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養雞了

小時候,去小賣部打醬油用雞蛋換,打一瓶醋用雞蛋換,買二斤鹽也用雞蛋換……在我的記憶力,當時的雞蛋是無所不能。每當聽到雞窩裡有“咯哒,咯哒”的雞叫聲,母親就會小心翼翼的從雞屁股下面摸出一枚雞蛋,放在床底下一個草簍裡。

每到農曆三月初,外邊就有“小雞哦,賣小雞哦”的叫賣聲。雞販子騎着自行車,後邊馱着雞籠子,雞籠子裡叽叽喳喳叫聲一片。剛破殼的雞仔因為怕冷,卷縮在一起,抱團取暖。雞販子把自行車靠在一棵大樹下,等待買小雞的人過來。不一會,從四面八方,大街小巷蜂擁而至,來了許多人。手裡提溜着紙箱子,一看都知道是買小雞的人。

二大娘是選雞的能手,每年雞販子來了,大家都喜歡請二大娘挑小雞。一般什麼顔色什麼形狀的雞是母雞,其餘的是公雞。根據以往的經驗,二大娘認為,雞頭比較小,顔色為黑色,這一類雞,一般是母雞。頭比較方的雞一般是公雞。這其實沒有一點科學依據,人是男是女還容易分辨出來,公雞母雞如果不是專業人士,一般人是看不出來的。習慣成自然,隻要小雞販子到村裡來,人們就會不由自主的喊來二大娘。二大娘搬來一個小馬紮,就坐在雞籠前,左看看,又看看,煞有介事地挑了起來。


...

母親把二大娘挑好的雞,放在一個紙箱裡,紙箱裡鋪上麥稭,是為了小雞取暖。回到家,就用溫水把小米泡一泡撈出來喂雞,小雞看到了小米,高興的叽叽喳喳叫的更歡,争先恐後地跑到料槽邊,吃了起來。等吃飽了,又跑到水槽邊,悠閑自得地喝起了水。有的吃飽喝足了,就站在水槽裡,毛茸茸的小雞就變成了落湯雞。母親趕緊把它們放回了鋪有麥稭箱子裡,箱子上面放了一個燈泡,是為了給它們取暖,下水裡的雞,雞毛又變成蓬松的了。

母親自從把雞買回家,怕凍着了,也怕熱着了,怕餓着了,又怕渴着了。不在家的時候,又怕貓叼走了,晚上又怕老鼠混進來傷害了。有一年,母親看姥姥去了,回來已經黑了。回到家,忽然想起了一紮長的小雞還在夾道裡,她跑過去一看,二十隻雞都讓老鼠咬死了。氣的母親一天沒吃飯。

母親每年都會養幾十隻雞,家裡人多,總免不了有剩飯剩饅頭,還有小麥磨成面後剩下的麸子,都是喂雞的飼料。小雞長大了,母雞下蛋,供生活所需。公雞長大了就是飯桌上的美味佳肴,特别是八月十五,宰幾隻公雞,做成炒雞,别提多好吃了。

有一年的秋天,一隻花雞每天在家裡吃飽,等下蛋的時候就跑出去了,母親發現了,等它晚上回窩裡睡覺的時候,把它逮住,扣在了一個瓦缸裡。第二天吃完早飯,用手一摸雞屁股,果然有雞蛋,就把它堵在了雞窩裡。母親自認為沒事了,它不會跑出去的。誰知,等母親從地裡收工回來,雞卻不在窩裡。她正要出門尋找,隻聽見鄰居家咯哒咯哒的叫聲。母親知道鄰居家沒喂雞,一定是那隻花雞在叫,她尋着叫聲去了鄰居家的後院,後院是一個廢棄的磨坊,裡邊有雜草,雞就站在雜草旁,一直咯哒、咯哒的叫着,好像在慶祝自己功勞_又下了一顆蛋。母親走近一把逮住了那隻花雞,隻見草堆裡有一個窩,窩裡十顆雞蛋。母親心想:自己小心翼翼,戰戰兢兢的從一隻小雞仔養成了能下蛋的大母雞了,它卻吃着自家的飯,去别人家下蛋。為了它,總是去鄰居家找,鄰居也是煩。母親一氣之下,把雞炖了。等我們都回家的時候,母親已經把雞肉炖熟了。

養雞也是一門學問,每年春暖花開的時候,氣溫開始升高,天氣開始變暖了,雞棚裡的母雞就開始下蛋了。母親就攢出來一些雞蛋,把壇子洗幹淨,熬上一鍋鹽水,裡邊放上花椒,八角,幾片香葉,最後倒入一些高度白酒,是為了殺菌,雞蛋不容易變質。等到收麥子的時候,就吃上了鹹雞蛋。特别是蛋黃,經過一段時間的腌制,吃起來都是順嘴流油,那叫一個香啊!

記得小時候放學後,我都會帶上一個酒瓶子,裡邊放點水,就到油菜地裡,從油菜花上撿老包蟲。老包蟲有金老包,黑老包。金老包蟲顔色是金色的,所以叫金老包,黑老包蟲就是渾身黢黑黢黑的,所以叫黑老包蟲。等到太陽完全躲起來後,我就能撿到一瓶老包蟲,等我回家了,雞子們也該睡覺了。因為瓶子裡加了水,老包蟲就飛不出來了。明天一早上學的時候,就把老包蟲倒在雞槽裡,它們吃到老包蟲,就像吃到了滿漢全席。

自從我成家後,媽媽總是多買一些雞仔,等雞仔長大快下蛋的時候,給我送來幾隻。因為,我沒有養小雞的經驗。每次自己買雞仔來養的的時候,總是不等着長大,就一命嗚呼了,所以養小雞不是我的強項。

我好幾年不養雞了,母親再也不會給我送雞了,再也聽不到“咯哒,咯哒,咯咯哒”的叫聲,再也聽不到黎明前的一聲聲“喔、喔、喔。”因為母親已經離開我三年了。看到别人家的小雞,聽到别人家的雞叫,就會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我的母親。

每當想起我的母親,就會想到母親送給我的那些雞。聽說鄰居要去孵化場買小雞,我也想養小雞了,我要按照母親留給我的養雞經驗,再養一次小雞,來重溫有母親在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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