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掌燈時分,我收到宮中旨意,說是皇後生病煩悶,讓我入宮陪伴。
皇後是我一母同胞的嫡姐,待我還算不錯,聽說她生病,我立刻讓丫鬟簡單收拾了包袱,便跟着前來宣旨的内侍入了宮。
可令我沒想到的是,我還未走到姐姐住的鳳儀殿,在半道被人給一棍子打暈了。
等我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陰冷的大牢中。
我大驚。誰敢在宮中截走皇後的親妹妹?還敢下入大牢?可真敢。
“來人啊。”我大叫。
一道身影停在牢門前,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瘦且長。
我擡眼看去,整個人一下子愣住了。
“小……小隐,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
“大膽,竟敢直呼皇上名諱!”一名侍衛打扮的男人走上前斥道。
我驚得合不攏嘴,面前之人居然就是我那沒見過面的皇帝姐夫!
我忙跪下砰砰磕了幾個頭,“臣女參見皇上,不知臣女犯了何錯,被關在此處?臣女聽聞姐姐生病,心系姐姐,這才奉旨入宮。”
蕭隐擺了擺手,牢門被打開。
有宮人搬進來一張桌子和酒具,又搬來紅泥小火爐,将一壺酒溫上,才離去。
我十分驚愕,不知蕭隐要和我玩什麼把戲。
該不會是還在記恨那件事吧?
我立刻又砰砰磕了幾個頭,“都怪臣女從前無知,得罪了皇上,請看在臣女年幼無知的份上,饒了臣女吧。”
“年幼無知?”
蕭隐嘴邊扯出一抹譏笑,“想我姜雪三歲便能識文斷字,十歲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十二歲便能曉古通今,若不是拘于女兒身,定是人中龍鳳,想騙到我姜雪的人,還沒有出生。”
大冷的冬天,我背後卻冷汗直冒,“那都是臣女,為逞一時之強,誇下的海口。臣女從小在鄉野長大,頭發長見識短,請皇上千萬莫要怪罪。”
蕭隐擡腳走進牢房,在桌前坐下。
紅泥小火爐上的酒,此時已經溫好了,發出咕噜咕噜的聲音。
蕭隐拎起酒壺,往杯中倒了兩杯酒,指了指他對面的座位,“坐。”
“多謝皇上,臣女不敢。”我忙又磕了一個頭。
“若想你這腦袋,還留在你身上,乖乖聽話照做。”蕭隐冷道,臉色晦暗不明。
為了保住小命,我忙爬起來坐了下來。
他端起酒杯,念道:“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我歎了一口氣,這人做了皇帝還是這麼小心眼,果然是在記恨我當年對他的驅逐。
我從小體弱多病,有高僧說我在16歲之前,需要養在鄉野才能健康長大。便将我送到鄉下寄養,半年前才接回來。
四年前,我在山上撿到昏迷的他。将他帶回家中,他因傷到了腦子,失憶了。隻記得自己的名字有個隐字。我看他可憐,便留他做小厮。
可沒想到,他居然敢跟我玩小厮喜歡上貴女的把戲。我毫不留情把他趕走了,嘲笑他。身份卑賤。
我還記得他離開時,氣紅的雙眼,和一直緊握的拳頭。
我記得那天和今天差不多,也是個冬日,天要雪不雪,他也給我念了這麼一首詩。
不過我還是不留情的把他趕走了。
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打死我也不會想到他居然會是皇帝。按時間來推算,當年他應該還是太子。
我撲通一聲,再次跪地求饒,“臣女當時被豬油蒙了心……”
“喝。”
他指了指我面前的酒杯。
我隻好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皇上你看,臣女都喝完了,呃,”我忽然心口一痛,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意識渙散前,我看見蕭隐的臉上,緩緩露出一抹和藹的笑,這還是他今日見到我之後,第1次露出這樣的笑。
我聽到他說:“走完這個虐文劇情,我的雪兒就回來了,雪兒,我一直在找你。”
呵,雪兒。我怎麼忘了,我隻是一個穿越者,穿進了一篇虐文裡,成了一個炮灰女配。頂着姜雪的身份,做她做久了,竟忘了自己其實是另一個人,來自另一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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