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 我們的小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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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重聲明: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我困在自己的小世界裡,等待屬于自己的春天。現在,我等到你了,枯木等到了屬于它的春天! ——鐘楚楚

你究竟還藏着多少驚喜等着我去發現呢? 我凝望着你楚楚動人的眸子,擁住你,仿佛就擁住了整個世界。——餘汀

和林娜分手之後,我一直沒再涉足愛河,忙着工作掙錢,忙着放浪形骸,忙着享受單身貴族的惬意與自由。

三十歲的生日之後,媽媽終于按捺不住了,苦口婆心勸我找個女朋友,甚至逼着我去相親。抵不住媽媽的軟磨硬泡,我隻能硬着頭皮去赴約。

媒姐問過我喜歡什麼樣的女孩,我心裡完全沒譜。誰會預設自己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呢?遇到了,看對眼了,不就喜歡了嗎?

我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呢?是雷厲風行、又飒又美的職場麗人?是秋波媚眼、談笑自如的風月名媛?是活力四射、特立獨行的搖滾女郎?還是腹有詩書、優雅深沉的氣質才女?可能都是,也可能都不是。

我不确定自己喜歡什麼樣的女孩,但我可以确定的是——眼前這個木讷寡言的相親對象完全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相親的咖啡廳是媒姐預訂的,我這天的着裝完全遵照了媽媽的建議,反正隻是來完成相親的任務,我也懶得花心思花時間了。

我漫不經心地打量着眼前這個相親對象,她穿了一條白色的束腰連衣裙,化着循規蹈矩的妝容,紮着循規蹈矩的馬尾辮,緊緊抿住的櫻桃小嘴難得吐出幾句話,說的也不過是些不痛不癢的寒暄。水靈靈的大眼睛,倒是有幾分漂亮,但木讷的眼神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

這個叫鐘楚楚的女孩,就是媒姐口口聲聲說的将來一定能成為賢妻良母的“優質資源”?也是媽媽認為最合适我的乖乖女?

雖然我已經在十秒内完成了判斷:我和鐘楚楚不合适,但是為了完成相親任務的全部流程,我還是和她尴尬地對坐了半個鐘頭。

半個小時之後,我們各自迫不及待地起身離開,甚至不屑于互留聯系方式。看來她和我的感受差不多,幸好如此,萬一她迷上我了,我還得想辦法拒絕她,現在我們彼此不感興趣,最好不過了,我也可以向媽媽和媒姐交差了。

但是,當鐘楚楚白衣飄飄的身影從咖啡廳的門外消失,我心中忽然閃過一絲失落的感覺,不過這種感覺瞬間就消失了。我去收銀台買單,但服務生卻說剛剛那位女孩已經早就買過單了。

我聳了聳肩,稍有點尴尬,不過,無所謂了,反正也不會再見面了。

但這個預言很快就被打破了。

周末的晚上,我心愛的未來樂隊在諾丁山酒吧巡演。絢爛的霓虹燈如同幻化了的彩虹一般,閃現出一道道相互交織的軌迹,尖銳的吉他聲劃破暗夜,與電音的節拍相互應和,激蕩着現場每一個熱情的靈魂。

我混在人群中,随着節拍搖擺着,跳躍着,沉浸在撲朔迷離的光影和電音搖滾的哥特式激情裡。

一曲演罷,樂隊在台上碎碎念地聊着巡演的趣事,粉絲們爆發出一陣陣歡呼。我退出人群,來到吧台,點了一杯深水炸彈,剛想抽支煙,伸手卻隻探到空空如也的褲兜。

我看了一眼旁邊的女孩,塗着醬紫色指甲油的纖纖細指正夾着一支煙,她穿着緊身的黑色針織背心,露着雪白的肩膀和細長的胳膊,戴着一頂深咖色的貝雷帽半遮着臉,我隻能看到她樹莓色的唇,大波浪的卷發一直垂到纖細的腰間。

“可以借支煙嗎?”我湊了過去。

“給!”她漫不經心地掏出一包藍夢牌爆珠香煙。好家夥,她抽煙的喜好和我一樣!

她一邊遞煙給我,一邊微微擡頭。我看到了她的臉,水靈靈的大眼睛讓我感到如此熟悉,那一瞬, 我才詫異地發現,她竟然就是鐘楚楚!前幾天相親的那個木讷的“乖乖女”!

鐘楚楚上下打量着我:“餘汀!怎麼是你?”她也認出了我。

我們都愣了一下,然後恍然笑了。

“想不到循規蹈矩的相親男,竟然會出現在電音搖滾現場,穿着玩世不恭的骷髅頭T恤,向陌生女孩借煙。”鐘楚楚嘴角揚起一絲善意的嘲諷。

大概她和我一樣,在相親時僞裝成父母和媒姐認為我們應當成為的那種中規中矩的年輕人,一旦潛入自己的小世界裡,就開始自由地做回自己。

我點燃了香煙,笑道:“是啊,誰又能想到,穿着白色連衣裙的乖乖女,竟然把鉚釘都打到耳朵上了呢!”

鐘楚楚舉起雞尾酒,朝我道:“敬自由!”

“下一曲馬上開始了!我去了!”她回到了人群中。

随着躍動的節拍響起,我也一頭紮進了激情澎湃的人海裡。變幻莫測的旋律就像一陣陣海風,推動着人潮翻湧,我的身體似乎成了人潮中的一朵浪花,随着波濤跳躍起來。彩色射燈泛起粼粼波光,狂野,迷離,肆意,深邃,讓人沉醉。

在湧動的人海中,我又看到了鐘楚楚,她忘我地跳躍着,白皙的手臂在空中有力地揮動,大波浪卷發随着節拍瘋狂地舞動,劉海下若隐若現的大眼睛裡閃爍着迷醉的微光。

那一瞬,我的心似乎被什麼觸動了似的。我一邊跳躍着,一邊不自覺地向鐘楚楚靠近。

她扭過頭看到了我,下巴微微揚起,眸子裡釋放出了邀請似的光芒。我欣然靠過去,從後面搭上鐘楚楚的肩。

随着電音聲從尖銳漸漸變得低沉,我們的步伐也緩下來。我貪婪地呼吸着鐘楚楚身上幽微的忍冬清香,她慢慢轉身,莞爾一笑,梨渦裡漾出暧昧的漣漪。我攬她入懷,随着音樂慢慢搖擺......

待到搖滾樂會散場,已經是淩晨。

我們一邊意猶未盡地談論着未來樂隊的新曲,一邊走出酒吧。夜涼如水,我把自己的外套披到鐘楚楚裸露的肩膀上。她點頭緻謝,并沒有道别的意思。

于是,我提議,換個地方接着邊喝邊聊。鐘楚楚眼裡閃爍出興奮的光芒,她說:“好主意,我知道附近有一個波普藝術公園,24小時開放的,跟我來。”

鐘楚楚拉起我一路小跑,片刻之後,我們在緊鎖的鐵門前停了下來,旁邊是一片爬滿青藤的高牆。

鐘楚楚聳聳肩:“怎麼關門了?我明明記得是24小時開放的。”她說完,眼珠子一轉,脫下我的外套扔過牆去。

“你幹嘛?”我驚道。

“我這是破釜沉舟啊。如果想拿回外套,我們必須翻過牆去,如果能翻過牆去,我們就可以潛入公園喝到天亮。”鐘楚楚狡黠地眨着眼,那樣子可愛極了。

“喝到天亮?酒呢?”我捏了捏她調皮的下巴,轉身去街對面的24小時便利店買了一大袋罐裝啤酒。

我先将啤酒送過牆去,又拉着鐘楚楚一起笨拙地爬上了圍牆,她騎在牆頭,揮着帽子興奮地嚷起來,真是個瘋丫頭。下來的時候,她沒踩穩,一骨碌跌進我的懷裡,我順勢吻過她的額角。

鐘楚楚紅着臉,捶着我的胸口,嬌嗔道:“流氓!流氓!”

我松開她,把外套重新披到她肩上,拉開一罐啤酒遞給她:“為什麼一定來這個公園啊?”

鐘楚楚指着我們面前那片草坪,認真地說:“三年前,未來樂隊第一次來咱們臻城巡演,就是在這裡啊!”

我恍然大悟,原來鐘楚楚是未來樂隊的死忠粉,相比之下,我對未來樂隊的喜愛程度似乎相形見绌了。如果不是因為兩年前我被調崗到了雜志社的樂評小組,我恐怕還不認識未來樂隊呢!

鐘楚楚向我聊起了未來樂隊從成立到走紅,再到沒落,後來又東山再起的曲折經曆,我聽得津津有味。

啤酒喝完一罐又一罐,我們談到了搖滾樂在曆史舞台上耀眼的光芒,談到了披頭士的時代,談到了那些才華橫溢卻命途多舛的音樂天才。她輕輕哼起滾石樂隊的代表曲目,借着酒勁,踏着跌跌撞撞的醉步,旋轉着跳起舞來。

彎彎的月亮挂在桂樹上,從疏影之間偷看鐘楚楚妙曼的身影。

我曾經很多次被問,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孩,此刻我似乎能回答這個問題了。

望着鐘楚楚微醺的绯紅臉頰,我的心怦怦地跳着,舉起啤酒罐一飲而盡,然後擁着她一同起舞。她的雙手攬着我的腰,醉眼朦胧,癡癡地望着我,“你的眼睛……真好看,好喜歡……好喜歡你的胡茬……上次相親之後,我以為再也不會遇到你了……”

鐘楚楚說完,傻傻地笑了,踮起腳尖吻我的唇。我熱烈地回應着她的吻,抱緊她,滾進來灌木叢……

第二日清晨,在公園清潔工唠唠叨叨的斥責聲裡,我們才從酣睡中醒來,尴尬地落荒而逃。在公園門口的地鐵站,我們一邊緊張地看着時間,一邊各自接着工作電話,來不及互留聯系方式就匆匆踏上了方向相反的列車。

趕到雜志社,會議已經開始了,遲到的我剛剛溜到座位上,就被社長點名了,“餘汀,下周的專訪,安排給你了。”

“哦,好的,社長,您說是......誰的專訪?”我像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會議室爆出一陣友善的哄笑。

“新生代樂評師枯木老師的專訪,下周二,在西斯弗裡書店,相關資料已經發你郵箱了。”社長敲着桌子鄭重其事地說,“餘汀,提醒你一下哈,就算是才子,也要注意一下工作紀律嘛,下次如果再遲到,就停掉你的下午茶。”

我回到辦公室,查詢枯木老師的相關資料,網上信息不多。知道是“新生代”,不知道這麼“新”,無論是個人主頁上,還是相關報道裡,都找不着哪怕一張照片。

我又想起鐘楚楚了,她對音樂那麼有研究,說不定了解枯木老師。她紅撲撲的臉蛋和月下的舞影浮現在眼前,我竟又陷入了遐思。

我并非一個推崇一夜情的浪子,我對鐘楚楚是認真的喜歡。可要命的是,早上分開的時候又忘了互留聯系方式,她會不會對我有所誤會?她會不會以為我隻是玩玩而已?我們還能再見面嗎?

其實,如果想獲得鐘楚楚的電話号碼,我大可以去問媽媽,媒姐肯定會欣欣然把她的電話号碼發過來。不過,上次相親之後,我已經讓媽媽回絕了媒姐,現在我也不方面再向媽媽開口了。我并不希望她們介入我和鐘楚楚的事情,如果我們自由地相愛了,那麼,我們的小世界裡容不得其他人指手畫腳。

為了再次偶遇,每晚下班後,我都會去諾丁山酒吧,或者去波普公園散步。如此守株待兔,自然不會有什麼結果,我沒有再遇到鐘楚楚,心裡空落落的。

我陷入了失戀般的痛苦中,可是誰又能料到,奇迹會在專訪那一天發生呢?

那天,當我趕到西斯弗裡書店才收到通知說,枯木老師臨時趕去會展中心出席新書《搖滾的涅槃之路》的簽售會,所以晚些才能來參加專訪。

我在心中默歎,雜志社的消息也太不靈通了,早知如此,應該把專訪地點改在會展中心才對嘛!那樣的話,我就可以連同簽售會一起報道了。而且,也省得枯木老師來回奔波。

等待的時間總是顯得無比漫長又無比煎熬,不知不覺的,我的腦子裡又浮現出鐘楚楚的笑靥,我感覺自己已經無可救藥地愛上她了。

為了讓自己從兒女私情中解脫出來,我不得不轉移注意力,于是,我在西斯弗裡書店裡閑逛,路過一排書架,《搖滾的涅槃之路》映入眼簾。

我抽出那本書,坐在沙發上認真地讀起來。果然是本好書,深入淺出,妙筆生花,回顧了幾十年來搖滾音樂的興起與發展,不同流派之間的交融與演化,行文流暢,言辭幽默,引經據典,讓人讀來愛不釋手。

我不禁想,鐘楚楚或許會喜歡這本書,我應該把它買下來。無論何時何地,我總想着她,大概這就是癡迷與依戀吧。

這時,助理發來信息,說會展中心的簽售會結束了,他已經接到枯木老師,在前來西斯弗裡書店的路上了。

于是,我站起身,走進書店的中廳,調試好設備,又等了好一會兒,助理才将枯木老師請了進來。

擡眼的那一瞬,我驚呆了,鐘楚楚穿着白色的西裝裙,踩着優雅的高跟鞋走到我的面前,她的大波浪卷發拉直了,一絲不苟地披在肩上。

鐘楚楚,竟然就是枯木老師!我一時傻了眼。

見我愣在那裡,她臉上泛起微笑,道:“餘大記者,我們什麼時候開始采訪呢?”

“幸會,幸會,枯木老師,我們馬上開始!”我一邊請她入座,一邊整理好手頭的物件。

專訪非常順利。連助理都說,從未見過這麼配合且這麼默契的被訪者。他不知道,我心裡有多緊張,可以說,我從來沒有做過哪次采訪有這麼緊張的。因為我得不斷地提醒自己,否則,一不留神,我就會陷入鐘楚楚深潭般的雙眸的魅影裡。

工作完成之後,我把助理打發回雜志社。随後,我和鐘楚楚走進了附近的餐廳,在靠窗的角落裡坐下。服務生拿着菜單走了過來,我點了牛排和羅宋湯,鐘楚楚點了麥片酸奶和鹽焗蝦。

服務生離開後,我問道:“真沒想到是你!楚楚,你還藏着多少驚喜,等着我去發現呢?”我望着她精緻的臉,心中泛起陣陣漣漪。

“我可沒藏什麼呀!都怪你,你從不主動去發現我。”鐘楚楚故意翹起小嘴。

“怪我,上次太匆忙,連你的電話都沒留。”我說,“我去網上搜過枯木老師的信息,連一張照片都沒有,你藏得還不夠深嗎?”

“你還好意思說呢!哼,我以前從來不接受任何媒體的采訪,網上當然沒有我的照片。這一次,要不是看到采訪的工作計劃裡是你的名字,我才不來呢!都怪你,為了再次見到你,我都破例了!”鐘楚楚說完,兩隻手臂抱在胸前,故意做出生氣的模樣,臉頰上一陣绯紅。

我會心一笑,靠過去挨着她坐下,湊到她耳邊說:“那......做我女朋友,以後天天都見面,好不好?”

鐘楚楚點點頭,撲進我懷裡。我溫柔地摸着她柔順的發絲,她在我懷裡像一隻乖巧的小貓。

“對了,楚楚,為什麼筆名叫做枯木呢?”我好奇地問道。

“因為,我困在自己的小世界裡,等待屬于自己的春天啊!”鐘楚楚攬住我的脖子,輕輕說:“現在,我等到你了,枯木等到了屬于它的春天!”

那一刻,金色的陽光透過窗外的翠竹,在我們的桌前灑下一片變幻的光影,不經意間成了一幅靈動的畫作,就像我不經意地走過生命的旅程,在某個意想不到的轉角,邂逅了此生的最愛。

我凝望着那雙楚楚動人的眸子,深情地擁住了她,仿佛擁住了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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