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思念
母親離開我們已是三年三個月,可每次兄弟姐妹相聚,無意間提到有關母親生前話題,或者讨論滿桌的菜肴時,不大愛笑又嚴肅的父親,總是擡眼笑笑說:“你們姐妹炒的菜都趕不上你媽的廚藝”,然後夾一筷子比較喜歡的菜,神色捎帶凝思的沉默的細嚼慢咽,似乎在回味母親給他精心烹制的每道飯菜。
看着父親稀疏全白的頭發,他落寞寂寥的神情,總會憶起母親去世那晚,向來嚴肅不苟言笑的父親,并不避人的無聲的淚水長流。姐妹們及親人看着父親此時的模樣,更忍不住的傷悲。
母親從2017年發現病情 ,到一系列檢查做手術治療,整整一年時間基本住在省會腫瘤醫院。期間母親受盡病痛折磨,睡不踏實吃不好,化療後頭發大把大把脫落,姐妹們換着病床前照顧。
可是父親擔心我們不十分清楚母親起居及飲食習慣,堅持在醫院旁邊小賓館長期租住。他每天早起去醫院附近周圍大小街道轉悠,按母親的口味及營養需求采買飯菜,一天三次無論刮風下雨。
這樣大大減輕了,我們白天黑夜守在母親病床前,許多的瑣碎事宜。外面的飯菜怎極母親自己燒制的可口呢!有時候父親買回飯菜,母親吃一口會皺眉頭說不想吃,父親知道是不合母親口味了,立刻說我再去買,母親見此再勉強吃幾口,她怕累着父親。
生病時間久了,味蕾會麻木,情緒也會不大好,向來溫柔的母親在病中也不例外。她會嫌棄自己不好看了,拖累耽擱我們時間了,又擔心一直以來受她照料生活飲食起居的父親累着了。幾番心思下來,母親會鬧情緒,要回家不治療了、去了算了。
父親耐心陪伴她說服她,“沒大事的,我們好好配合醫生做治療,你的腫瘤是良性的,很快會好起來的。”父親的言語是鎮定催眠劑,母親聽了會露出久違的笑容,這時我們姐妹總會退出病房,留給父母倆多說一會話。
一次下大雨,躺在病床上的母親聽見雨滴在玻璃窗上滴滴嗒嗒的聲音,即刻對我說給你爸打電話,下大雨讓他别去街上買飯菜了,雨大路滑不好走摔着了不得了。我說已經給父親打電話了,我讓他來照看你,我去買飯菜。可爸爸說沒事他會注意走慢點,我不知道哪家餐館飯菜好吃,堅持要去買你喜歡吃的馄饨。母親聽了眼裡泛起淚花,就着雨滴開始訴說她記憶中父親待她的好。
在母親眼中,父親嚴厲又從不會說好聽的話,缺乏溫情。加之母親多年操勞料理家務,父親樂的清閑,父親耿直說話不得母親心意。為此母親常常心裡憋屈,老年的他們常為雞毛蒜皮鬧别扭,我做調解員。
如今母親去了天堂,父親每次提到母親想起母親的好處,就會哽咽說不出話,任由淚水決堤。父親在母親魂冢前種滿母親喜歡的各色花樹,一年四季更叠都花開不敗。栀子花開季節,客廳茶幾上總有兩大瓶新鮮潔白芳香的栀子花,這也是母親喜愛的,父親用這樣的方式思念着母親。
母親在世時,父親才不會買花的。
母親在世時,父親也不會給自己做碗面條。
母親在世時,父親也從來不用洗一雙襪子。
可現在父親都會做這些瑣事了。
父親眼見蒼老,他沒說思念的話,可是在母親離世的老家,一直不肯離去整整住了三年。三年裡他常去的地方是母親墳冢,常常落寞孤寂的擦拭母親遺像。
我和妹妹悄聲說:“這就是父母不動聲色的愛情,真正的愛是長期相守陪伴,一輩子吵鬧隻不過是煩悶生活的調節劑而已。”
最長情的告白,是花時間相守一生。原天下父母恩愛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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