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母親看不到的地方，成為母親

              湖南/車心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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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太陽又轉到了第一次照到我的地方，我的生日——我母親的受難日。

人生如意事十之一二，我人生如意的第一件事是在我媽28歲正值絕代芳華時認識了她。我猜她第一次見到我時，一定是她這輩子最美的時候。隻是時間悄悄制造一個分岔，在我母親48歲那年，我們走着走着突然母親就與我天人永隔了。我不知道是否有來世，如果有，就讓我下輩子做我母親的母親？我将加倍償還她今生對我全部的愛和牽挂。我要帶她去遊樂園，給她買冰激淩，教她唱歌跳舞；等她長成窈窕少女，我用最美的服飾來裝扮她的青春；在她的婚禮上，我親手給你她戴上潔白的新娘頭紗。我要為她做她還沒來得及為我做的一切……

我心心念念一心隻想生個女兒，很幸運此執念終得償所願。這不一定是我人生第二件如意的事，我确信是我母親在天堂不忍見我如此執着，便換來了我今生唯一一次實現我心願的機會——我如願的生了個女兒。時間是個讓人猝不及防的東西，已為人母的我，女兒一轉眼今年也已十八歲長大成年。她乖巧溫暖的不但沒我年少青春叛逆時的百分之一，還是引導我再一次成長的鑰匙和救贖我的天使，更是我的貼心小棉被和危機強心針。

如果說女兒是和我有生死之交的第二個人，那第一個便是我的母親。我在母親肚子裡如哪咤般鬧騰，把她折騰得夜不能寐日不能坐嘔吐不止。在那個物質條件供求不足的年代有飯吃就很不錯了，不要說想什麼就能吃到什麼，更别說營養之類的奢望，何況在我之前母親已生下了我的兩個姐姐，原本虛弱的身體被再次掏空。

我的長大就像打仗，把母親的生活弄得兵荒馬亂的。我不知道我母親給我把尿時的樣子，但在我給女兒把尿時，知道了母親的艱辛。年少不知母辛苦，懂時已是少年母。當了母親後，才真正成為了女兒。讓我懂得了孕育之苦，撫育之辛。人生之路每一步都算數，要緊的隻有一兩步。我要先一步長大去經曆風雨，陪女兒長大的路上抗下所有風雨。我的母親也是這樣一路把我拉扯長大的，懷胎十月骨開十指。隻是每個母親都曾是孩子，也想找個地方躲雨，可走過泥濘後發現自己已變成了屋檐。我也是在穿過大雨後，才懂得了人間的道 理。我的母親在成為我的母親之前，首先是她自己。隻是很後悔沒有早點與她相遇、相見、相知！

人類進化這麼多年，也隻是被愛着就會感到開心的小動物。我的生命是母親給的，我能長大成人是母親的血汗灌養的，我之所以能成為一個不十分壞的人是母親愛的感化！我學生時代獲得的獎狀，母親都會一臉驕傲的小心翼翼一一貼在牆，她覺得那是家裡最豪華的裝修。然而任時光怎麼飛逝，我卻一直深陷停滞在我年少輕狂時的青春叛逆。如果不是病魔緊追，母親也想幫我把路鋪到長命百歲。生老病死是人生的必經之路，但在我們的詩、歌、小說、教科書中将這四樣看得太重，卻從不教人如何去接受。

眼睛是個很神奇的東西，它可以裝下所有的一切，唯獨裝不下眼淚。母親的病逝不是我一時的狂風暴雨，而是一生的傾盆大雨。我用一生學習再見，卻永遠無法與母親告别。母親是孩子永恒的範本，隻是我在母親看不到的地方，成為了母親。人活着就時時刻刻都在做取舍，而母親的取舍不是為了利己，是為了另一個生命。我想去天堂找母親，又要在人間護女兒。

歲月總是慌慌張張，卻從不指明方向。如果生命的盡頭是去和母親重逢，那面對死亡又有什麼好畏懼的呢？也許人們害怕的鬼，正是我朝思暮想的母親。這世界是母親遺囑，我是母親活在這個世界的證明。母親留下的遺物不多，我算其中一個。生活的本質就是克服各種恐懼，敬着必死無疑的一生！

人生就像打保齡球，雖然一路跌跌撞撞但最終是奔着希望去的！就全世界的荒涼，都不能影響我對對生活熱愛和對生命的熱情…

親愛的自己：

生日快樂！

健康平安！

寫給自己  筆于長沙

2024.06.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