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生家庭

菜場出來碰見文,我大吃一驚,如果不是她主動招呼,我根本不會把眼前這個衰老的婦人與昔日的文聯系在一起。

文是我認識幾十年的熟人,接下來我要說說文的事情。這些事情完全家常,看起來無時無刻不在發生,但仔細想想,又覺得這些事情有些不同,值得說道說道。

大部分人不願意自己的事情被别人拎出來抖擻(包括我自己),我又沒有别的事情可寫,為了尊重别人的隐私,必然要把真實的姓名、身份、職業、年齡等進行改頭換面,但所寫事件力求真實,無意大肆渲染。

文來自書香門第,父母都是知識分子,對文兄妹五人的教育模式就是和顔悅色講道理,很少疾言厲色打打罵罵。

兄妹五人在和風細雨中長大,文的性格秉承了父母謙遜溫和的特質,待人接物真誠厚道。

兄妹五人都考上不錯的大學,其中文的哥哥與弟弟都去了BJ的985大學,可以說,這樣的家庭不說在八九十年代,就是當今也相當了不起。

文天資聰穎,六歲上學,虛歲18考的是省城NJ一所醫科大學,專業是臨床,畢業後進入公立醫院。

任何時候,臨床外科醫生都是香饽饽的存在,認識文的人都認為這是她開啟開挂人生的前奏。

不出預料,文工作穩定,收入不低,正是好年華,嫁給了來自小鎮就職事業單位的劉青年。

劉話語不多,看上去憨厚老實,收入穩定。問題出在婚後第二年,劉的父母隔三差五上門要錢。

起初文對他們有求必應,劉的父母不但沒有适可而止,反而變本加厲,編出各種借口與理由伸手要錢。

劉的父母年紀不算太老,自己本身就有收入,屬于好吃懶做,貪得無厭。

後來文不再答應他們的無理要求,他們就跑到文單位大哭大鬧,為此,文覺得大傷臉面,對劉施加壓力要他阻止父母的胡攪蠻纏 。

劉阻止父母的做法,就是把原來給父母的數額全部取消,等于一分不給。氣急敗壞的劉父母于是獅子大開口,把劉與文告上了法庭。

一次又一次應訴,一次又一次庭外和解,一次又一次鬧上文的單位,弄得文不但極度難為情,也是精疲力竭。

父母狀告兒子媳婦,這種事情鳳毛麟角,概率極低極低的事情偏偏發生在文身上。

通過這件事,明眼人可以看出,劉打小與父母關系糟糕,在婚後處理父母讨要贍養費的問題上劉處理不當,才導緻劉父母一次一次鬧去文的單位。

但是,文意識不到這一點,她眼裡隻有劉父母胡攪蠻纏不上路。

按照判決給予相應的贍養費,劉的父母消停了,劉又整事了。

劉認為文的付出與得到不成比例,經常在文耳邊唠叨單位欺負人不算數,還居然跑去醫院找領導 ,提出少加班、調崗之類的訴求。

醫院大病人,醫生繁忙是正常現象,但劉不認可,一次又一次找醫院領導麻煩。

此時的文是什麼态度呢?她知道領導沒有給她穿小鞋,但又覺得劉為她争取利益沒有什麼過錯,也就默許了劉的做法,甚至對劉過分的做法不加阻止。

久而久之,醫院領導不勝其煩,提出建議讓文調走或者買斷。

我們幾個熟人聽說了這件事情,都真誠地勸說文不要買斷或者調走,這樣一個好單位多少人求之不得。

文認可我們的說法,她自己也不想離開單位,但架不住劉的慫恿,她還是辦理了買斷,補償金被劉拿去投資做生意。

公立醫院沒有那麼好進,文去了私立醫院,又被劉慫恿到辭職,要她一心一意在家照顧孩子,此時的劉财大氣粗,一方面有穩定的工資,另一方面利用單位人脈生意做得順風順水。

文完全成了家庭主婦,劉卻是夜夜笙歌,成更半夜不回家。

文一再要求劉戒酒早回家,但劉置若罔聞,直到劉抛出離婚話題,劉才有所收斂,答應每天12點之前回家。

然而,管得住人管不住心,劉雖然每天在家,但外面的事情一樣不落。

爛戲橋段終于發生在生活中,小三上門逼宮,文才如夢初醒,怒不可遏,離婚,立刻離。

然而,善良的文,根本不是劉的對手,寫保證書不說,還把外面工程款賬目全部交給了文,沒有錢還有什麼資本興風作浪嗎?

但是文太老實,劉今天把收回來的錢給了文,明天又以各種借口把錢要走,看中好的項目要投标,要投資,要請客吃飯,這些文通通不懂。

有一年除夕,文不肯拿錢出來,劉居然拿起菜刀要跺掉一隻手,流氓嘴臉徹底暴露,文吓傻了,趕緊把錢拿給他。

有一就有二,文攢着的錢一次次拿出來,直至父母貼補給她的錢(父母退休金很高)也被劉算計。

即便蓋章劉某是個渣男,文身邊的朋友也不敢快嘴叫她堅持離婚,别人的家事還是不要輕易摻和。

狗血戲還在後頭,小四小五居然抱着孩子上門要錢,文再也忍不住了,不但破口大罵,還對着女人大打出手。

從此,文一改過去文靜端莊的形象,破罐子破摔,對着劉大吵大罵,家裡整天雞飛狗跳。

兩年前的文不到120斤(身高160),菜場門口的文告訴我她如今直逼150斤,懷孕六七個月沒有這麼胖。不止這些,文如今頭發白了三分之二,真的成了亂稻草,臉上分布一塊一塊的色斑。

文還告訴我,現在免疫力特别差,動不動過敏,于是,拼命吃,通過吃來抗抑郁,殊不知,吃隻能滿足一時,一時過後内心更無助 ,望着自己氣球一樣膨脹的身材,更加痛恨自己。

我問他對未來如何打算?

她說兩個人名下有兩套房子和一套農村别墅,房子不值錢,别墅沒有産權出不了手 ,劉某死不肯離婚,她自己也不甘心被劉某霍霍成這樣,連父母的幾十萬都打了水漂。

不離婚的話,文就沒有好日子過,這似乎又是個死結。

這些話我不敢說出口。

以文和自家幾個哥哥弟弟的聰明才智,找人弄清劉某真實的财務狀況不是難事。

這件事在我,如果劉某作假賬藏匿财物 ,就走發綠程序讨要自己應得的部分,如果劉某真的身無分文兩手空空,那就果斷離開他,不要不甘心之前的損失。

過去的已經過去,餘生還有幾十年要過,過好未來的每一天,不再被爛人踐踏 ,才是重中之重。

這些話我一句不敢說,隻能無關要緊地安慰文想開點保重身體之類。

今天寫了文的事情,不是想說明文過得有多糟糕,而是想聊聊原生家庭對人的影響。

劉的父母在本小鎮口碑不好,好吃懶做不上路幾乎人人皆知。

不能說有什麼樣的父母就有什麼樣的子女,但品行不端欠缺教養的父母,對子女肯定帶來多少不等的負面影響,有的子女通過後天努力能消除父母負面影響,有的子女缺少自省自律則終身攜帶。

文的父母都是高級知識分子,學問深奧,但對人心險惡的識别不足,這也使得文一直被劉牽着鼻子走。

自身不好不能全怪罪到原生家庭頭上,這樣要看人,成年之後,修行高的人慢慢掙脫原生家庭帶來的束縛,修行淺的人一輩子背負原生家庭的陰影。

我們幾個熟悉的人,經常為文感到歎息。

一個好的外科臨床醫生 ,簡直不要太香,受人尊重不說,收入超乎想象的多。

憑借聰穎、溫和與細緻,如果文一直留在那家公立醫院,早已經跻身資深專家行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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