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嫉妒 讀東野圭吾《惡意》有感
嫉妒,是怎樣的詞?
《聖經》認為世間有七種大罪:一傲慢;二嫉妒;三暴怒;四懶惰;五貪婪;六饕餮;七淫欲,這是天主教認為遭永劫的七罪宗。
嫉妒-Envy位列第二大原罪。
人印象裡,天使——聖潔無私不食人間煙火,然天使也可能會因嫉妒而變了味道。
神先創造了天使,之後又以土塊創造人類,然而神寵愛人類甚于天使,把人類放置在高于天使的地位上。堕天使背叛神的原因,有一個說法是嫉妒而非驕傲。堕天使不滿能力低劣的人類更受寵愛,群起反叛。
1589年的惡魔學學者開始把每種罪行和惡魔聯系在一起,代表各種罪行的惡魔會引誘擁有相同罪行的人。根據Binsfeld說法上進行的分類,嫉妒配對利維坦——吞噬一切的巨大海怪。
嫉妒跟貪婪一樣,是一種因為不能滿足的欲望而産生的罪惡。貪婪通常跟物質财産有關,而嫉妒則跟其他方面有關,例如愛情,或他人的成功。
“對自己資産的喜愛變質成了忌恨其他更美好事物的擁有者的欲望”。
——但丁
東野圭吾是我很喜歡的作者。
他的書《惡意》的豆瓣簡介是這樣的:
暢銷書作家在出國的前一晚于家中被殺。兇手很快落網,對罪行供認不諱、但求速死,卻對作案動機語焉不詳。
他當真是罪犯?他究竟為何殺人?
在徹查被害人與兇手的過去之後,警官面對案情、手法均平淡無奇的事實,卻感到
如墜萬丈深淵般無邊的寒意……
作為一部手記體傑作,為何《惡意》多年來在票選中始終名列前茅,同時被評論界衆
多讀者視為東野圭吾的巅峰之作,與《白夜行》同享光輝與榮耀?
和其他書不同,東野圭吾淡化謎團,淡化兇手身份,把重點放在“犯罪動機”上。
謀殺案的解決沒有花太多時間,野野口修很坦然地承認了自己的罪責,在不到三分一的地方,就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卻一直不願提及他的作案動機。
在三分之二的篇幅裡,“犯罪動機”成為唯一的懸念。
犯罪動機何以能占據如此大的篇幅?
故事的開頭這樣描述兩個主人公:
野野口修和日高邦彥住在同一個街區,上了一所國小和高中,野野口被校園暴力不想出門的時候,日高天天找他結伴去上學。
日高——有原則,有正義感,從小就敢直面校園暴力,為人謙和,待人有禮。
“不管對誰,他總是非常親切”
野野口修——内向膽小, 為了逃避暴力,主動做了惡人的跟班,參與欺負日高的行動。
即使如此,日高成為暢銷小說作家之後仍提攜想成為作家的野野口,甚至在得到了
野野口修參與校園暴力的證據後,還幫助他隐瞞事實。
從人物關系上看,日高完全就是野野口的救世主。
可通過加賀不斷問詢,我們看見事實被一點點揭開:
各種微小的證據,都在證明着,其實野野口才是受害者。僞善的,可怕的,甚至有些變态的日高形象浮現出來。
一般故事到這兒就結束了,可惡意不是。
在加賀的努力下當虛僞的皮相被一層層剝開,野野口蒙滿塵垢的心靈被加賀托在手中。一切都是陰謀,隻是野野口一年多時間裡,出于根本說不清道不明,不知從何而起的惡意,精心設計的一場謀殺。
讓人可怕的,不是他殺害了一直幫助他的朋友日高邦彥,而是其窮盡患癌後最後的歲月,也要玷污日高的整個人生。
甚至,殺害他,都隻不過是開始的一個步驟。
這樣的費盡心機,昭示着結果日高的性命隻是一個開始,野野口真正想要的是謀殺他的一生。死亡不是結束,隻是開始。
從開始的“影子作家”到與日高前妻有染,直到最後的隻是憎恨日高邦彥,恨意層層深化,逐漸将真相撥開,呈現在讀者面前。
東野圭吾将人性中的陰暗放大到了極緻,讓我們不得不去正視它。“人性”中深沉的惡意——嫉妒過于直白地展露出來,讓人不寒而栗的同時,卻又感慨萬千,引起廣泛共鳴。
生活中,因嫉妒而誘發惡意不在少數。被稱作“象牙塔”的校園,親密的室友,關系好的同學朋友,也會因嫉妒發生各種糾紛,或因獎學金,或因入黨的名額,其他各種各樣的原因,有時也許根本沒有理由,靜靜呆着,嫉妒也會不知不覺找上門,甚至不如陌生人。
故事裡,野野口修即使堵上自己所剩無幾的人生,也要貶低對方的人格,這是怎樣的一種心态?
日高已經死去,卻無法磨滅野野口在黑暗中肆虐生長的惡意。不甘與嫉妒讓他的心理最終變得畸形,恨意如同生長在身體裡的癌細胞,最終讓他迷失了自己。
更可怕的是,對于野野口來說,這樣的情緒已經超越了意識的存在
因自我厭惡和罪惡感,對于善意和正義,不是懷有感激,而是抱着嫉妒和惡意;
不是自我救贖向往追求,而是不斷貶低污濁光明。
其實不然。
别人對你說的話,做的事,決定了你是什麼樣的人。
這個你,是外在的你,可能不真實,可能你不喜歡。
人活在世上,面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态度,不同時間可能處事态度方式不同。
你對别人說的話,做的事決定了别人如何看待,如何形容你。所有的描述綜合在一起,形成了你的面貌,其中可能有争議,肯定有各種各樣不同的聲音。
當然,這個你也不斷在更新,可能堕落,可能改過自新,可能永遠善良。
但随着人的逝去,你将被定格,終将歸于平靜,不再糾結于真實的你是什麼樣的,也将無從查詢、驗證。
日高對他所做的一切讓他産生了極度的自卑感,可軟弱的野野口修連痛恨自己都無法做到。于是隻能将自身的一切過錯,歸咎于日高邦彥,日高的存在更凸顯了這一點。
日高總是善良的,隻要日高活着,他的行為就會受到世人的好評。
所以野野修殺死日高,讓其無從解釋,無從言明真相,讓其定格在最後其塑造的變态形象中,以摧毀日高的真實人格,達到麻痹黑暗而滿足自我的目的。
明明是一個破爛街區中的小孩,憑什麼獲得大家的喜歡?
明明打不過那些實施暴力的人,憑什麼要去多管閑事?
憑什麼他能成為暢銷作者,而我隻能做兒童讀物的作者?
憑什麼得癌症的是我,而不是他?
憑什麼讓他握着關系我名譽的證據?
憑什麼?憑什麼?
嫉妒體現在暴力上時,是因自我的黑暗卑懦而對不屈品格産生厭惡,反映為實際就是不斷變本加厲地實施惡行。
其或以惡意手段踐踏人格,或以暴力手段從文明的擁有者身上謀取自己所渴求的,或是物質或是精神上歪曲的滿足,以此得以獲得變态的存在感和價值。
而謀殺與誣陷,不過是人最終擺在明面的嫉妒。
“隻要你的心是善良的,對錯都是别人的事”
——大魚海棠
“但我坦然,欣然,我将大笑,我将歌唱”
——魯迅
不管對誰,日高總是非常親切,拉其出泥沼,給予好的幫助,卻招來傷害和惡意。到底怎麼做才能安身立命于世間?為人方式有千萬,很難确切地定義….
同居一城,衡宇相望。
可與語者,舉目而寥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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