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大師,兩種吃法
最近,鄭淵潔又怼了一下曹文軒。
起因很簡單,是一則短信。
在這篇微博裡,鄭淵潔說:作協主席想禍害我的作品?大爺! 你以為你是誰?
事實上這已經不是鄭淵潔第一次怼曹文軒。
在差不多半年之前,鄭淵潔就童書作家富豪榜的事情指責過曹文軒在圖書銷量上作假。
當時我也寫過一篇文章,有興趣的可以點擊鍊接:。
實事求是來說,按照鄭淵潔羅列的證據和邏輯鍊來看,曹文軒進校園賣書的事兒基本石捶,基本沒有翻盤的可能性。
但從另一方面來說,就算被捶成這樣,在鄭淵潔的微博底下,依然有人惋惜,原因簡單:
曹文軒的書确實是不錯。
于公,在豆瓣上,他的代表作《草房子》被近兩萬人評分,評分高達9.0
于私,因為我也是讀曹文軒的書長大的,他的作品确實不錯,兼具美感與文學性,尤其是《山羊不吃天堂草》,已經不局限于兒童文學的窄小範疇,擁有了屬于嚴肅文學的審美情趣。
可以說,曹文軒是我最早的文學啟蒙。
所以,對這件事,我一直心态複雜。曹文軒賣書這件事,确實不地道,按鄭淵潔給出的證據來看,确實有點利用自己體制内頭銜來仗勢欺人的意思。
和體制幹了一輩子、以揶揄體制内作家為己任的鄭淵潔看曹文軒不爽也很正常。
再者說,我當時上初中的時候,曹文軒就在賣書,也來過我們學校。當時我把《草房子》翻來覆去看了好多遍,但因為學校要求,考試不在全校前五十名的人不得參加見面會,所以就失之交臂。
但我依舊是對曹文軒讨厭不起來。
很簡單,因為我知道,就兒童文學作家這個專業領域來說,他的專業能力完全過關,寫的作品雖然稱不上世界一流,但放眼中國,估計也就鄭淵潔能夠表達鄙夷。
另一方面,鄭淵潔也非常棒。他一人一本寫《童話大王》,他的作品和鄭淵潔一樣——即使摘掉兒童作家的細分領域,放到嚴肅文學領域去比較也毫不遜色。
這就造成了一種糾結。
一方面是水平完全沒問題,但“德行有愧”的作家;
一方面是水平也完全沒問題,道德上也堪稱萬人的作家。
這兩者之間,我們的态度究竟如何?
其實這個問題,是我們常常遇到的問題。
比如說,楊振甯。
這幾年,經過知乎平台上的多位朋友的努力科普,大家了解到楊振甯的偉大之處。
所以網上對他的口誅筆伐真的還好了。
放在前幾年,隻要是和楊振甯沾邊的新聞,點開底下的評論,基本根本沒法看。
這就牽涉到我們對“大師們”一種非常規的标準來看。
比方說,我們在聊及一位大師的時候,既需要他在專業領域前無古人、空前絕後,也需要他在私德領域完美無缺。
仿佛一旦擁有了專業領域的絕對成就,就天生具備道德無缺的義務。
普通人隻要站在這種立場去批判,幾乎可以立于不敗。
網上有很多人,對待大師,其實是有着近乎嚴苛的要求的。
如果一旦發現ta在私德領域有可指摘的地方,就好像找到了某個論據,立刻可證明他不偉大,連削帶打之下,似乎隻要他坐實了某項可以指責的缺點,就讓自己也變得厲害了。
他們似乎永遠不明白,個人成就的偉大和私德之間,不存在一定的因果關系。
一個人可以是某項領域的天才,也可以是位銅臭味很重的商人、三心四意的渣男、卑劣的背信棄義者。這點其實不矛盾。
華盛頓、林肯、牛頓、愛因斯坦、伍迪·艾倫、金庸、古龍、周作人、張愛玲、窦唯、周星馳......
實際上,隻要我願意舉例,我可以一直說下去。
就像金庸借黃蓉的口諷刺孟子的話:
“當時尚有周天子,何事紛紛說魏齊。
哪怕是聖人,也難逃世人的口誅筆伐。
可我們也要知道,道德标準并不是一成不變的,以今度古,無異于刻舟求劍。
2014年,吳清源去世,我在一片罵他是賣國賊漢奸的文章裡看到了這句話,我覺得特别好。
“吳清源這種人是上天給人的禮物,值得全人類去跨越國籍和種族去愛。”
對待大師或許不如這樣,我們不妨松松口,既肯定他們的成就,也寬容他們的德行。
畢竟,世界已經這麼黑,何必去徒勞遮蓋為數不多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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