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

我們的小學前面是一個廣場，穿過去直走一千米左右是一個十字路口，我們習慣稱之為南道。繼續直走就是我們的中學，往左手邊走是海，右手邊是城市，我們散步或等公交車的時候總會站在這裡，穿過的大貨車帶着飛揚的沙子模糊了我們的視線，小轎車永遠像一個過客一樣匆匆，公交車則遲遲不來，除了我們不想坐的時候。

那些年，我想，我一直沒離開南道，初中上學要經過這裡，直走，高中在右邊，城市。有一次打車，師傅問我，你們那邊的南道修好了沒有？一瞬間，我又回到了初中，又坐在那輛藍色的二手面包車上，坑坑窪窪的水泥路使人們的腦袋常常與車的頂棚相撞，經過南道的時候常常要左右張望，因為這裡是事故多發地，直到初中畢業修了新路情況才有所改善。在孤陋寡聞的小學和初中時代我老是充滿渴望與恐懼地望着城市的方向，那裡好像離我很遠，不過我知道我不可能不去那裡，宿命一般地，走向城市之後走向更南的地方。那裡有什麼呢？我知道得不多，這令我期待，也令我恐懼。

而今我在城市的方向回望着曾經，曾經的南道和那個村子，那個孩子不知道還在不在那裡？我在城市，充滿厭倦和無聊，聽着窗邊汽車響亮的喇叭聲，想念着那個孩子，他不懂城市的交通規則，多少次差點被飛馳而過的汽車撞上，他不懂怎麼坐公交，害怕得貼着大人。那裡坐公交需要喊“到…停”，大人們熟練地扯起嗓子，在快要下車時他們的聲音蓋過了所有人的聲音。他覺得局促不安，他想自己的内斂是不是因為自己沒見過什麼世面？我多想去告訴他，不是的，可惜在貫穿人生的這條南道上我們已經無法再見，可能他有更多要告訴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