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

天色向晚時，我們一道下山

路上沒有火把

走下去，隻有舉起螢火和月光

越走霧氣越重

像是和塵世隔開了一層紗

半隐半顯的山民散居在山腰

昏黃的煤油燈

把他們的身影映在窗上

看久了，竟産生某種幻覺

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年月

那時沒有時間和曆法

日子隻是日子本身

罩着我們的月光

也同樣罩着蟲鳴、槐木、和雨水

若不是人的生死輪回

時間好像從未打這經過

繼續往山下走

過去的一切好像都變成了一場夢

又好像此刻才是一場夢

一條溪水兀自跳出來

仿佛告訴你，世間一切

何曾逃過流水的法則

抵達山腳的時候

彎月挂出，樹木沉默

我知道菌子在問道、鳳尾蝶在糾纏

小蜥蜴在等着進入睡眠

她們和我們一樣

沒有來世，也不需要往生

大家認認真真地

隻活眼下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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