。元子從爸爸媽媽身上,粗略地看不出什麼裂痕,除了他早已習慣了的,他們從來不住在一起的事實。

生活在距離三公裡之内的兩個人,交集越來越少,漸漸活成了兩條平行線。

目前出了一本書,成為一個小作家的雨晴,想象不到寫作帶給她的,有那麼多意想不到的驚喜。第一本出版的小說《三婚》,雖然在紙質書市場上沒有那麼大的反響,卻因為被影視公司看上,正緊鑼密鼓地開拍電視劇,在文娛媒體圈裡引起關注。平台和出版社看到作者的機會冒頭了,就趕緊找雨晴洽談,簽約下一本小說出版權,并要把她的另外兩部作品也集結出版。

《胡同小學》和《青春故事》都是更早期寫的超短篇,出版社讓修改修改,兩個故事集成一本出版。又在出版社的催促下,預約了下一本小說《拆遷戶》。一個作者火起來挺難的,需要天時、地利、人和,這是個人的機會也是出版社、網絡平台、影視公司的機會,這些機構看到苗頭就會及時抓住,不管後期能不能達到預想的效果,他們是不肯放過任何存在的可能性的。

雨晴貌似一下子就炙手可熱了,她審視自己也沒做什麼,就是每天寫幾千字,水平也沒比以前有質的飛躍,但機會好像開了一扇窗戶,新鮮的體驗鋪面而來。她這時候最該做的,就是穩住自己,保持每天更新幾千字的慣性輸出,其餘的時間再去應付那些突然降臨的雜事。

她管寫作之外的工作都叫雜活。比如北廣電台對她發出邀請,請她去做一期談話節目。雖然是直播,但提前拿到提綱,要做話題的内容準備,自己在家裡要預演練習,還要去電台彩排,折騰好幾天,才能八九不離十地完成一次一小時的談話節目。

這真是累并快樂着,人生的多種體驗,有可能隻此一次,有過了便不遺憾。

北京的華爾道夫酒店邀請雨晴帶着孩子去體驗一天。這是藏在北京後海胡同裡的一家高端度假酒店。他們母子是被酒店派出的三輪人力車接進來的,雨晴作為一個北京土著,初露鋒芒的土著作家,被接進酒店試吃試住,代價是寫一篇體驗稿發到她的公衆号上。

在最初做自媒體時,這種活動雨晴接過不少,她曾住過喜萊登、香格裡拉、萬達,那時候是三個人去吃喝玩樂,元子還是幼兒園小寶寶,那時候有家有愛情,真是恍若隔世啊。

現在專職在寫作上,這種機會又轉回來了,經過疫情三年,酒店業也涅槃重生了。所不同的是,以前體驗完除了寫推文,還有後續的售賣,拿分成,那時她專注在網店經營上。現在是純粹的體驗和寫作,感覺更輕松了。如今她的網店還經營着,文章還寫着,自己的重心卻華麗轉變了。

元子現在長大了,他林林總總地回想起小時候跟着媽媽遊山玩水、每年旅遊二至三次,每周一至二次親子遊的時光,也發出孩子式的感慨:“現在的學業太重啦,作業多,我出來度假住酒店都得拿着書本。”

“可你已經比大多數同學快樂多了,你周末能出來玩,他們都在上課外班呀。”雨晴笑着提醒元子。

元子的眼睛笑着彎成兩道月牙。他又像小時候一樣感覺好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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