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意識形态之十:政治觀

鄭重聲明:文章系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孔子培養中高級管理人才,就是為了幹預政治。因此,很有必要把孔子的政治觀作為一個專題進行研究。


一、孔子主張把“孝”作為全社會最基本的精神追求

春秋時期,禮崩樂壞。諸子百家都看到了社會缺少“愛”,給出的藥方卻各不相同。其中,墨子的藥方是:無差别的愛天下人(兼愛)。楊朱給出的藥方是:保護每個人不受侵犯(一毛不拔);孔子給出的藥方是:有次第的愛(孝悌,修身,泛愛衆)。細細品味,墨子思想内核為:廢衆私以成大公。楊朱思想内核為:衛衆私以成大公。孔子思想内核為:化衆私以成大公。“廢衆私”忽視了人的趨利避害本能,很容易搞成低水平的平均主義,進而導緻全民貧困。“衛衆私”忽視了人類社會的共建共享需求,很容易搞成無政府主義,進而導緻全民一盤散沙。“化衆私”用孝道引導人對外感恩、對内修身,融入家族、融入社會,修己安人,最終完成人的社會化,甚至成就無私無我的偉大品格。

父母愛孩子是本能,孩子孝父母是修行。孔子告誡大家:“愛之,能勿勞乎?忠焉,能勿誨乎?”讓孩子孝敬父母就是最大的教育,也是中華文明的根本所在。然而,絕大多數人都會本能地溺愛孩子。所以,孔子預言:“祿之去公室五世矣,政逮于大夫四世矣,故夫三桓之子孫微矣。”


二、孔子把“讓百姓有獲得感”作為施政方向

人的幸福感來自于獲得感。孔子說:如果統治者把“讓百姓有獲得感”當成執政目标,百姓就安居樂業。統治者把百姓當成“工具人”,用嚴刑苛法治國,百姓就會唯利是圖。靠行政命令和刑罰強迫群衆,老百姓就會逃避制裁,而寡廉鮮恥。用公平的分配制度和制度規則來引領群衆,大家就有廉恥心,并各安其位。

子張問如何提高德行。孔子說:讓更多的人受益,就是提高德行。樊遲請教如何提高德行。孔子說:提前謀劃、公布利益分配方案,不就提升了百姓的獲得感嗎?前些年,社會上出現“先做蛋糕再分”“先分蛋糕再做”的争論。孔子在二千多年前給出的答案是:“先給出分配方案,再一起做大,然後按方案進行分配。”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衆星共之。在孔子看來,隻要把分配問題弄清楚了,領導就會實現“無為而治”。

孔子第一次到衛國時,對駕車的冉有說:“衛國的人口真多啊!”冉有說:“人口已經多了,下一步該怎麼辦呢?”孔子說:“讓他們富裕起來。”冉有說:“已經富裕起來了,下一步又怎麼辦呢?”孔子說:“教育他們。”顯然,孔子注重物質文明,也注重精神文明。孔子的精神文明是“首孝悌,次謹信,泛愛衆,而親仁。有餘力則學文”,更是“興起詩,立于禮,成于樂”。最終,讓百姓在文體活動中,完善人格,成就幸福。


三、孔子把選賢任能作為第一政務

魯哀公問:“做什麼能讓百姓心悅誠服?孔子回答說:舉用正直的賢者,廢置邪枉的小人,老百姓就心悅誠服;舉用邪枉的小人,廢置正直的賢者,老百姓就離心離德。”

冉雍擔任季氏的總管,向孔子請教政事。孔子說:先做到有人管事,赦免他們的小過失,然後推舉賢良人才。仲弓問:怎能知道誰是賢才而選拔他們呢?孔子說:選拔你所知道的;你所不知道的,人家難道會舍棄他嗎?

子夏說:舜有了天下,在衆人中選拔人才,推舉了臯陶,不仁的人就疏遠了。湯有了天下,在衆人中選拔人才,推舉了伊尹,不仁的人就疏遠了。

孔子認為真正的人才十分難得,他說:人才難得,不是這樣嗎?唐堯、虞舜時代以及周武王時,人才最盛。然而武王十位治國人才中有一位還是婦女,所以實際上隻有九人而已。

人才資源極度稀缺,主要原因在于人才成長需要特殊環境:既要讓人才受良好的教育,又要讓人才受極端的磨難。同時,國家主要領導人還要建立發現和重用人才的機制。傅說舉于版築之間,膠鬲舉于魚鹽之中,管夷吾舉于士,孫叔敖舉于海……這種現象告訴我們:經天緯地之才難以養成,更難以被發現重用。為此,孔子痛恨阻礙人才晉升的人,他罵臧文仲是“竊位者”,明知柳下惠是個賢人卻不舉薦他。又說:公叔文子舉薦僎,僅憑這一點,就可以谥号為“文”。

孔子說到衛靈公的昏庸無道時,季康子冷笑着說:“既然這樣,衛國為什麼不敗亡呢?”孔子說:“有仲叔圉接待賓客辦理外交,有祝鴕主管宗廟祭祀,有王孫賈統率軍隊。因為這些人才還在,衛國怎麼會敗亡?”無道的衛靈公,隻是做了“選賢任能”一件事,就可以保證衛國國運不敗。從中,我們可以感受到選賢任能的力量。


四、孔子主張把規矩挺在前面

人管人,累死人;禮管人,管住人。禮可以立人,可以立家,可以立業,可以立國,可以立天下。孔子說:靠行政命令和刑罰強迫群衆,老百姓就會逃避制裁,而寡廉鮮恥。用合理公正的分配制度引導大家,用制度規矩要求百姓,大家就有廉恥心,就各安其位。

把規矩挺在前面,需要界定權利和義務,這就需要正名。孔子說:名稱不訂正,說話就不順當;說話不順當,事就辦不成;事情辦不成,禮樂教化就沒法振興;沒有施行教化就施以刑罰,刑罰就不得當、不中用;刑罰不得當、不中用,民衆就無所适從。

禮制離不開政令。孔子說:不懂得下達政策命令,就不能做領導。不懂得典章制度,就不能讓命令有依據;不懂得辭令,就不能讓百姓懂得政令的内涵。《論語》詳細介紹鄭國下達政令的流程:由裨谌起草的,世叔提出意見,外交官子羽加以修飾,由子産作最後修改潤色。體現了鄭國對禮制的高度重視。

孔子反對最高統治者無禮。他說:“上好禮,則民易使也。” 如果最高統治者帶頭突破“禮”,那麼就沒人把“禮”當回事,其後果必然是“禮崩樂壞”。所以,孔子說:不用禮治理國家,要禮有什麼用?

其身正,不令而行。執政者如何才能“正身”?一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堅決杜絕不作為、亂作為、越俎代庖等問題。二要帶頭遵守規矩,解決好“脖後灰”問題,尤其防止親屬、部下違反規矩。


五、孔子把民心向背作為執政業績的晴雨表

葉公向孔子請教政治問題。子曰:“近者說,遠者來。”後來,孔子對冉求說:平均了就沒有貧困,和諧了就不會寡少,安定了就不能傾覆。如果這樣做了,遠方的人還不歸服,就修訂分配制度、加強文化建設招徕他們,既招來了,就想法安定他們。顯然,孔子把百姓的幸福感、認同感、歸屬感當成了執政優劣的評價标準。

那麼,如何才能讓百姓歸附?孔子說:“上好禮,則民莫敢不敬;上好義,則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則四方之民襁負其子而至矣……”執政者好禮,就是帶着遵守規矩;執政者好義,就是為絕大多數人謀幸福;執政者好信,就是說到做到,有強大的公信力。其中,公信力當成執政底線。子貢問怎樣治理國家,孔子回答說:“備足糧食,充實軍備,讓老百姓信任政府。”子貢說:“必不得已需要去掉一個的話,在這三者中間先去掉哪一個?”孔子說:“去掉軍備。”子貢說:“必不得已需要去掉一個的話,在這兩個中間先去掉哪一個?”孔子說:“去掉糧食。少了糧食,無非有人會餓死,但是自古人都有一死,老百姓對政府不信任,國家就無法存立。”


六、孔子把國家興衰寄托在“君主有道”之上

孔子說:堅定地信仰道,不斷地學習道,至死不渝堅守道,善于把道用到方方面面。不去危險的國家,離開動亂的國家。君主有道就出來工作,君主無道就躲藏起來。邦君有道,貧賤是恥辱;邦君無道,富貴是恥辱。

為了尋找有道之君,孔子舍棄魯國大司寇的高位,開啟了周遊列國的艱辛曆程,也未能如願。孔子晚年居住在衛國,冉有問:“老師會幫助衛公(衛靈公的孫子衛出公辄)嗎?”子貢說:“嗯,我馬上去問問他。”子貢進入孔子的住處,說:“伯夷、叔齊,是什麼樣的人?”孔子說:“是古代的賢人。”又問:“他們怨恨嗎?”孔子說:“尋求仁德就得到了仁德,又怨恨什麼呢?”子貢出來,對冉有說:“老師不會幫助衛公。”

孔子為什麼不追随小人式的邦君?他給出的答案是:“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孫,遠之則怨。”意思是:跟你說,如果你追随格局小、自私自利的領導,就是自找麻煩。你伺候他,親近了,他就蹬鼻子上臉;疏遠了,他就會怨恨(經常會雞飛蛋打一場空)。是的,追随小人式的邦君,好像有利可圖,卻往往得不償失。

總之,孔子的政治理想是:輔佐一個以百姓心為心的有道之君,搭建七位以上治亂之臣的班子,建設一個以孝為基本價值觀的,為百姓謀利益的,野無逸賢的,秩序井然的,百姓幸福感拉滿的國度。孔子說:“如有用我者,吾其為東周乎!”他堅信,隻要遇到有道之君,自己就能夠輔佐他,在東方重建一個偉大的周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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