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出的難過

《我的二本學生》這本書買了有一段時間了，但是由于各種原因一直沒有看完。昨天剛剛看完《布魯克林有棵樹》，不知道為何又從書架上拿出來這本書來。

老實說讀黃燈老師的《我的二本學生》時，心裡說不出的難過，所以我一直為自己找各種理由拖延。這次又扒拉出來，其實潛意識裡還是想看看黃燈老師筆下的二本學生是什麼樣子的。

書的封皮上的一句話【每一段經曆，都可以成為新的起點，每一次出發，都是向上的攀登】讓我有些不知所措，因為我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二本生，隻是我缺少一種精神。

書中對教室的描述【黃色膠合闆的連體桌子，有些闆面已經斑駁、翹起，凳子是那種隻要站起來，就會發出刺耳聲音的活動凳，學生下課時，會噼裡啪啦響上半天……】仿佛讓我乘着文字的列車，回到了自己求學生涯。

我早就知道自己不聰明，學什麼東西都是靠勤奮。然後勤奮也是相對的，不自律，得空玩的時候也想玩兒。我上高中時家裡還沒有通訊工具，因此家長沒有跟老師聯系過，我快畢業的時候家裡買了一個幾百塊錢的諾基亞手機，隻是我不願意填寫聯系方式，高中的幾年中家長跟老師從未碰過面，更未聯系過，放到現在是不可思議的吧。

因為我懂事、聽話，高中也就這麼相安無事。進入大學，擁有了屬于自己的三百塊錢的直闆手機，玩但是還算有度。被同學帶上了網絡小說的世界，從此成了“低頭族”當時網絡上流行的女頻小說，我看了不少，眼睛也因為長時間看屏幕而日漸酸澀，原本近視一百度，不知不覺也漲了不少，隻是我完全未當回事兒。

跟書中一個寫到的學生都不同，我沒有辛追的家境，但是又比鄧烨真每天想着如何去生活好多了。我是地地道道的農家女，從不知道什麼是零花錢，從不知道零食是何滋味，在家就要幹很多活兒，割麥子，摘棉花，下田割草……我來自農村，但是我對這種生活有些厭惡，尤其是在暑假下地除草中暑後，我發誓要脫離農村，就像“鯉魚跳門龍”。

可惜一切不是神話，我也沒有精衛填海的精神。進入二本師範院校後，其實非常迷茫。當時自己其實并不了解“對外漢語”專業，隻是在課堂上聽高中地理老師說過一嘴，覺得這是一個新興的朝陽專業，日後肯定能賺錢，能讓我憑借個人改變家庭的命運，從世代農民中脫離出去。

我小時經常聽大舅對我們說“北大好啊，你要考北大啊！”當時不知道天高地厚，就滿口答應好啊好啊！高中時發現，就我這樣的想讀北大，那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鏡中摘花，水中撈月。當然那個時候還是奔着重本去的，隻是沒有想到即便複讀我也隻能進入二本院校，哪怕這個二本院校在我們省内排名前幾，它依然是二本院校。

那個時候很不服氣，抱着我要考重本研的念頭。但是後來給自己定位是：算了，都這麼大了，不要再花家裡錢了，還是找工作吧。

我永遠忘不了有次回家，三伯跟我說“還上哩，想把你爹的腰累斷嗎？你都二十歲了，家裡還沒有蓋新房子，也沒有人給你弟說媒，你還上學，咋不想着打工掙錢回報家裡……”我是哭着回家的，因為我比三伯的二閨女大三天，她初二沒上完就下學外出打工了，我上學這幾年，她已經掙了七八萬了，家裡房子也有原先的平房接上了二層，自從樓房起來後，十幾歲的弟弟已經相親好多場了。

我猶豫過，因為上學并不是一個享清福的事兒，其實也很累，尤其是面對堆成山的複習資料，但是都到了那個節骨眼，我不想放棄，也絕不放棄！

二本院校讀書時，遠離家，應試教育出身的我，對未來沒有任何規劃，更多的是随波追流。起初想考研，最後關頭又放棄了，最終還是決定去參加工作。雖然當年很順利地進入了現在的學校，擺脫了“畢業即失業”的定律，但是其實還是沒有任何規劃的。

上學時，一味接受老師的灌輸，畢業後又開始灌輸式教學，雖然心中那鴻鹄之志時不時出來鬧騰一下，但是總體來說我還是安于現狀的，身上的那股子折騰勁兒真的沒有，因為從小到大，我都是這樣的，永遠順從，不敢拼，不敢闖。大學時自己一個人出去找兼職，怕自己走丢，怕遇到人販子，怕被人騙，怕掙不到錢……我爸呢，說就算是我們窮，也不想讓我背負助學貸款，讓我剛剛入學就背負貸款的壓力，也不希望我把時間用在兼職上面，他希望我更多的時候花在學習上，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就跟從小到大一樣。

我沒有去北上過，廣東倒是去過兩次，都是打工暑假工，流水線打螺絲，累得夠嗆。也沒有機會出去逛過，住廠房的我，當然也沒有體會過龍洞租房的生活。不過說出來估計會惹人發笑，我其實很蠢笨，不知道為何我對大城市有種天然的恐懼，到處都是車，到處都是人，我覺得自己真的不适應那樣的生活。我算是被保護的比較好吧，前幾年聽我弟講過，他出去打工從一個場離開，但是又沒有找到合适的下一個工作，沒地方住，睡過廣東的橋洞。他經常說：你沒有體會過外出的苦，所以你不理解在外漂泊的鄉思！說的時候，他的神情很莊重。

我無法真正體會他的苦，而他也未必知曉我的無助。我是我家十幾個兄弟姐妹中，第一個學生，也是唯一一個大學生，承載着家族的希望，可是我混的不好，甚至可以說很差，掙錢遠沒有很多打工人掙的多，這就預示着我無法回報家裡……

看了十幾頁，抱着手機竟然絮絮叨叨沒完沒了，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些什麼，反正就是莫名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