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當農工這些年(四十七)陪伴老鄉
從外地回來半年時間,夢雲沒有去過市裡一次,乘坐長途汽車有記錄也會有麻煩。
離春節還有七天的時間,老鄉付紅紅打來電話說老公劉海軍情況不好已經住進重症室:“我該怎麼辦?”哭哭滴滴,夢雲也忍不住落淚。
“這個時刻不能亂,趕快準備老衣,購買墓地,老衣這方面請你堂叔幫忙,墓地就讓劉海軍的兩個朋友幫忙,買條煙給朋友,畢竟要開車跑前跑後的。”夢雲也隻能說這麼多。
“你能不能過來?我一下子不知道怎麼辦?”付紅紅一直在哭,着實讓人心疼。
“我出門不方便,要給社區報備,原因你清楚。”夢雲恨不得跑過去幫忙,無奈自己的身份受限制。
付紅紅和劉海軍是第一批從老家移民這裡的,也是年齡最小的小夫妻,當時兒子剛剛一周歲。這批移民3月份到的,夢雲八月份才決定調過來,千山萬水在這裡遇到家鄉人,倍感親切,和老鄉們來往一直密切。
付紅紅和劉海軍總是“老姐老姐”地叫,偶爾也給夢雲幫忙,兩家的關系越走越近。
從付紅紅那裡多少得知一些來這裡移民的前因後果:付海軍是抱養的,養母家上面有四個姐姐,抱養他以後,養母家又生了兒子,态度大變。這不結婚後,小兩口帶着兒子來到邊疆。
畢竟年輕,這裡政策優惠,他們承包了兩份土地,養牛養羊,然後在市裡買房、買車,日子剛剛好轉,付海軍就被檢查出小細胞肺癌,一直在抗癌的路上。
也許付海軍自知時日不多,抗癌的第五年主動提出回家看看養父養母。
回來後病情開始加重,雖然有心理準備,付紅紅還是不甘心準備後事,期待着奇迹發生。
到了這一步,隻能面對現實。
付紅紅堂姐從烏魯木齊提前一天過來,兒子接到電話乘飛機往家趕可能有點應激,出機場提問升高被工作人員送到相應的地方觀察。劉海軍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在身邊的隻有付紅紅的堂叔(一起移民過來的)、堂姐和劉海軍的兩個好朋友。
接到通知,夢雲到社區進行報備然後便乘坐長途客車去市裡,下車直接到達殡儀館。
當時的政策每家隻能同時在現場40個人,管事的人王老闆直接吩咐夢雲:“今晚你就在這裡陪着付紅紅。”
“我就是這麼計劃的。”夢雲内心嘀咕,“酒店不讓住,去同事家自己也覺得不合适,畢竟自己從外地回來的。”
當天晚上,派出所就打電話詢問夢雲:“你在哪裡?”
“殡儀館。”
“晚上住在那裡?”
“殡儀館。”
對方才放心了。
當天晚上,夢雲、堂姐、付紅紅三個人輪換上香,各自靠在暖氣包上迷糊一會。
早上同事、朋友陸續到場,連隊領導主持完追悼會,就進行火化儀式。
夢雲一直陪伴在付紅紅身邊,第一次經曆這樣的事,夢雲心裡多少有點發怵。
屍體推進火化爐那一刻,可能是從冷凍棺材到高溫爐溫差太大,屍體的胳臂竟然擡起來了,那一刻夢雲緊緊抱住付紅紅,生怕她再出現什麼應激反應。
這邊的儀式剛剛舉行完,一隊人帶着骨灰盒去墓地安葬,夢雲随着連長和管事人一起趕快到社區去捅嗓子,要不然當天回去過不了檢查站。
付紅紅兒子觀察兩天體溫正常,工作人員直接把他送到墓地送父親最後一程。
午飯剛過,連長、管事人和夢雲準備返回連隊,派出所再次打來電話:“你現在在哪裡?”
“還在市裡,等會就離開。”
“乘坐什麼交通工具?”
“私家車。”
“車号多少?”
夢雲把連長的車号報過去這才安靜下來!
回程路上,王老闆感慨:“李海軍多麼能幹的人,說走就走了,真可惜。”
“犯病後他有點破罐子破摔,不保重身體,要不然還能堅持幾年。”連長也感慨多多。
“你們體會不到生病時的願望心情。”王老闆停頓一下,訴說了自己的過往。
我們家在被山上的樓房溝,家裡十個孩子,我最小,幹活不多,哥哥姐姐們另立門戶後,我成為家裡的掌門人,後來被擁立為村長,然後娶妻生子。
後來老劉在這裡承包管道才把我介紹到這裡,承包了大商店後,感覺搞養殖可行,剛把養殖場的規模搞起來,承包土地又投了本錢,六月份感覺身體不舒服,檢查結果顯示:腎髒出了問題,需要手術。
當時醫生說得相當嚴重,有可能要去掉一個腎髒,那一刻我感覺天要塌下來了,說實在想死的心都有。
僅有的積蓄都投在商店、養殖場和地裡,我本以為可以在兄弟姐妹那裡借點錢治病,平時關系還可以的姐姐和哥哥們,一個個找借口,沒錢。
當時分場還有财權,場長給我批了20000元,拿着這個救命錢媳婦陪着我去了烏魯木齊。
當時我就給媳婦講:“要是問題嚴重就不要治療,否則,人錢兩空,兩個孩子怎麼辦?”
媳婦哭得稀裡嘩啦,說什麼也要給我治病。
幸運的是檢查結果顯示:我隻是得了腎盂腎炎,住院治療半個月就回來。
從那一刻,我就發誓:再苦再累,一定要多掙錢,關鍵時刻不為難。
你們看,現在我承包的地多,牲畜頭數也客可觀,親戚們都來了時不時問我:“錢周轉過來不?”
每年春天倒騰牛娃子時需要上百萬的資金,我甯可去銀行貸款,也不和親戚打交道。
再回到劉海軍身上,如果他在新疆大門大戶,資産豐盈,你看養父母來的快不快?現在這種情況害怕他有外債,躲都躲不及呢。
事實證明,王老闆的預料是正确的。
劉海軍的房本上寫了他和付紅紅兩個人的名字,現在要把劉海軍的名字去掉,房本換成付紅紅一個人的名字,必須兒子和劉海軍養父母同時簽訂放棄财産證明合同。
付紅紅不得不千裡迢迢回家找婆婆協商,公婆首先關心的是:“聽說還有20個月的喪葬費。”
“同事病退,隻有15年的工齡,剛退休隻有幾百元,他走的時候才1300元,這幾年看病花光了積蓄,後來買墓地、辦後事我都是借的錢,這筆錢下來還不夠還賬。”想起兒子還沒有成家,付紅紅忍不住眼淚汪汪。
盡管付紅紅不願意,還是把老家的宅基地過戶給公婆才換來了公婆的簽字。也許這就是人性,也許這就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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