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殊菩薩的故事——墨子:利于人謂之巧,不利于人謂之拙

戰國思想家、科學家、墨家學派創始人墨子(約前480—前386),名翟。他出身貧寒,做過木工和染匠,常常自稱“賤人”。魯山古為“夏人之居”,夏文化積澱豐厚。墨翟自幼深受夏風所感染,勤勞質樸,心靈手巧。墨子年輕的時候也修習過儒家學術,他認為儒家的禮儀過于煩瑣迂腐,于是自創了墨家學說,主張:兼愛、非攻、尚賢、尚同、節用、節葬、非樂、天志、明鬼、非命。這十項思想主張的核心,是追求社會平等。當時,墨家與儒家并駕齊驅,是兩家最大的思想流派。

墨學與諸子百家最大的區别,别家注重學術,而墨家重視行動。他終生勞身苦志救世,當染匠,因地制宜創造了一系列染布的工藝;當木匠,先後發明了木工必需的矩尺、墨鬥。他還創制了石磨、控制車輪的車轄,大大提高了生産效率。他的主要發明創造,都是為了改善貧苦民衆的日常生活。而這些,恰恰是那些坐而論道的“聖賢”們不屑一顧的。荀子因此譏諷他是“役夫之道”。然而,在生産效率低下的古代,對于每日必須為穿衣吃飯而奔忙的平民百姓說來,墨子的“役夫之道”,遠比儒家的“聖王之道”更為受益,所以他被視為“平民聖人”。

與中國正統文化另一個不同點是,墨子講究辯證邏輯思維,在諸子百家中是最具科學精神的人。在他的著作中,對力學、光學、聲學等自然科學都有論述,小孔成像原理和微分原理,都是他最早發現的。

與墨子一樣,魯班也善于巧思,在幹木工活時發明了很多實用工具,如鋸子、圓規、線缍等等。二人是同鄉,又都是木匠,同屬“賤人”,故而時常你來我來,在這六棵大銀杏樹下,共同切磋技藝。同時,這兩個出類拔萃的能工巧匠也在暗中較量:誰才是天下第一?因而他倆也經常競技逗趣。在《墨子·魯問》中,記載了幾則意趣盎然的的故事:

那年,魯班挖空心思,花費幾個月時間,用竹子、木頭精心制造一隻機械木鸢,能在天上飛行盤旋很長時間而不墜落。魯班頗為得意,認為這是天下最巧妙的匠作。于是,他帶着木鸢興沖沖來找墨子,讓他見識自己的最新成果。沒想到,墨子卻說:“你費盡心思發明的這個木鸢,有什麼實際作用呢?遠遠比不上我制作的車轄。車轄工藝簡單,不一會就能制作完成,而且隻需三寸之木,成本極低。然而,車軸上裝了車轄,車輛能裝載五十石的重物,極大提高運輸效益。故而,有利于人謂之巧,不利于人謂之拙。”

這種道理魯班當然懂得,不得不謂然歎服。

戰國時期,各國之間經常戰成一團。墨子主張和平,反對戰争,鼓勵不同國家的人們相敬相愛,仁義至上。墨子說:“萬事莫過于義。”他所說的義,就是利人之舉。當時,楚國不斷與吳國在長江上發生沖突。魯班發明了一種專門用于舟戰的武器,名曰“鈎強”。敵進刺之,敵退鈎之,攻防兩利。楚軍有了鈎強之後,與吳國水軍交戰無往不勝。于是,魯班又來向墨子炫耀,說:“楚軍裝備了我的鈎強,輕而易舉就能制伏敵人。你整天講義,你的義,能勝過我的鈎強嗎?”

墨翟答道:“我是用愛來鈎,用恭來強(拒)。也就是以仁義服人,使之消弭仇恨,互愛互敬,雙方互利。你以鈎強對付别人,人家必然也會用鈎強來對付你。雙方互相傷害,最終的結果必然是兩敗俱傷。那麼,你說,鈎強與仁義相比,哪個更高明呢?”

魯班張口結舌,無言以對。墨子進一步強調說:“大到國家,小到個人,都是一個道理:天下有義則治,無義則亂。”

魯班的年齡比墨子大二十多歲,卻連連輸在這個年輕人手裡,自然悶悶不樂,很想找機會扳回一局。他擡頭看見前三、後三六棵又粗又高的銀杏樹,立刻心生一計,說道:“楚惠王正在建設新王宮,缺少兩塊‘活木闆’。我正在為這事發愁。你能幫我找到‘活木闆’嗎?”

木闆,都是樹木伐倒後的木料所解,自然是死的,世上豈有“活木闆”?墨子一聽,知道魯班又在與自己鬥心計。他前後打量了一下這六棵銀杏樹,然後拿起大鋸,和魯班一起爬上前排最東邊的那棵最粗的銀杏樹,從它的分杈處向下鋸。二人你拉我拽,在大樹正中間鋸出了一塊中心闆。然後,又将木闆一分為二。墨子對魯班說:“用這兩塊木闆做兩扇大門的門樞,就是‘活木闆’了。”

兩人會意地點點頭,呵呵一笑。原來,大門的開與關,全靠門樞轉動。門樞一轉,整個門扇就活動起來。而且這制作門樞的木闆是從活樹上取下來的,自然更是“活木闆”了。

取過中心闆之後,墨子用粗繩緊緊箍在銀杏樹的分杈處,将兩邊的樹身合為一體。久而久之,樹身又長成了一體,至今枝繁葉茂。

黑乞指着最東邊的那棵巨大的銀杏樹說:“你看,這棵樹正中間有一條兩丈多長的縫隙,就是當年墨子與魯班取中心闆所留下來的鋸痕。”

善戒看到,樹上真有一條凹陷進去的縫隙,最寬的地方,能插進手掌。

黑乞又說:“當年,楚國在魯班幫助下制造出雲梯,計劃攻打宋國。墨子聽說後,隻身趕赴楚國,在演示中,用更高明的城防術抵擋住了魯班的各種攻城策略,使得楚國知難而退。沒想到,我們老祖宗從楚國返回,途經宋國,趕上天降大雨,請求到宋國的門洞裡避一避雨。可守門的人不認識他,無論如何不放他進去。所以,防患于未然的智者,衆人不會知道他的功勞;而善于反敗為勝的人,更容易成為衆人仰慕的英雄。”

善戒說:“良醫不治已病,治未病;聖人不治已亂,治未亂。唐代大醫家孫思邈說,上醫醫未病之病,中醫醫欲病之病,下醫醫已病之病。然而,一般人對未病、欲病根本不重視,隻有得了大病,痛苦不堪,才肯去求醫。就像人們常說的,平時不燒香,急來抱佛腳。人往往到了生死關頭,确确實實感受到了死亡威脅,才知道修行佛法、了生脫死的重要。”

黑乞點點頭:“我們老祖宗墨子,和你們釋迦佛祖一樣,都是消未起之患,治未病之疾的聖人。病已成而後藥之,亂已成而後治之,猶如亡羊補牢,雖然也有一定的好處,但畢竟已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損失。”

“的确,在中國諸子百家中,墨家的一些學問,與佛教的一些教義,有異曲同工之妙。”善戒扳着指頭說,“墨子主張的‘有力疾以助人,有财勉以分人,有道勸以教人’,與佛教的慈悲救世、普度衆生思想很接近。他在《墨子·所染》說:‘染于蒼則蒼,染于黃則黃。所入者變,其色亦變……故,染不可不慎也。’這種從日常勞動中體悟出來的哲理,不僅是警世良言,而且與佛教所說的染心、染污十分接近。我們的真心本自清淨,然而,由于妄想執著,被外緣所染,也就失去了本來面目。”

黑乞颔首:“所以我們祖宗原來論道的地方,後來成了這文殊寺。”

“這……這也算一種緣分吧?”

黑乞看了看前面堆放的那些木料,問道:“善戒小師父,你已經備好了修複文殊寺的木材,為何至今未動工?”

善戒說:“去年,鎮汝軍燒毀文殊寺後,薛亨答應,今年開春後出錢出人重建。現在,李橫發動了讨伐僞齊的戰争,鎮汝軍元氣大傷,恐怕他無暇顧及此事。同時,就算他有時間、有精力,恐怕也因牛臯的反叛而記恨小僧,早已改了主意,不肯施以援手了。再者,鎮汝軍的名聲臭了,薛亨請不到最好的堂匠。起碼堂匠班的所有成員,都不會幫他做事。”

黑乞看到善戒有些困惑,解釋說:“雖然遠隔了一千多年,在我們魯山一帶還有墨家學說流行,民間墨者組成了各種尊奉墨子的幫會。如成義堂、白衣堂、堂匠班等等。堂匠班由各種工匠組成,專門幫着窮苦人家修房蓋屋,不計報酬。”

善戒無不感慨地說:“墨子認為:萬事莫貴于義。墨者至今仍然保持了貴義的傳統,難能可貴。”

黑乞說:“可惜,建一座寺院光有木料遠遠不夠,還需要大量錢财物資。不然,我黑乞就能幫你把寺院建起來。”

“黑先生你不是……”

“你怕叫花子我沒這手藝?”說着,他從褡裢裡掏出一個玩意兒,遞給善戒:“喏,魯班鎖,我自己鬧着玩制作的。”

傳說,魯班為了測試兒子是否聰明,用六根木條制作一件可拼可拆的玩具,兒子嘗試了整整一個晚上,才将之拆解開來。魯班鎖起源于中國古代建築中首創的榫卯結構,所以雖是一件小玩具,卻能體現出制作者的手藝。善戒手裡的這把魯班鎖,已經經過了改造創新,将傳統的六柱式改進為十五柱,鎖鎖相連,組合極為複雜。一般人莫說設計制作,就連拆解,沒有三五日工夫,恐怕都難做到。

善戒由衷贊歎說:“黑先生真是心靈手巧,匠心獨具。不過,您知識豐富,又有這麼精妙的手藝,如何……”

“你想問我如何成了乞丐,是吧?”黑乞毫不在意地說:“不光是你,凡是認識我的人,都覺着奇怪,很多人甚至怪我給老祖宗墨子丢人。其實,你們哪裡知道,墨子和魯班還是丐幫的祖師爺呢。他倆都是賤民出身,所以不嫌棄最底層的老百姓。當年,墨子開染坊時,曾把染缸裡的操布棍、驗色調色用的碗、漉布上水用的帶孔竹闆、一塊白布頭給一個乞丐。這四樣東西後來就成了打狗棍、讨飯碗、響竹闆和布褡裢。所以,丐幫裡的蓮花落一派,把墨子奉為自己的祖師爺,乞讨時唱‘四寶歌’。”

“原來如此。”

“至于我黑某,之所以淪為乞丐,完全是為了更自由、更快活。”

善戒說:“乞丐自由,尚可理解;乞讨生活,難免缺衣少食,遭人白眼,被人輕蔑,如何更快活呢?”

黑乞說:“富翁自有富翁的難處,乞丐也有乞丐的自在。你沒聽說過這樣一種說法?富人整天想着發财,窮人整天想着快活。乞丐一無所有,窮得隻剩下快活了。因為自由是最大的快活。我給你唱一段讨飯歌,你聽聽是不是既快活,又浪漫。”

說着,黑乞咿咿呀呀唱了起來:

世間不平一棍掃,

走州串縣趕熱鬧。

天南海北任我遊,

不怕官府不怕盜。

東家替我來燒飯,

西家為咱把湯熬。

一人吃了全家飽,

哪個能有俺逍遙?

黑乞又道:“人們隻是憑自己的想象,并沒有體會過叫花子的快樂。你們出家人雖然比世人少了一些煩惱,少了一些牽挂,但仍然有寺廟,一舉一動必須遵守戒律。乞丐什麼都沒有,不怕偷,不怕搶,什麼都不會丢,是真正的無牽無挂。沒有人管教,沒有規矩約束,無所顧忌,自由自在。”

善戒頗為嚴肅地說:“輕松好走的,肯定是下坡路。自由不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而是想不幹什麼就不幹什麼。所以,放浪形骸,放任性情,并不是真正的自由自在。一個人,隻有心靈從煩惱裡解脫出來,了生脫死,才算得到大自由、大自在。因而,我們佛教講究的是明心見性,而不是放縱自己。”

這話,黑乞不得不服。

善戒說:“既然黑乞先生精通建築,我想請先生來主持建造文殊寺。”

黑乞說:“我的善戒禅師,看樣子你老人家跟我叫花子一樣,也是身無分文。難道你想讓我用氣吹出一座寺院嗎?”

“除了你看到的這些木料,其他物資也已有了着落。”善戒說。黑乞又道:“可是,隻有你我兩個人,連一根大一些的木頭都擡不動,如何施工呢?”

善戒胸有成竹地說:“你放心,今年春夏有的是壯勞力,你要多少,我就能給你找多少。”看到黑乞将信将疑,善戒進一步說:“現在,山外宋朝與僞齊正在打仗,肯定會導緻戰區内大量百姓逃亡。一些人為了躲避戰火與征兵拉夫,必然會躲藏進這深山之中。這些的難民流離失所,生活無着,就請他們來幫着咱建寺院。”

黑乞說:“可是,就算你不給人家工錢,總得管飯吧?這青黃不接的,你哪裡來那麼多糧食?”善戒道:“牛臯将軍南撤之前,把一些無法轉移的糧草軍需藏在了一個秘密山洞裡。我料想一兩年之内,宋軍難以打回來。與其讓那些糧草黴爛掉,或者被僞齊找到,不如用來接濟逃進山裡的難民,建設文殊寺。”

“這倒是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讓難民來幹活掙錢換糧食,寺院建起來了,他們的生活也有了着落。”

善戒給黑乞深深鞠躬說:“那,今後一切興作,一切工料,一切匠作,無不仰仗黑先生您了。”黑乞還禮道:“既然你我有緣相識,叫花子又喝了你一杯清茶,無以回報,就把缰繩拴在這銀杏樹上,老老實實給你當牛做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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