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讓我百感交集的聚餐
鄭重聲明:本文系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嘈雜的人聲中穿雜着觥籌交錯,雞鴨魚肉中浸着酒精味,我們在微醺中笑着告别。
涵納幾口酒下肚後比平時更加天馬行空。她臉紅紅漲漲,笑起來像一顆圓滾滾的蘋果,雙手比劃着:“……然後我要開一家遊戲公司,到時候你們都來入我的股份!”大家笑哈哈地響應着,像被風刮過的樹一樣東倒西歪。涵納見大家都積極地讨論自己的偉大宏圖,還笑眯眯地分配起了朋友們的工作:“你以後當運動員,你把球打出名後來給我們遊戲代言;然後你大學學電子信息工程,你來做程序員;你畫畫,你來當我們的首席畫師,來管理我們的畫師和建模師!”她指點江山時眼睛亮晶晶的,仿佛裡面裝了冉冉升起的晨星。我也有點暈乎乎地咧着嘴,頭歪倒到了桌上,拍着她厚實的肩,答道,等你開公司了我一定給你投資。
招财也眯着眼睛笑。燈光越過她長而翹的睫毛,灑下一汪陰影,讓人看不清她在看哪裡,摸不透她在想什麼。她隻是笑盈盈地點着頭。而在大家都埋頭吃飯而不語時,她一反常态地開了口:“哎,你快開遊戲公司吧,我真的很想當畫師。我還可以設計角色,給他們寫人物背景故事,還要給他們穿漂亮的小衣服。好明媚的未來啊。”她裝模作樣地抿了一口酒,又故作深沉地搖頭晃腦道:“而如果你不錄用我的話,我可能隻好因為拖延訂單而單主的付費,然後露宿街頭窘迫地乞讨……”涵納本來高高興興地搗蒜般點着頭,聽她說到這裡,又馬上換了副驚恐的表情,瞪大了眼睛尖聲抗議道:“不行!你要是進我的公司不能工作效率那麼低的!”她們雙人相聲一般的對話又讓大家嘻嘻哈哈笑倒一片。
進寶激動地張開雙臂站了起來,宣布道:“既然你們都說了,我也要說!我以後,我以後要去各個地方科考,浪迹天涯、學識滿腹,做一名為科學獻身的無名客——然後我還一定要去南極科考,我要看企鵝!”她沐浴在溫和的燈光下,周圍的光束都心有靈犀地環繞着她,輕柔的撫過她仰起的臉龐的弧度,似乎在無聲地鼓勵她。那麼驕傲地宣講着,那麼真誠地期盼着,那麼熱烈地眺望着,我的心也鼓舞地跳動起來,拍手稱好。如果有的話,寄點奇怪的石頭給我,小科考員。我有些模糊地看着她的身形——像一座屹立的雕像,輝煌地大笑着。
平日裡寡言少語的海山也亮堂堂地發話了。她的聲音有點虛,但聽得出來其中有股力量填充着、支撐着她。那是一股幸福的力量。“我沒什麼很大的夢想,但我就想開家小蛋糕店。”她嘿嘿笑着說。“我每天就做些漂亮的小蛋糕賣,到了晚上沒人買我就自己吃掉了。當然啦,最好能接到一些定制單,賺錢。哎,有點俗,但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願意過這種平靜而滿足的普通日子。”此話一出,我們又争相着說要買她的蛋糕。她也确實是心靈手巧,曾給我們吃過自己做的蛋糕,其口味與掏錢購買的蛋糕并無什麼差異,甚至要更加甜美一些,令人贊不絕口。我加了一塊肉咀嚼,醬汁與記憶中的香甜混合在一起,竟也沾染上了幾分奶油味。不知怎麼了,我再張開口時,一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話蹦了出來:我知道,你喜歡生活,不喜歡生存,大家都是這樣的。
喔唷,大哲學家又要發表高見了!朋友們起哄着,問我:那你對以上論述有何看法?我們洗耳恭聽。我眨了眨眼,清晰了視線,順着旁邊的涵納的臉,一一與朋友們對視。她們都紅着臉,或擠眉弄眼,或有些腼腆地笑着。周圍的雜音減弱,時間仿佛卡頓了一秒,靜止在了我們彼此之間的欣賞、喜愛、肆意與自然之中,其中或許還夾雜着一些暧昧的不舍。時間流逝的滴答聲無非就是我們分别的倒計時,沒有人提起,但我能感覺到告别的悲哀不時在友人們的心中浮出,又在笑聲中短暫地沉沒,而又在某個安靜的瞬間探出頭來,憂傷地歎出一口涼氣。我反應過來剛剛愣了神,便開了口想擠出點什麼。我在混亂的言語中平鋪直叙着自己的情感:“大家說的這些都很夢幻啊……但我很喜歡這樣。畢竟我們并不在一個現實的年紀,而在一生中最張狂、最可以做夢的時間點。我們人生的一個階段剛翻篇,另一個階段又即将開始,夢想也将要啟航,所以在為告别而悲傷的同時也對未來充滿希望。其實我挺百感交集的,我不知道怎麼說……”
我沉默了一會兒,閉上眼整理自己的思緒,也沒有人打破寂靜。然後我睜開眼,微笑着說:“我挺感動的。我們都在向未來茁壯地生長着,有着無限的爆發力。在這種時候,即使是分别的悲傷也有所被洗刷。因為,我想,我們會成為更優秀的人,然後再更高的舞台上相見的,對吧?”
大家依然不語着,但我已從她們的笑臉上讀出了答案。
做夢吧,在無憂的年紀;告别吧,然後更好地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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