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長篇】冬日的小童話 9

第九章 命中注定的相遇（下）

兩個人跟在這個玩偶人的後面，沿着窄窄的小路往裡走，走着走着，周邊的景色也漸漸的變了，百貨商場被抛在身後，照着眼前這條深深的小巷一路前行。

巷子的兩邊低矮的房子，都是七八層的高度，下面一兩層是店面，看起來都還算是不錯的裝修，擡頭去看上面第三層及以上住戶的房子，就能隻看見一扇扇拉着窗簾或是貼着不透明窗花的大窗戶。

趙爸爸被女兒牽着手往前走，一路上他都不斷的用眼睛四處打量着這個地方——一棟棟的房子像是幾十年前的風格，在建築的正面統一貼上白色的磚塊作為裝飾；窗戶邊的陽台上雜七雜八堆放着的東西，窗簾也多比較老舊，看不清基本的花色；偶爾有行人從他們身邊走過，但是卻像是看見不見他們一般的悶頭快步離開......

這地方也太舊了：上面貼着的白色瓷磚早就蒙上的塵土的顔色，開始泛黃泛灰，窗戶上的防盜窗居然還是老版的鐵質版，看着年頭也不小了，褐色的鐵鏽讓它看起來有些蓬松；這路也不像剛剛在前面百貨公司那邊見到的那種，平整、幹淨，反而是有些坑坑窪窪，水泥路也有些坑坑窪窪，倒像是這邊的人自己出現修築的一樣......

太舊、太安靜，連車子都很少見開過。

唉......他在心裡歎了口氣，頓時有些嫌棄的想着，這差距也太大了，他知道，對比強烈又在一線同時存在的兩處建築在這個正在快速發展的安陵城不算少見，甚至于在清澤國的國都——昭靈古都也不少。

可是，這前後對比太過強烈，他見着眼前這地方如此老舊破敗又人煙稀少，趙爸爸的心裡隐隐約約更加擔心了，他剛剛想開口叫住自己的女兒，誰知道那玩偶人突然停下了腳步——他們來到了一家店鋪前。

這裡......還沒裝修好？？

趙爸爸看了一眼上面的招牌，再整體的看了看它。

這家店和旁邊的店子光是格調上都不一樣些，它的兩邊一家是衣服店，一家是理發店，盡管裝修也不至于太寒酸，但是總是讓人想到學校和學院附近的那些賺學生錢的店子——有些諧音意味的招牌，柔和但是不失明亮的打光，總體而言較為簡約的線條，還有主要是暖色系的裝修色調——這樣的店子，站在它面前，除了能讓你回憶起自己高校時光裡200塊錢一套裝備的搶購和砍價，也順便在你看見店子的第一眼就對店子裡的一切物品有了一個大緻的定價——反正不會很貴。

但是，面前這個......他看着招牌和這個裝修的風格，都判斷不了到底是做什麼的。

招牌上的名字沒有特定的指向，隻有寫着兩個字“港灣”。

裝修嘛......倒是弄得很高端的感覺——用原木的木闆做出了一個樹屋的樣子，兩邊“田”字型的窗戶，還有中間一扇雙開的玻璃門，裡面現在開着燈，但是不算明亮，有些昏暗。

玩偶人見着趙爸爸站在一邊不動，小的也停下了，他在一邊等了幾秒鐘，決定自己給他們推開了門，又做出了一個請的動作。

門打開的時候，撥弄了感應，發出了“叮”的一聲脆響，不算擾人，但是也喚回了趙爸爸一直在神遊的思緒，同時也招來一個在裡面的女人。

過來的是一個約莫三十歲的女人，穿着一件黑色的蕾絲連衣裙，外面搭着一件灰色的薄質垂紗長袖外衣，衣服比裙子還要長些，過了膝蓋，領口兩邊下來，繡着白色的碎花。

“咦？來客人啦~”她見到趙爸爸他們，粲然一笑，手扶着門把手，随意的倚在了那裡說道。

她說話的聲音有些俏皮歡樂，聲線也柔和，見着他們不動，自己又迎出來幾步說：“快，外面熱，到裡面來坐坐吧！”

直到她走到了趙爸爸的眼前，才發現，這個看起來有些清瘦的女人，隻是穿着平底鞋也和他差不多高，到了太陽下面，皮膚這樣一照，白的倒像是能發光一樣。

不得不說，這是個漂亮的老闆娘。

他們走進了店内，一進去兩人忍不住的打了個寒戰，怪不得老闆娘在裡面要穿着薄外套，這裡面的冷氣，真的是開了十成十啊。

老闆娘見着他們有些冷，走到了櫃台後面，從抽屜裡拿出了遙控器，對着不遠處的一個中央處理器按了幾下，聽見了“哔——哔——”的幾聲響，應該是提高了溫度，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着：“真的不好意思啊，我這兒還在裝修，很多事情都還沒準備好，今天隻是想要我老公過去發發傳單什麼的，誰知道他在外面鼓搗抽獎箱，一會兒人就不見了，倒是把你們帶了回來。”她說着有些尴尬的笑着，指了指他們身後，趙爸爸和明月回頭看，看見了已經摘下狐狸頭套的那個“玩偶人”。

那是一個看起來比老闆娘還要年輕些的男孩子，大概也就二十六七的樣子，不能再大了，下巴尖尖的，對着他們笑的時候還友好的招招手，一雙大眼睛彎成一副月牙狀。因為穿着玩偶服一路走過來，他的鬓角已經有些被汗濕了，可是那雙眼睛，還有上翹的嘴角，倒是連看的人都一起跟着好心情，不禁得讓人跟着一起笑。

男生走到了女人身邊，把自己玩偶服的大頭放在的桌子上。老闆娘見着他穿成這樣太熱，溫柔的囑咐着他說：“到店裡面把這些先脫了吧！待會出去，就不要穿這個了，天氣不好，太熱了。”

男孩子聽了，把那個大頭重新抱起來，在老闆娘的臉頰邊輕輕地吻了一下，然後自己倒先害羞的匆匆退場了。

明月見着這兩人的樣子，忍不住的笑出了聲。

老闆娘有些架不住，紅了臉頰，低下頭，笑着遮掩着說了一句：“他就是那樣，你們别在意。”

趙爸爸跟着女兒無聲的笑了笑，現在他對這地方原本的懷疑和害怕都消失了——隻是一對試圖開業經營的小夫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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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們坐啊！”反應過來的老闆娘想起自己還要招待這兩個客人，她說着走到了一邊，從一個冷櫃裡拿出了一瓶冰鎮的果汁，倒了兩杯。

趁着老闆娘還在忙活的時候，趙爸爸又再次打量起了這個店。

它比外面看起來的要大的多，梁也高，就像是一隻放大了的圓饅頭——整個店的占地形狀幾近圓形，那露出的門和窗連店内的四分之一都沒有照到，從店裡進去，往左邊走便是櫃台，長長的櫃台上是也是一個圓拱形，在櫃台背後就是一扇牆的空格，一格一格的......還沒有放東西，櫃台被三支照燈照亮，但是現在隻開了一盞，而他們頭頂......頭頂的裝修就更是奇特——既然是個饅頭的形狀，房頂必然也就是一個它穹頂的樣子，最中間是一盞月黃的吊燈，以櫃台為中心，下切一條線，線上就有三個吊燈，進門看過去，就能見到三個大吊燈并排在那裡，中間那隻最大，兩邊的要小一些，而現在，為了省電費，老闆娘也隻開了其中左邊的一盞，顯得有些昏暗。

整個地方都是以原木的黃色或是褐色、深褐色作為主調，偶爾照到反光處，便是銅制的裝飾品在反光......用美術出身的專業眼光來看，趙爸爸覺得，這裡裝修說不上絕對的高大上，但是已經很好很用心了，甚至，透出一種神秘和奢華的感覺。

但是看着這桌椅闆凳和布局......一個小酒館？？

“這裡是你們自己設計的裝修？”趙爸爸接過老闆娘的果汁，問了一個問題。

“啊？”“哦！”她同樣也坐了下來，倒也不隐瞞，“對啊，這些都是我們兩個人想的，我一說開店他就忙活的不得了，後來還請來他的同學，聽說是專業的，給了我們一些建議，又幫着我們一起布置，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很漂亮，比一般的專業設計還要好些。”

“哦？是嗎？”老闆娘笑了出來，這次再不是客套的笑，而是真實又有些驕傲。她将自己長長的黑色卷發挽起來，從兜裡掏出來一個黑色大夾子，給固定住，突然感覺到一股視線，她看過去，原來是一直盯着自己動作的明月，這倒是是突然提醒了老闆娘還有件正事兒：

“小妹妹是來兌獎的是吧？”

“瞧我這記性！”她笑着，對明月張開手掌說，“小妹妹能讓我看看你的紙條嗎？”

明月無聲的将紙條遞過去，紙條一直在她的掌心握着，現在都有些軟有些潤了。

老闆娘見着紙條上的圖案，有些了然的“哦~~”的一聲，站起來，走到了櫃台邊，蹲下去在一邊翻找着，一邊說：“沒想到真的有人抽中啊，本來也沒有幾個，不過這個東西倒是很适合給小朋友。”

她從裡面抽出一個很大的盒子，皇家藍的布蓋子打開，裡面是一個個的小牌子，上面有着不一樣的形狀，不一樣的花樣。

趙明月此時已經忍不住的追過去，好奇的想要看看是什麼，奈何自己太矮，櫃台太高，她看不見。趙爸爸見着女兒一路跑過去他也本能的跟過去，見着小孩子幾次墊腳觀望無效，便不用她說，把她抱了起來，後來覺得抱着還是有些重，就把她安坐在了一個有扶手和靠背的吧椅上。

小孩子當然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東西，完全不知道這是什麼，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出聲，而對于直男老爸趙傅程，他的腦子裡也一下子沒搞懂這個盒子裡到底是裝得啥，兩個人同時看了一陣，同時看向了老闆娘，有些傻愣的神色，似乎在問：“啥玩意兒這是？”

這下一直以來都落落大方的老闆娘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在腦子裡組織了一下語言，說：“其實，我就這幾個了，本來以前我開是寵物店的，這個是給小狗狗戴的狗牌......”

這一下，趙爸爸犯了難，可是趙明月眼裡直放光。

“可是我們家沒有養狗啊。”趙爸爸直來直去的，先說了實情。

“啊？啊......這，這樣啊。”老闆娘一怔，是啊，要是不養狗，這個東西好像也沒什麼用，畢竟不可能給人戴着吧？

見着老闆娘犯愁，趙爸爸自己也覺得自己是不是太較真了，何況，人家還這麼漂亮，好看的人都是有優惠的。

再說了又是免費送給你的，搞不好以後就有狗有貓了呢！

他這樣想着，自己先開口解圍道：“沒事兒，挺好看的，說不定以後我們家就養狗了呢！孩子現在都大了，說不定哪天上學回來就纏着要養一隻什麼的，他們到時候寄宿去了，我們大人在家裡也孤單，很有可能會養的，你的禮物來的正是時候。”

“爸爸我們家會養小狗嗎？”

趙爸爸的客套話被自己女兒提着耳朵聽到底，她心裡越聽越興奮，畢竟小狗子，毛茸茸的又聽話，誰不喜歡？

好了，趙傅程現在算是被坑了，一來女兒認真了，二來當着老闆娘的面又不能說不是，一時間隻能硬着頭皮說：“啊，是啊，會的。”

“那我想很快就有一隻小狗，很快就要一隻小狗！”

女兒來了勁兒，越說越激動，在座椅上笑着、不安分的亂動。趙爸爸也不能說什麼，在外人面前隻能應着：“好好，很快啊，你先坐好，别掉下來了。”

老闆娘知道這是客套話，但是氣氛已經緩和很多，她便有些信心，将盒子推到明月的面前，說：“小妹妹你看，你喜歡哪個？”

“這個是嗎？藍綠色的？”“好的。”

小顧客現在選好了，她将那個藍綠色的拿出來，父女倆這時才發現，能總盒子會這麼大，是因為在每一個小牌子的下面就是它的單獨小包裝盒，哇，精緻，内有乾坤，現在給小狗狗的東西都這麼精緻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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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了禮物，趙明月在爸爸的引導下對老闆娘道了謝，兩父女在一邊接着和老闆娘聊着，這時候，換了一身平常裝扮的那個男生也出來了，穿着很簡單的白體恤，下面一條牛仔褲，看起來更年輕了些。性格更活潑的男生很快就加入了談話，在那裡坐了十幾分鐘，趙爸爸就覺得差不多了，車子還停在那邊，車裡還有東西，還是要快點兒回家。

他從座位上站起來，實話實說到，時間不早了，家住在郊外，還是想快點兒趕回家比較好，店主兩人知道這事兒，便也不再留人，在送别的時候，老闆娘帶着歉意又用着半開玩笑的語氣說：“我本來想着，要是小牌子不行，換成别的好了，但是又一想，既然是小妹妹過來兌獎，換成酒水就更不像樣子了。”

“而且我們這地方，也不好意思叫您這樣的先生常來，隻能說，看看緣分吧！期待與您和您的家人有緣再見。”

趙爸爸聽着忙說着沒關系，沒關系，真的，小牌子挺好的，又連連點頭答應說，好的好的，有空會過來看看的，點杯喝的也沒關系。

兩人一直送到了大門口，明月在最後，一直沉默着的她，握着手上的盒子，對着老闆娘主動開口說了一句話：

“姐姐.....你好漂亮啊！”

這句話倒是讓其他三個人都笑了。

在小明月的心裡，她後來一直都記得那樣一個場景：一個女人就站在門口，太陽光照在她的身上，在讓那個人看起來真的像是從光裡走出來的一樣，倏然她眼角堆笑，朱唇輕啟，又捂住嘴，笑出聲來，說：“什麼姐姐，叫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