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考有感

昨天是期中考試的第一天，我監第十場，大部分學生在本班的排名大概是第九到十一名，可以說是一個優秀生集合的的場。

考前培訓會，年級領導和那個顯眼包一遍遍重複，讓前二十場的老師嚴格監考，保證優秀生考出自己真實的水平；後十五場的老師認真負責，保證每個學生都盡全力考出最高水平。

進考場，先是要求學生把帶進來的相關資料上交，杜絕作弊的可能。指令發出來，沒有人動。我彎腰看桌鬥，裡邊空空如也。

這意思是，根本沒帶？好吧，也許是基礎紮實，無需臨時抱佛腳。我順勢掃描一遍這42張本該青春洋溢的臉，卻沒看出胸有成竹的迹象。他們面無表情，或者說，生無可戀。

第一場是語文，卷子發下去，根本無需提醒鈴響後答題，學生們懶洋洋地理好試卷，在我的提醒下才不情願地寫上名字，把筆一扔，就趴桌子閉目養神。

我大為驚奇：都不要提前審審題的嗎？是水平足夠高？還是優秀生也擺爛？

一路檢查下來，還有8個學生沒有填寫卷頭，另外十幾個人隻寫了名字，班級和考号依然空着。提醒後，還有人慢吞吞地不下筆，我不得不站在旁邊監督他填寫完整。

開考鈴響，正對講桌的第一個男生引起我的注意。他抓起試卷，對，真的是抓，五個手指頭一起用力的那種。他抓起試卷，皺着眉掃視一下正反面，然後松開，試卷飄落在桌面上。随即，他兩臂彎曲平放，頭枕在臂上。要睡覺？這個想法剛剛閃過，就見他兩眼發直幾秒鐘，慢慢閉上。

我走過去提醒他先答題，答完再睡，卻隻換來他一個不耐煩的白眼和翻身。鑒于同事被學生打到腦震蕩卻無人理會的先例，我退回講台。沒有專門保護教師的法律，我也别充那大尾巴狼，萬一激怒他，挨兩拳的可能性也不低。

考試進行半小時，趴桌子睡覺的學生已經十幾個，還有隐隐約約的鼾聲從後排傳來。

我走過去尋找聲源，順路看了一眼他們的答題情況。有人依然隻填了卷頭，有人胡亂寫了選項字母。隻是細看，還寫錯了位置，那幾道題明明就是填空題。

我忍不住呵呵，下午的英語考試，他們答起來應該更簡單吧，試卷都不必打開，四個字母随便填就好。

第二場物理，更是慘不忍睹。開考十分鐘就趴倒了一半。不必觀察不必猜，他們的操作程序就是：選擇題靠蒙，填空題随緣，大題壓根兒碰都不碰。至于領導擔心的傳抄作弊，完完全全就是多慮。

看他們眼中偶爾閃過的倦意，我突然想起自己這幾天的狀态，竟然與他們極其相似。

前段時間雜務繁忙，就拿了之前制作的課件來上課。如此忙忙碌碌幾天，教案和作業批改記錄便落下了六七個。同事說月末檢查就要開始，抓狂之後，便把上課之外的時間都拿來補窟窿。

兩天下來，該補的東西是補齊了，卻總感覺心頭有一股無名火起。這種煩亂的思緒擾得我什麼都幹不下去，隻想趴桌子發呆。隻能說，幸虧學生可愛，幸虧我還有一絲理智在，還能正常上課。至于其它的，愛咋咋地！

中午在辦公室午休，語文老師拍桌子哀嚎：終于把兩個班的作文判完了！這個月終于可以不再受折磨了！接下來的半個月，我要躺平！我要擺爛！要不然我就活不下去了……

古語有言：文武之道，一張一弛。任何一個人，任何一種工作，都需要張弛有度，勞逸結合，才能最大限度地提高效率。

可是，看看我們現在的孩子，他們的馳在哪裡？

7:10之前就要到學校；

早讀40分鐘還要全程站立；

上下午滿滿當當的課程安排；

午餐時間隻有連來帶去25分鐘，部分學生還有上下六樓；

飯前飯後排隊進出，回教室還有數學和物理小測；

下午第四節課後沒有課間，後面緊跟着最少五十分鐘的晚輔；

如果班主任膽小怕事，還要遵校長口谕繼續拖二三十分鐘；

上課後輔導班的學生，繼續轉戰輔導班；

沒有參加課後輔導的，到家七點左右，匆匆吃個飯，就是家庭作業時間；

周末各類課後培訓……

數到這裡，我已經共情到他們的疲憊和無奈。長時間緊繃的神經，總有斷裂的時候。在我們當前的這種管理體制下，除去那些天賦異禀的孩子不提，剩餘學生的前景無非以下幾種：

超級自律的那部分人，會按部就班勉力支撐；

自律但毅力不足以匹配的，難免自責或崩潰；

各方面都一般的那些孩子，要麼黯然退場，要麼躺平擺爛。

不想說了，過于沉重的話題不利于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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