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的地老天荒
第一章
烈士陵園裡,一座座墓碑在陽光的照耀下莊嚴而肅穆。
江知愉放下手裡的花,看着黑白照片上的父母,眼底湧起熱淚。
滬城刑警大隊謝隊長看着戰友的遺孤,臉色不似平常那麼和藹,語氣冷峻而嚴肅。
“知愉,你确定要重啟警号嗎?你爸媽是為國犧牲的英雄,他們死而無憾。但作為父母,他們一定不希望你也走上這條路,況且你哥哥和男朋友如果知道了,也一定不會同意。”
“謝叔叔,我比任何人都明白先有國家再有小家的道理,您也知道我一直以我爸媽為榜樣,立志要為國家、為社會貢獻一份力量,我的警校志願還是您幫我看的,您應該最懂我吧。”
說這話時,江知愉語氣堅決,臉上滿是不可動搖的表情。
沉吟半晌,謝隊長歎了口氣,“既然你心意已決,那我也不勸了。緝毒警必須隐姓埋名,你現在所有的身份都不能用了。我會抓緊安排一場假死,讓江知愉這個身份徹底從世界上消失,你先準備準備,随時等我通知。”
如願以償後,江知愉心底一塊重石落地。
她向這位敬愛的長輩鞠了一個躬,緩步離開。
到家後,一向安靜的客廳今天的氣氛格外凝重。
她的哥哥江司屹,和她的男朋友裴聿然,坐在沙發上,臉色陰沉無比。
而一旁的蘇之甯頂着一頭雞窩似的短發,正哭得抽抽噎噎地告着狀。
“江總,裴總,你們别怪江小姐,我知道她也不是故意把我的頭發剪成這樣的,都是我不好,惹她生了氣,她才把所有的怒火都發到我身上。”
看着她這樣一幅委屈求全的模樣,裴聿然眸中郁色更濃,聲音裡滿是怒氣。
“你不用替她開脫,她的大小姐脾氣,我和司屹最是清楚。”
“是我平日裡把她寵得太無法無天了!放心,我們今天一定會替你讨回公道。”
江司屹跟着表态,随後冷眼看向江知愉,語氣嚴厲。
“江知愉,你看看你做的好事!趕緊給之甯道歉!”
看着蘇之甯臉上那一閃而過的得意,江知愉沉着臉,一言未發。
她這幾天從來沒和蘇之甯見過面,又怎麼會突然把她的頭發給剪了。
一看又是蘇之甯自導自演的栽贓罷了。
可她沒有解釋,因為她知道,無論多麼拙劣的栽贓,隻要蘇之甯說出口,她的哥哥和她的男朋友,就都會信。
果不其然,看到她一副無動無衷的樣子,江司屹怒氣更盛。
“我看你真是無法無天了,聿然,你給我扣住她!”
江知愉難以置信的看着兩人,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裴聿然就已經将她一把鉗住令她無法動彈,而江司屹則是拿起剪刀,毫不留情的将她及腰的長發咔嚓一刀剪斷。
看着一縷縷飄散落地的黑絲,江知愉隻覺心髒驟然一疼。
她想起小時候江司屹笨拙地用梳子給她紮馬尾,總是要梳上半天。
而裴聿然最喜歡的,就是給她買各種各樣可愛的發夾,親手替她戴上。
江父江母因公犧牲後,江家就隻剩下江家兩兄妹。
哥哥江司屹一個人白手起家拉扯着她長大,竭盡所能的疼着她,
十五歲那年,他帶她見了自己最好的兄弟裴聿然。
裴聿然對她一見鐘情,忍到她成年便迫不及待跟她表白,成了她名正言順的男朋友。
自此,她便有了兩個無條件寵着她的男人。
他們什麼都順着她,唯獨有一件,怕她重蹈父母覆轍,不準她考警校。
可她還是偷偷摸摸瞞着他們填了警校志願,遮遮掩掩的讀了四年,隻想着有一天能重啟父母警号。
如今她已經畢業,卻遲遲不知道該如何和他們說入職的事情。
直到蘇之甯的出現,她發現,自己再也沒有和他們道别的必要了。
蘇之甯是江氏集團資助的貧困生,每年集團資助的貧困生成百上千,但蘇之甯是唯一一個上門感謝的,不僅如此,她還想辦法進入江氏集團工作,并同江司屹和裴聿然越走越近。
在見到蘇之甯的第一眼,江知愉就不喜歡她,覺得她非常有心機,而後來蘇之甯的種種行為更驗證了這一點。
她不僅喜歡裝可憐扮柔弱,無數次栽贓自己傷害她,甚至在一年前那場大地震中,還冒領了自己的功勞。
江司屹和裴聿然都以為是蘇之甯不顧安危救下了他們,所以自此才對她百般照顧。
可當時為了救他們雙腿被泥塊磨得血肉模糊,手指被石頭壓得骨折的明明是自己,隻是救出他們後,她就體力不支暈了過去,最後被蘇之甯冒領。
一次又一次被污蔑,江知愉早就心寒,所以連重啟父母警号也沒打算告訴他們。
卻還是沒想過,他們居然會為了蘇之甯随口的幾句控訴,就如此絕情的剪掉了自己的長發。
長發被剪落地後,裴聿然松了手,江司屹也扔了剪刀,而後紛紛哄着蘇之甯去吃飯。
從始至終,沒再看過江知愉一眼。
看着他們離開的背景,江知愉整個人癱坐在一堆碎發中,頹然一笑。
第二天醒來,江知愉一打開房門,就看見江司屹和裴聿然都等在門口,皺着眉頭看着她。
“知愉,你以後不要發這種大小姐脾氣了,之甯是我們江家的救命恩人,你要善待她。”
“我們最愛的人一直是你,對她好隻是為了報恩而已,你不要吃這種無味的醋。”
這些話,在這一年裡,江知愉已經聽厭煩了,她薄唇微動,說出一個數字。
“95。”
兩個男人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道:
“什麼95?”
江知愉靜靜地看着他們,聲音如死水般無波無瀾。
“江司屹,裴聿然,這是你們第95次,為了蘇之甯傷害我。等到第100次,你們口中最愛的我,就會徹底沒命!”
<br>第二章
裴聿然和江司屹的臉一下就沉了。
“江知愉,不許開這種不吉利的玩笑。”
江知愉輕笑一聲,語氣格外真摯,“我沒有開玩笑。”
江司屹還以為她在鬧脾氣,輕皺起眉頭,“你現在被我和聿然保護得好好的,誰敢動你,能出什麼事?”
“你昨天做什麼去了?為什麼那麼晚才回來。”
裴聿然意識到了不對勁,追問了一句。
江知愉睫毛輕顫,正要開口,就被一道鈴聲打斷了。
看到是蘇之甯的電話,江司屹連忙按下了接聽鍵。
很快,那頭便傳來她帶着哭腔的聲音。
“江總,我已經想方設法讨江小姐開心了,可她卻還是容不下我,既然如此,我隻能離開,離職通知書我已經放到你桌上了,我今天就回老家了,再見。”
聽到這,兩個男人都站不住了,紛紛追去公司。
看着他們匆匆消失在門口的背影,江知愉自嘲一笑,默默回了房間。
她把所有東西都整理分裝,然後依次丢進了垃圾桶裡。
江司屹買給她的禮物,裴聿然買的情侶物品、三個人一起拍的照片……
她一樣也沒有留下。
忙了一天,等到傍晚時刻,裴聿然和江司屹帶着蘇之甯回來了。
一看到她,兩個人就冷下臉呵斥起來。
“知愉,你為什麼指使人往之甯家裡潑油漆?她沒地方住,被你逼得都要離職了!要不是我和聿然費盡全力将她勸回來,她就真的要回家了。”
“你到底要胡鬧到什麼地步?以前那麼聽話懂事,怎麼之甯出現後,就這麼善妒了?”
變了的人是她?
難道不是他們嗎?
看着兩個人憤慨的樣子,江知愉眼底帶着深深的疲倦。
她已經不想再做無謂的辯解了。
她的沉默落在兩個男人眼裡,就是默認。
江司屹憋着氣,冷冷道:“之甯現在的房子被你弄得住不了,要在我們家住一段時間。”
“這件事是你鬧出來的,你那間房最好,就罰你把你的房間讓給之甯。”
江知愉掃了他一眼,無心争執,直接把鑰匙放在桌上,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正好,反正她也要離開了。
緊接着,裴聿然又皺着眉頭道:“之甯花粉過敏,以後家裡不許養任何鮮花。”
江知愉同樣看了他一眼,而後叫來了管家,要他連夜把後花園的一大片玫瑰都鏟除了。
當年因為她喜歡玫瑰,裴聿然才在後花園栽種一大片的玫瑰,如今她都已經打算和他分手了,那些兩人愛意的證明,本來也是打算鏟除的。
做完這一切後,兩人還不滿意,繼續道:“之甯睡得輕,聽不得任何吵鬧聲,喵喵太吵了,你以後不許放它出來。”
喵喵是當年他們哄她歡心送給她的貓,陪了她許多時光。
兩個小時後,寵物機構的工作人員就上門了,江知愉把養了五年的小貓寄養了出去。
看到她予取予求的态度,裴聿然和江司屹都察覺到了異樣。
江知愉沒有任何解釋,一個人上了樓。
她看着空蕩蕩的新房間,莫名地松了口氣。
反正她也快要離開了,這些東西,本來就是該清理的。
她不想留下任何屬于江知愉的痕迹。
深夜,一陣持續不斷的敲門聲打破了寂靜。
被吵醒的江知愉一推開門,就看到了蘇之甯。
她舉起手,露出腕上碧綠的手镯,滿臉洋洋得意。
“江小姐,江總今天早上送了我這個,但我不懂翡翠,你幫我看看成色如何?能值多少錢呀?”
等待離開的這段時間,江知愉不願和她産生任何交集,所以打開門看到是她的第一眼,便立馬打算把房門關上。
可那個手镯,卻讓她瞳孔巨震。
那時父母留給他們兄妹兩的最後遺物!
江司屹為什麼要把它送給一個外人?!
“他怎麼可能會把這個手镯給你,還給我!”
她神色大變,本能地想把手镯拿回來。
看到她上手了,蘇之甯臉上露出得逞的笑容,轉身就跑。
江知愉追上去正想叫住她,就看到她洋洋得意的看着她笑了笑,而後張開手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砰的一聲聲響,驟然驚動了在書房裡商讨工作的裴聿然和江司屹。
兩個人看到躺在血泊裡意識不清的蘇之甯,俱是一臉驚吓。
裴聿然飛奔下樓一把将她抱在懷裡,“之甯!醒醒,醒醒!”
江司屹更是直接攥住江知愉的手,厲聲質問道:“我就知道你昨天是故作乖巧,一背着我們,就想盡辦法欺負之甯!江知愉,你太讓我失望了!”
蘇之甯的傷勢嚴重耽擱不得,兩個人連忙開車将她送去了醫院,走之前還強硬的拖走了江知愉,讓她第一時間就給蘇之甯賠罪。
直到蘇之甯剛被推進手術室不久,護士就焦急的從手術室出來。
“患者失血過多,誰是RH陰性血?”
幾乎是一瞬間,江司屹和裴聿然就攥住了江知愉的手,“她是!”
江知愉心中憋着氣,猛地甩開他們的手,“我不獻!我憑什麼給她獻血,她摔倒是自導自演!”
兩個人都被她氣得怒火中燒。
江司屹摘下手镯高高舉起,語帶威脅,“江知愉,你不去?那我就砸了這對手镯,就當給之甯道歉!”
“你不去,之甯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們就取消婚約!”
兩個人異口同聲,為了一個自導自演的女人發洩着不滿。
江知愉隻覺如遭雷擊。
胸腔處像是堵滿了郁氣,遲遲無法抒發,疼得她幾乎快要爆炸。
她定定的看着江司屹,哽咽道:“所以爸媽的遺物,真的是你給她的?”
而後,她又看向裴聿然,眼眶紅得吓人,“所以,在你心中,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甚至比不過一個蘇之甯?”
兩個男人被她一番話說得一怔,還沒開口,江知愉便猛地奪走了江司屹手中的手镯,一字一句道:
“你們記住,這是,第96次。”
<br>第三章
最後,江知愉一次性抽了600cc的血。
休息很久後,她出病房時腿都是軟的,需要人攙扶。
江司屹和裴聿然還不肯放她離開,一定要等到蘇之甯醒來才放行。
直到第二天早上,江知愉才離開醫院。
她扶着扶手慢慢下樓梯,剛到路口就收到了蘇之甯的消息。
“被污蔑還沒法解釋的感覺怎麼樣?江知愉,你這輩子都赢不了我的!”
“他們都不站在你這邊,你一定很難過吧?沒事,我準備了一份驚喜給你,記得查收哦。”
驚喜?
想起以前她設計的各種捉弄、陷害的把戲,江知愉心裡沉了沉。
她摸了摸手上的針口,正要攔車,一輛飛速馳來的汽車就直直朝她撞過來。
她沒來得及躲開,整個人像斷線的風筝一樣飛出幾米遠,重重墜地。
鮮血流出來彙集成灘,看起來極為駭人。
身體各處傳來的痛感讓江知愉覺得自己要被撕裂了一樣,神志變得混沌不清。
迷蒙中,她感覺有人把她送到了手術室,周圍人聲嘈雜。
“那位蘇小姐明明昨天就醒了,現在什麼事也沒有,卻非說這也不舒服那也痛,結果害得江總和裴總包下醫院,把所有能做手術的大夫都調過去給她檢查了,如今這個江小姐突然發生車禍,連個動手術的醫生都沒有,這可怎麼辦啊?”
“你趕緊去問問,看看能不能分一個醫生來做手術?”
十分鐘後,有人跑着回來了,語氣裡滿是無奈。
“他們不答應!非要我們送傷者轉院,還說費用由他們全額承擔!”
“轉院?!她傷得這麼重,怎麼能撐到轉院啊!也就是那位蘇小姐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都不是命了嗎?”
耳邊是嘈雜的争論聲,江知愉卻覺得什麼都聽不清了。
眼前水汽彌漫,一恍然,她好像看到了從前。
那時,她隻是感冒發個燒,江司屹就擔心得不行,請來很多醫生問診。
裴聿然會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不管什麼藥都會陪她一起喝,隻為了哄她高興。
隻是那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現在她在生死邊緣,身邊空無一人,連一個醫生都沒有。
眼皮像灌了鉛似地變得沉重,支撐着她的意志力漸漸消散。
在徹底昏迷前,她隻留下一句模糊不清的呓語。
“第,第97次……”
再醒來時,江知愉看到了兩張滿是愧疚的臉。
江司屹替她掖好被角,語氣裡帶着歉意。
“知愉,對不起,我們不知道是你出車禍了。”
裴聿然端來一杯熱水想喂她,眼裡的心疼都要溢出來了。
“出門的時候不是好好的嗎?怎麼會被撞到?”
想起事故發生前收到的那幾條消息,江知愉移開眼,嗓音艱澀。
“問蘇之甯。”
言下之意,就是一切都是蘇之甯做的?
江司屹和裴聿然臉上的表情都凝住了,瞬間變得陰沉。
“知愉,你怎麼還要污蔑之甯?她一個大山裡來的小姑娘,怎麼可能策劃這種事情?”
“對啊,之甯現在還在醫院躺着,怎麼有時間跑去害你!”
看着他們信誓旦旦的樣子,江知愉不想多費口舌。
她閉上眼,聲音裡滿是疲憊。
“我累了,求你們,出去。”
還要解釋的兩個人看到她蒼白的臉色,最後還是收回了話。
兩個人一前一後離開了病房。
幾分鐘後,江知愉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
“知愉,我這邊已經安排好所有,大概一周後就要出發。”
“明白,我聽從組織命令,随時都能離開……”
話音未落,門就被人推開了。
江司屹和裴聿然擰着眉走進來,一臉狐疑地看向她。
“什麼離開?你要去哪兒?”
江知愉不慌不忙地挂斷電話,“我在問出院的事,你們又回來幹什麼?”
裴聿然拿起落下的車鑰匙,還想再問一問,就被急匆匆闖進來的護士叫走了。
“江總,裴總,蘇小姐剛剛吐了……”
看着他們馬不停蹄離開的背影,江知愉無聲地笑了笑。
<br>第四章
之後幾天,兩個男人都很少出現。
就算偶爾過來了,沒坐一會兒,也都會找借口離開。
江知愉知道他們一直在照顧蘇之甯。
畢竟她每天都能收到她發來的各種照片和視頻。
江司屹會親自下廚給她炖雞湯喝,裴聿然會一口口吹涼喂給她,買來哄她的珠寶首飾堆滿了病房一大半……
江知愉默不作聲地看着,一句也沒有回複過。
她沒和任何人打招呼,一個人出院了。
剛到家門口,她還在輸入密碼,身後突然停下一輛面包車。
四五個蒙面大漢一把将她拉上車。
她拼命反抗着,将将要掙脫出來,就被混雜乙醚的手帕迷暈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江知愉再睜開眼,卻看到了蘇之甯。
她手指在屏幕上按了好一會兒,才一臉嚣張地看過來。
“醒了就好,我剛剛給裴總和江總都發了短信,說你和我同時被綁架,江小姐,你猜猜,他們最在意的,會是誰?”
聽到這,原本還在掙紮的江知愉停下了動作。
她定定地看着蘇之甯,很想問問她,為什麼要重複這些無聊的把戲?
可她嘴裡塞着東西,發不出嗚嗚以外的任何聲音。
身體還沒恢複好,更是無法掙脫掉身上的束縛。
幾分鐘後,後座的幾個綁匪照着她,依樣把蘇之甯捆上了。
車門打開後,江知愉看到了身前湍急的河流,和不遠處飛速駛來的幾輛跑車。
等到江司屹和裴聿然下車後,蘇之甯立刻換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淚如雨下。
綁匪也适時拿出刀抵在兩個人脖子間,“錢帶來了嗎?”
裴聿然讓人把十幾個箱子扔在了地上,臉色陰沉。
“你們要的三千萬,一分不少,放了她們!”
綁匪們對視了一眼,冷哼了一聲。
“我們開的條件是一人份的!三千萬隻能救一個人!你們選吧!”
蕭瑟冷風裡,江知愉看到對面兩個男人的臉色都變得無比難看。
江司屹氣不過,又不敢惹怒他們,隻能壓下怒火談判。
“再等半個小時,剩下三千萬馬上送來!”
“等不了!誰知道你們會不會叫警察來?趕緊先選一個,另外一個我們扔去江裡喂魚!”
蘇之甯哭得愈發撕心裂肺,不停掙紮着,綁匪摘下了她的封口。
“裴總,江總,救救我,我不會遊泳,也不想死!”
被刺激到暴怒的裴聿然和江司屹不停談着條件,加到了一億。
看着這一出聲淚俱下的好戲,江知愉卻始終神色平靜。
綁匪依然不肯答應,甚至開始了倒計時。
兩個男人都滿臉掙紮,眼神不停在被綁起來的蘇之甯和江知愉之間遊移着。
“十、九、八、七、六……”
倒數到“五”,兩個女人一大半身體都被推到了江外,蘇之甯發出了驚叫。
江司屹終于沉不住氣了,厲聲道:“先救之甯!她救過我們,我們要先報恩,知愉,你相信哥哥,我一定能救下你。”
裴聿然也一臉決然地表了态,“之甯她不會遊泳,知愉,你放心,馬上,我們馬上就來救你。”
看到他們心虛到都不敢直視自己的模樣,江知愉臉上的平靜終于被打破了。
從他們猶豫開始,她就已經預料到這個結果了。
可如今聽他們親口說出這個結果,她隻覺得心底最後一絲希望也被斬斷了。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眼裡含着說不盡的悲楚。
結果選出來後,蘇之甯被推倒在地上,江知愉被推下了高橋。
她看着雙雙跑向蘇之甯的兩個男人,絕望地閉上眼。
冷風像刀子一樣割着她的皮膚,沒有流血,她卻覺得好像在被淩遲一樣。
密密麻麻的痛楚侵占了她身上所有角落,讓她痛不欲生。
一瞬間,她腦海裡閃過許多畫面。
痛失雙親時,在父母墳墓前抱着她痛哭,發誓說會永遠保護她的哥哥。
表白那天,拿着一大束玫瑰和情書,說會照顧她一生一世的男朋友。
去年跨年時,還一起舉杯,說要攜手走過好多好多年的三個人。
就這樣分道揚镳了。
冰冷的江水拖着江知愉往下墜落着。
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身上的力氣慢慢耗盡……
<br>第五章
聞到熟悉的消毒水味道,江知愉知道自己又回到醫院了。
她隻覺得渾身都像散架了一樣,強行撐開眼皮,就對上了兩道滿是關懷的視線。
“知愉,都是哥哥不好,我不該讓你一個人出院的,你要怪就怪哥哥,之甯她是無辜的受害者。”
“知愉,原諒我好不好,當時你掉下水後我們第一時間就跳下去了,之甯不會遊泳,又對我們有過恩,我們不敢冒這個險,所以隻能讓你受苦,我向你保證,絕對不會有下一次。”
這些話,江知愉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她沒有發洩不滿,也沒有力氣質問,喃喃了一句,聲音輕不可聞。
“第98次。”
休息一天後,江知愉終于平安到家了。
一推開門,她看着客廳裡挂滿氣球的裝飾,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裴聿然親手送上蛋糕,江司屹解開圍裙做了一桌子的菜,像往年那樣給她慶祝。
但她臉上卻看不出一絲一毫高興的表情,隻是公式化地坐在桌前,聽着生日歌,吹滅了蠟燭。
剛要許願,大門砰地一下就被推開了。
淋得渾身濕透的蘇之甯紅着眼看着屋裡的場景,可憐兮兮的開口。
“江總,裴總,原來你們在給江小姐慶祝生日,我本來想告訴你們一件重要的事的,既然你們都忙,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說完,她哭着跑了出去。
話音一落,兩個男人紛紛毫不猶豫的起身。
心如死灰的江知愉并沒有挽留,隻是平靜地閉上眼,繼續許願。
“願裴聿然和江司屹,往後無災無難,無我不歡。”
傍晚,江知愉看見了蘇之甯發的朋友圈。
一張在醫院的配圖,兩個天之驕子的男人一左一右的守着她。
配文是:【隻要我一句話,你們便會抛下所有來陪我。】
江知愉平靜的關掉手機,轉身就要上樓,下一秒,大門打開了。
江司屹和裴聿然紛紛神色黯然,一臉憔悴,像是出了什麼大事。
聯想起蘇之甯發的那條在醫院的朋友圈,江知愉心中忽然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江司屹就朝她走了過來。
“知愉,之甯,她得了癌症。”
癌症?
聽到這句話,江知愉卻并不震驚。
不是她冷血,而是她已經看透了蘇之甯的所有把戲。
她這時候享受着兩個男人的疼愛,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個癌症的病,必然是有所求。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聽見江司屹繼續道:“當年那場地震,是之甯冒死救了我和聿然,我們才撿回一條命。我已經把她當成親妹妹了,她現在得了絕症,唯一的心願就是讓聿然陪她最後一程,舉辦一個假婚禮……”
聞言,江知愉腦海有片刻的失神。
她第一反應便是看向從一進門就沉默着不發一言的裴聿然,“你同意了?”
裴聿然嗓音艱澀,“知愉,我……”
江知愉明白了,淡淡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們随意。”
看到她這麼快就同意,江司屹和裴聿然露出又驚又喜的表情。
兩人并未多想,隻誇獎了江知愉幾句,便匆匆離開了。
江知愉看着他們的背影,輕笑了一聲。
婚禮,還能有假的?
不過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她馬上就要離開了。
一切都和她沒有任何關系。
<br>第六章
經過一夜倉促的準備,這場婚禮在酒店大廳拉開了帷幕。
雖然說是假的,可無論是規格還是賓客,都拉到了頂配。
江知愉一個人坐在角落,面對四面八方傳來的窺探視線,始終一臉淡然。
《婚禮進行曲》響起後,她眼睜睜看着江司屹牽着蘇之甯的手緩緩走上舞台,把她交給了裴聿然。
司儀在全場的祝福和掌聲裡,有條不紊地推進着流程。
交換完戒指後,全場都在起哄要親一個。
婚禮上沒有這個流程,裴聿然也沒有這個打算,聽到台下起哄瞬間眉頭微蹙,本能地看了一眼台下的江知愉。
許是察覺到了他的不願,蘇之甯淚眼朦胧的,小聲問了一句。
“聿然哥哥,你要是不願意親我,就算了。”
“反正我已經是将死之人,你能答應我舉辦一個假婚禮,讓我嫁給你一次,我已經十分滿足了。”
看到她這難過的樣子,裴聿然于心不忍。
他掙紮了一番,最後還是掀開了頭紗,輕輕吻了吻她的唇角。
所有人都被這場景弄得興奮不已,肆無忌憚地尖叫起來。
江知愉移開眼,放下了手裡難以下咽的甜點,轉身離開了大廳。
她一個人在角落裡坐着,寬大的花架擋住了她的身影。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被一陣肆意的笑聲吵醒了。
“對啊,我就僞造了一份癌症病例,花錢買通了幾個醫生,他們就信了。”
聲音漸漸清晰,她一睜開眼,剛好和走過來的蘇之甯四目相對。
刹那間,蘇之甯秒挂斷了電話,臉上閃過一絲慌張,又很快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你怎麼在這兒?剛剛是不是聽到了什麼?”
江知愉看了她一眼,臉上一片冷漠,惜字如金。
“什麼也沒聽見。”
聽見又如何,就算說出去,他們也不會信。
說完,她也不管蘇之甯什麼反應,起身離開了。
蘇之甯自然不信,慌慌張張地緊張了一天,也沒有看到江知愉告狀。
這平靜的反應反倒讓她心裡越來越不安定了。
她想了一夜,最後還是覺得不能坐以待斃。
第二天,趁着家裡沒什麼人,她倒了好幾瓶啤酒在走廊裡,然後點了一把火。
濃煙漸起,等到火勢最旺盛時,蘇之甯哭着給裴聿然打了電話。
“聿然,你在哪兒?我卧室起火了出不去,你快來救救我。”
同樣被煙熏醒的,還有江知愉。
她打了119,然後去卧室把帕子打濕,捂着鼻口跑下來。
一下樓梯,她就和沖進來的江司屹和裴聿然碰了個正着。
心慌意亂的兩個人沒看到她被煙霧遮蔽的身影,瘋了一樣往樓上跑。
火勢滔天,不時有墜落的木梁,他們都沒有後退,一起往最裡間的主卧跑去。
幾分鐘後,江知愉看着他們護着蘇之甯沖出來的身影,手指不自覺握成拳。
她的卧室就在樓梯旁,可從頭到尾,兩個人看都沒看一眼。
似乎已經忘了家裡還有她這個人一樣。
119很快到場滅了火,還列出了起火原因。
聽到蓄意縱火四個字後,窩在裴聿然懷裡哭個不停的蘇之甯擡起通紅的眼,一臉絕望地看向江知愉。
“江小姐,我知道我和裴總結婚讓你不高興了,但我隻是想完成遺願而已,你要是不願意婚禮可以取消的,為什麼要把我鎖在房間裡,想燒死我呢?”
<br>第七章
一瞬間,所有震驚和不解的目光,都落在了江知愉身上。
她心下一沉,擡起頭正想解釋,就被江司屹狠狠甩了一耳光。
“我原本以為你隻是善妒,沒想到,你如今狂妄到可以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了!江知愉,你忘了爸媽身上的警服了嗎?他們教導我們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人,你對得起他們嗎?”
啪地一聲清響,她的臉變得绯紅,所有沒來及出口的話,都凝在了唇畔。
這是二十三年,江司屹第一次打江知愉。
為了一個外人,不由分說就動手。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人,心底情緒翻湧,唇齒不自覺輕顫。
裴聿然扶着蘇之甯站起來,掃向她的目光裡滿是失望。
“這場婚禮從頭到尾都是我策劃的,之甯一直在擔心你的情緒,勸了我許多次不然就算了,我也是争取你的同意後才辦的,你為什麼要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就算你心裡有火要算賬,也應該往我身上發洩,而不是沖着一個身懷絕症的病人!”
面對怒不可遏的裴聿然和江司屹,江知愉隻覺得喘不上氣。
她張開嘴,重重舒了一口氣,才将快要出走的理智拉了回來。
“第一,消防員隻調查出是有人蓄意縱火,沒說這把火就是我放的,你們隻聽了她一個人的話,就認定是我做的嗎?第二,我知道我父母是警察,我江知愉頂天立地,對得起任何人,更不會做出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第三,我根本不在意婚禮是真是假,至于什麼絕症……”
看到她铿锵有力地一字一句解釋着,被怒火沖昏了頭腦的江司屹和裴聿然,才慢慢冷靜下來。
聽到絕症兩個字,蘇之甯吓得不行,生怕他們知道了真相,身子一歪就暈了過去。
這突然的變故讓兩個人心都亂了,再顧不上聽她解釋,抱起人就要去醫院。
臨走之前,江司屹叫來了管家,聲音比臘月寒霜還要冰冷。
“把小姐關到南灣别墅,隻要她不給之甯道歉,沒有我的準許,誰也不許放她出來!”
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江知愉移開眼,隻說了一句話。
“第99次。”
被關在别墅的五天裡,江知愉一步都沒有離開過房間。
除了準點送到門口的一日三餐,沒有任何人來看她。
時間一天天過去,很快就到了她和謝隊長約定好的日期。
早上,她正想着該用什麼暴力的方式逃離歸隊,突然就聽到樓下傳來了一陣騷動聲。
是江司屹和裴聿然帶着蘇之甯回來了。
不多時,鎖了幾天的門被打開了。
依然冷着一張臉的兩個人走進來,看到她臉頰還未散去的巴掌印,語氣終究還是緩和了下來。
“之甯原諒你了,也答應不會追究你的過錯。”
“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情,我和聿然可以體諒你的驕縱任性,但不能容忍你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
<br>第八章
江知愉什麼也沒說,轉身下了樓。
蘇之甯正在客廳裡等着,一看到她,就可憐兮兮地開口了。
“江小姐,之前的事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
聽到這話,裴聿然和江司屹都皺起眉頭。
“是她該向你說對不起,之甯,你不用這麼卑微。”
江知愉沒有理會他們,換好鞋就準備出門。
江司屹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猛地上前抓住她,“你出去幹什麼?”
江知愉回頭看他,諷刺一笑。
“今天是爸媽的忌日,你忘了。”
山裡的風很大,吹得江知愉的衣衫獵獵作響。
她把手裡的菊花放下,對着墓碑重重磕了好幾個頭。
看到她額頭滲出來的血,裴聿然和江司屹都有些不忍,連忙拉着她起來。
“好了,爸媽知道你的心意,沒必要磕成這樣。”
“你好好的,叔叔阿姨在天上看到才會高興,以後不許再做傷人傷己的事情了,乖。”
一旁的蘇之甯看到了,也跟着磕破頭,輕嘶了一聲。
霎時間,兩個男人一齊松手轉身,将她護在了懷裡,眼裡滿是心疼。
“知愉磕頭是應該的,之甯,你犯不着也跟着跪下。”
蘇之甯眨巴眨巴眼睛,擠出幾點眼淚。
“我知道江叔叔江阿姨是大英雄,也知道裴總你把我當妹妹看待,在我心裡,我已經是江家人了,所以這個頭是一定要磕的。”
看到她這懂事的樣子,江司屹怔了怔,再看向江知愉的眼神變得有些複雜。
裴聿然也輕歎了口氣,俯下身替她撣去膝蓋上的灰,發現她額頭的血越流越多後,連忙就要下山去拿創口貼。
江司屹也心疼的不行,想起車上有消毒水,連忙跟着一起下去。
很快,墓園隻剩下江知愉和蘇之甯兩個人。
沒了旁人,蘇之甯也不再裝柔弱,又趾高氣昂地開始挑釁。
“江知愉,最疼你的兩個男人現在都隻聽我的話,你是不是難過得不行啊?千金大小姐又怎麼樣?還不是輸給了我!”
江知愉并沒有理會,她将紙錢默默扔進火盆,小聲道:
“爸,媽,我決定要繼承你們的遺志。以後世界上就沒有江知愉這個人了,但我相信你們一定能理解我的選擇……”
砰的一聲,燒得正烈的火盆,被蘇之甯一腳踢翻了。
火星子濺出來,燙得江知愉手上都是紅點。
江知愉再也忍不住,上前猛地甩了她一巴掌,“蘇之甯,你是不是有病,我警告你,不要再來挑釁我,否則我将你做的那些事情,全都捅出去!”
蘇之甯似乎沒想到她會直接動手,震怒之後卻是冷笑:“你捅啊,我告訴你,無論你說什麼,他們都不會信。”
她這句話說得的确沒錯。
所以這一次,她不會再說了,她直接“死”。
<br>第九章
江知愉冷冷看了她一眼,轉身想走,蘇之甯追上來扣住她的手,“江知愉,你别那麼橫,我告訴你,我最讨厭你這幅模樣,你是大小姐又怎麼樣,過不了多久,你的哥哥,你的男朋友全部都是我的,不信你就等着敲。”
江知愉想甩開她,蘇之甯卻越抓越緊。
兩個人糾纏間身形不穩,雙雙沿着陡峭的台階滾下去。
江知愉墊底,頭直接磕到牆上,鮮血沿着發縫滴滴落下來。
劇痛之下她眼前一片渾黑,手指觸向傷口,隻摸到一手黏膩。
鐵鏽腥氣散開,她身上沒有力氣,隻能倒在血泊裡喘息着。
眼前漸次出現光亮時,她聽到了兩道焦急的人聲。
“之甯!你怎麼摔下台階受傷了?還流了這麼多血!”
“是不是很疼,别怕,哥哥馬上送你去醫院。”
蘇之甯嗚咽着一直喊痛,眼淚大顆大顆落下來。
“你們走之後,江小姐怪我和裴總辦了婚禮,說要給我一點教訓,就把我推下來了……”
聽見這話,裴聿然和江司屹的臉陰沉的能滴出水。
他們冷冷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忍無可忍。
“一而再再而三,江知愉,你到底還要胡鬧到什麼時候!在叔叔阿姨的墳墓前做這種事,你就不怕他們看到嗎?”
“江知愉,你太讓我失望了!我最後警告你一次,再肆無忌憚地傷害之甯,我江司屹就當沒有你這個妹妹!”
看着他們護着蘇之甯的樣子,江知愉眼底最後一點光亮也熄滅了。
她看着被自己的血浸染得绯紅的地面,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回答了他們。
“第100次,如你們所願。”
兩個男人蹙起眉頭,沒聽明白她話裡的意思。
但他們記挂着蘇之甯的傷,也沒有追問,抱着人就離開了。
臨行前,隻留下一句無情的話,在風裡回蕩着。
“你就在這兒好好反省!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接你回去!”
看着他們匆匆離去的身影,江知愉艱難地搖了搖頭,聲音輕不可聞。
“不會回去了,江知愉,永遠都不會回去了。”
溫熱的眼淚劃過臉頰,又慢慢凝幹,再看不出任何痕迹。
傷口血止住的時候,江知愉終于恢複了些力氣,掙紮着往山下走去。
暗紅的血,在台階上留下長長的痕迹。
山下停着一輛車,等候已久的謝隊長聞到她身上的血腥味吓得不行,連忙上前扶她。
“這是怎麼了?”
江知愉擺了擺手,聲音嘶啞。
“沒事,剛剛摔了一跤,我是今天假死,對嗎?”
看到她身上沒有明顯的傷口,謝隊長沒有再懷疑,點了點頭。
他轉過身,再望向她時,語氣變得無比嚴肅。
“江知愉同志,歡迎你加入‘射日’行動,從今天起,你之前所有身份信息都會被抹去,你沒有名字,沒有身份,但你,是一個人人敬佩的英雄。”
“警号014890正式重啟!敬禮!”
江知愉緩緩舉起手,還以敬禮,眼底是如山的堅定。
“赤心為國,矢志不渝!”
車門拉上後,穿着和她一模一樣衣服的假屍體被丢在了馬路上。
一輛極速駛來的大卡車拖着“她”前行,慢慢将之碾成肉泥。
再找不到一塊完好的肌膚……
<br>第十章
給蘇之甯做了初步檢查,确認她沒有受傷後,裴聿然和江司屹都松了一口氣。
一旁的醫生看着病曆報告,語氣裡滿是不解。
“既然沒有創口,那為什麼會流這麼多血,現場還有其他傷者嗎?”
聽到這話,兩個男人眼前都浮現出江知愉倒在血泊裡的場景,眼皮跳了跳。
但這念頭隻閃過一瞬,很快又被蘇之甯的一句話打消了。
“我摔倒之後,江小姐拿了一袋血漿潑在地上,也倒了下來,這血就是那時候留下來的。”
醫生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正要反駁,就看到江司屹黑着臉點了下頭。
“她也确實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之甯,你放心,我一定會還你一個公道的。”
蘇之甯感動得淚眼汪汪的,裴聿然輕輕替她揉着身上青紫的傷痕,不停安慰着。
等到她休息後,兩個男人退出病房,就被等在門口的醫生叫住了。
“兩位先生,我檢查過,這位患者身上的血液不是血漿,是人體血液,我建議你們還是趕緊帶另一位傷者來檢查檢查比較好,以免留下後遺症。”
這麼多血,不是血漿也不是蘇之甯的,難道真是江知愉的嗎?
兩個男人的心都沉了下去,正要折身回去問問蘇之甯到底發生了什麼。
就聽到已經熟睡的女人發出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語氣裡滿是幸災樂禍。
“你們不知道江知愉有多狼狽,像狗一樣被我耍的團團轉,前幾天我放了把火,她挨了一巴掌被關了好幾天,今天摔得頭破血流的沒有一個人管她,你說她會不會死在陵園……”
砰地一聲,門被一腳踹開了。
蘇之甯吓得抖了抖,手機砸在了地上。
她看着去而複返的兩個男人,腦子裡一片空白。
“司屹哥哥,聿然哥哥,你們怎麼回來了。”
兩個男人的臉色陰沉地能滴出水,邁着大步走到她身前。
江司屹一把抓住她的衣領将她拉起來,厲聲質問。
“火是你放的?血是知愉的?你為什麼騙人?”
裴聿然眼底聚起陰雲,再不複從前溫柔。
“我們待你不薄,你為什麼要颠倒黑白,陷害知愉?”
在強大的壓迫感下,蘇之甯慌得不行,卻還在故作不知。
“你們在說什麼啊?我,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情呢?”
有些疑心一旦産生,就像野草一樣會肆意瘋長。
想起這段時間裡發生的所有事,兩個男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眼裡看到了懷疑。
再看到眼前這張楚楚可憐的臉,裴聿然再沒有任何憐憫。
他叫來了護士,預約了一個全身檢查,第一項就是腫瘤科。
蘇之甯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無比。
她拼命搖着頭,語氣裡滿是抗拒。
“聿然哥哥,我身體還好,不用檢查的,你要擔心我,我們去和諧醫院檢查好不好?”
她這六神無主的模樣一下就點醒了江司屹。
他死死盯着她,近乎咬牙切齒。
“癌症早期,在哪兒檢查不都一樣嗎?你為什麼非要去和諧醫院?難道滬西醫院就查不出來嗎?”
蘇之甯嘴唇不停顫抖着,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一樣落下來,卻再也沒有人替她擦拭。
她被護士強行帶進了檢查室。
半個小時後,檢查結果就出來了。
“經過排查,我們确認蘇小姐身體非常健康,沒有癌變的情況。”
<br>第十一章
盡管心底已經有了猜測,可真聽到這個結果,裴聿然和江司屹還是有些喘不上氣。
兩個人肉眼可見地頹喪了下來,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眼中已經沒有了往日飛揚的神采。
癌症是假的。
血是摔下來的江知愉流的。
火是蘇之甯親手放的。
那綁架案、車禍、潑油漆、剪斷的頭發……
回想起這一年裡發生的所有事情,兩個男人隻覺得荒謬,語氣裡滿是茫然。
“如果一切都是蘇之甯在自導自演,那我們是冤枉了知愉嗎?”
“既然都是誣陷,那知愉為什麼不說……”
江司屹的話,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了。
兩個人不約而同想起了每次出事時的場景,都沉默了。
在地震發生之前,蘇之甯和江知愉很少往來,關系不遠不近的。
但在蘇之甯救下他們之後,他們就時常帶着她出入各種場合,兩個人這才熟悉起來。
一開始關系還算和睦,但自從蘇之甯看上一對耳環,江知愉不肯送給她以後,就慢慢惹出了争端。
從搶晚宴名額發展到對峙動手,漸漸勢如水火。
而裴聿然和江司屹相信眼前看到的,隻顧着心疼弱勢方,對江知愉的态度越來越冷淡。
一次又一次後,他們甚至不關心事情的起因,本能地認定就是江知愉大小姐脾氣犯了,又在仗勢欺人。
可如今再想起,他們每次趕到,都恰好能看到蘇之甯挨罵受傷的場面。
世界上真有這麼多巧合嗎?
想到這,裴聿然莫名就有些心慌了。
他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發現已經是下午五點了。
距離他們離開陵園已經五個小時了,期間,江知愉一個電話、一條消息也沒有。
難道她受了很嚴重的傷,昏迷了過去?還是真的生氣了,不想和他們說話?
江司屹也有些緊張了,連忙聯系她。
可一連打了十幾個,對方始終處于關機狀态。
撥到第28個時,裴聿然終于坐不住了,起身往車庫走去。
江司屹也跟了上去,兩個人驅車先回了一趟别墅。
聽到管家說今天一天都沒看到江知愉後,他們心跳越來越快,慌慌張張往陵園趕。
半路上,他們接到了警方的電話。
“裴先生,我們已經抓到了綁架案的嫌疑人,他們已經招供這次綁架是受一個叫蘇之甯的人的指使,您現在有時間方便來警局指認嗎?”
這個消息對此刻的裴聿然和江司屹而言,無異于晴天霹靂。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蘇之甯會喪心病狂到這個地步!
他們明明已經給了她那麼多信任和寵愛,她為什麼要做這些挑撥離間的事呢?
江司屹猛地砸了一下方向盤,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
回醫院找蘇之甯算賬!
裴聿然雖然也憤怒,但還保持着基本的理智。
“先去找知愉,天那麼冷,我擔心她的安危。”
江司屹重重點了下頭,加快了車速。
沉沉夜色裡,陵園外卻是燈光閃爍,像白天一樣。
起伏不定的警車鳴笛聲,攪得江司屹和裴聿然心神難安。
看到警戒線,兩個人都意識到出事了,停好車就狂奔而去,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還沒走近,就被警察攔住了。
“前面發生了一起車禍案,警察正在調查,本路段暫時封閉,請原路返回。”
<br>第十二章
字字句句像驚雷一樣在裴聿然和江司屹耳邊炸響。
兩個男人呆立在原地,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江司屹喉頭聳動了幾下,艱難開口。
“我們,我們是來找人的,我妹妹今天來掃墓,一直沒有回來。”
警察敏銳察覺到了不尋常之處。
她拿起手機打開相冊,把剛剛拍下來的現場照片拿給他們看。
“你妹妹今天穿的是黑色大衣嗎?”
看到屏幕上那拼湊起來的殘損大衣,和胸口處那枚熟悉的白菊花胸針,江司屹兩眼一黑。
裴聿然堪堪扶住他,心跳如擂鼓,雙手死死攥在一起,抱着最後一絲妄想在追問。
“你們從,從哪兒撿到這件的衣服?知愉,知愉人呢?”
警察重重歎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
“你們的妹妹今天下午發生了車禍,已經去世了,請節哀。”
去世了,去世了?
怎麼可能呢?
下午他們離開陵園時,她還是好好的,還和他們說了話的……
才過去半天,怎麼就去世了呢?
江司屹和裴聿然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這個結果。
兩個人像瘋了一樣扯開警戒線往裡闖,想推翻這個事實。
可等他們闖過人群掀開白布,看到底下那碎爛的肉塊時,終是徹底崩潰了。
人前雷厲風行、不可一世的兩個天之驕子,在此刻像孩子般嚎啕大哭起來。
聲嘶力竭的哭喊聲穿透寂寂長夜,響徹山野。
經久未歇。
再醒來,看到雪白的牆壁時,裴聿然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噩夢。
他夢到江知愉去世了。
可她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會出事呢?
他不停地搖着頭,想把這個念頭逐出腦海。
可一轉頭,看到蹲在角落裡一臉麻木的江司屹時,他像是被掐住了喉嚨一樣,怎麼也喘不上氣。
那股遲遲未被驅逐的不好預感,慢慢在他身體裡生根發芽。
他嘴唇翕動着,迫切地想開口求證這隻是一場夢,病房門被人推開了。
幾個警察拿着一個文件夾走了進來。
“江先生,裴先生,經過醫檢報告,我們已經确認,這次車禍案的遇害人,就是江知愉女士。”
兩個男人同時擡起頭,紅着眼嘶吼個不停。
“不可能!昨天我們還見過知愉,她好好的,怎麼可能出事!”
“我父母是警察,我妹妹上過警校,她和一般女生不一樣,不可能去世的!”
幾個小警察怕他們倆又驚吓昏厥過去,連忙上前勸慰。
負責這起案子的警官扶了扶眼鏡,等他們冷靜下來,才把具體情況告訴給他們。
“我們調取了陵園的監控,發現江女士從高處跌倒頭部出血,你們趕到之後隻救走了另一位女士,她一個人在陵園裡躺了一個多小時才下山,但因為失血過多,所以走到馬路上就昏迷了,被一輛大卡車碾壓拖行緻死。”
光是聽到這些描述,江司屹和裴聿然就能想象到現場是何種慘烈的場面。
警察遞來幾張從監控上截取的照片。
看到鋪滿台階的血痕,和昏迷在馬路上的人影,江司屹失聲痛哭起來。
裴聿然死死捏着那幾張照片,眼神已然渙散了。
他腦海裡不停回放着,昨天中午他抱着蘇之甯離開陵園時,回頭看的最後一眼。
江知愉就倒在血泊裡,毫無動作,無聲無息。
那一刻,他是生出過要回頭帶她離開的想法的。
但他最後還是沒有轉身。
于是這一别,這一眼。
就成了最後一面。
<br>第十三章
經過警察全力搜查,也隻找回來百分之六十的人體組織。
看着屍檢報告上的“拖行碾壓嚴重,無法分辨面容”幾個字,江司屹和裴聿然渾身血液都凝固了。
他們想象不到江知愉在死亡前究竟遭遇了何種痛苦。
身上的骨頭被一根根折斷,皮肉被刮爛碾成血泥,全身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
錐心刺骨的痛從心口向周身蔓延,讓兩個人都痛不欲生。
這幾天,他們已經流幹了眼淚,再哭不出來了。
隻能死死抓撓着滿是血痕的手,妄想以痛止痛。
看到他們的樣子,法醫歎了口氣,拿了一份文件給他們。
“死者儀容破損嚴重,建議你們及早送去火化,死者也好入土為安。”
江司屹顫抖着手,在家屬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最後一筆落下,他隻覺得那口支撐着他走到今天的氣也散盡了。
一旁的裴聿然怔怔地看着白布,眼底黯然無光。
房間裡一片死寂。
也不知過了多久,秘書走了進來,小聲彙報着。
“裴總,江總,你們吩咐的事情已經查清楚了。我們拿着蘇小姐和江小姐的照片詢問了地震救援組織,對面表示當年不顧安危救人的是江小姐,當時組織的人都認定塌陷區域無人生還,是她堅持要挖開廢墟,一個人在震區挖了兩天才救出你們,最後因為體力不支昏倒了,休養了很久。”
這個消息像利刃一樣插進了裴聿然和江司屹的心口。
兩個人俱是一震,憔悴的臉上再無一絲血色。
原來救下他們性命的人,根本不是蘇之甯!
而是一直被他們偏心以待,反複傷害的江知愉!
一瞬間,他們的心像是在被烈火炙烤一般,無比煎熬。
而讓他們心神俱顫的消息并沒有停止。
“我們還查到了之前潑油漆的那群混混,他們交代這一切都是蘇之甯吩咐的,就連之前的搶劫、酒吧調戲都是他們在自導自演……”
這些遲來的真相,在既定的悲慘現實裡,是那麼荒唐而滑稽。
他們自以為是的報恩,其實是在恩将仇報!
被最親近、最信賴的哥哥和男朋友一次又一次傷害,江知愉會有多失望,多難過……
江司屹和裴聿然不敢再深想下去。
愧疚和懊悔如同巨浪般狂襲而來,将他們徹底淹沒。
在江知愉的屍體前,兩個人第一次,說出了那句對不起。
“是哥哥對不起你,知愉,你是我看着長大的,我怎麼能懷疑你會做出那些事呢?你一定很恨哥哥吧,我不該把你丢在陵園的,害得你慘死在荒郊,爸媽在天上看到了,一定很心痛……”
“那天,那天我就該帶着你一起離開的,明明你才是那個最痛的人,我怎麼就走了呢?我說過要照顧你一輩子的,卻傷你最深,對不起,對不起……”
一聲又一聲絕望的哭訴,在房間裡回蕩着。
卻不會有人回應了。
<br>第十四章
江知愉的墓地,選在了南山墓園。
這裡離烈士陵園近,環境清幽,少有閑人。
下葬當天,江司屹抱着骨灰盒,裴聿然捧着遺照,冒着小雨上山。
來參加葬禮的人,除了小部分江家人,餘下就是江知愉舊日的同學朋友。
看到已成黑白的照片,大家都想不到,一個好好的人,怎麼就突然沒了呢?
因為死訊傳來的突然,大家心情都很沉重,忍不住想問問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一個月前還見過知愉,我請她兩個月後參加婚禮,她都答應了要來,怎麼就……”
“聽說是車禍,司屹,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們看着知愉長大的,你和叔叔們說句實話。”
“她是你親妹妹,如今英年早逝,你這個做哥哥的,為什麼連一個告别會都不準備?”
面對大家的詢問和質疑,江司屹跪在地上,對着叔伯們重重磕了幾個頭,聲音裡滿是悲切。
“是我,是我這個做哥哥的沒有盡到責任,是我害死了知愉,如果不是我不分青紅皂白和她置氣,她就不會出事,也不會昏倒在馬路上遇到車禍……”
于心有愧的裴聿然也抗不過重壓,跟着跪倒在墓碑前。
“我也有錯,是我讓知愉失望了,我不該聽信蘇之甯的一面之詞,在她最痛苦最難過的時候,我一直置身事外,我不配做她的男朋友。”
聽着兩個人痛不欲生的忏悔,所有人都沉默了。
江家叔伯們歎息了一聲,看向他們的眼神裡,隻有無盡的失望。
“司屹,你爸媽早早離世,知愉是你一手拉扯着長大的,她從小就懂事,不管遇到什麼事都悶在心裡,就是怕你擔心。我原本以為你這個做哥哥的會體諒妹妹,可你怎麼就那麼糊塗!”
“知愉這孩子心地善良,為了一個外人你這麼傷害她,聿然,你怎麼變成現在這樣子了?”
裴聿然和江司屹的臉色,慢慢灰敗了下來。
細雨紛紛灑灑飄落,祭拜的人來來去去,天色漸沉。
兩個人依然不肯離去,看着被定格在墓碑上的那張臉,俱是一陣恍惚。
這張照片還是江知愉十八歲那年,他們親手給她拍的成年照。
那時候,江司屹的事業蒸蒸日上,小情侶的感情正濃。
三個人搬進了新的别墅裡,期翼着觸手可及的幸福未來。
他們以為一切苦難都已經結束,往後餘生都将一番順遂。
卻不想,才過去幾年,一切都變成了水中月,鏡中花。
而毀掉所有美好的罪魁禍首,恰恰是他們自己!
如果他們能堅定不移地站在江知愉這邊,如果他們能多點耐心去查明真相,如果他們多關心關心她……
一切的一切,都會不一樣的。
可世界上沒有如果,也沒有後悔藥。
那些說不完的抱歉,和無盡的愧疚,都将積蓄在他們心中。
成為他們永遠無法釋懷的隐痛。
<br>第十五章
被關進精神病院的第七天,蘇之甯就被折磨得快要精神失常了。
她沒有睡過一個整覺,每次一醒來就要面對滿屋子人的折磨。
這群精神病會把馊了的飯強行灌進她嘴裡,會故意扯着她的頭往牆上撞,會拿小石片割她的手……
大傷掩小傷,新傷覆舊傷,連臉上都被燙出了無數水泡。
看着鏡子裡那張人不人鬼不鬼的臉,蘇之甯已然到了崩潰邊緣。
她趁着房間裡的人都睡了,蹑手蹑腳跑到門口敲門呼救。
可無論是醫護還是工作人員,都像看不見一樣漠視。
在這裡,沒有人會去理瘋子的求救的。
尤其是一個被上面交代過,要重點關照的瘋子。
所以哪怕蘇之甯喊到喉嚨都要冒煙了,也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最後,她也心灰意冷了,一頭栽倒在地上。
那雙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變得通紅,被疲憊和絕望所籠罩。
天氣寒冷,露在腿腳很快就凍得發紫,沒來得及愈合的傷口流出膿液。
她聽着樓上漸次響起的腳步聲,剛熄滅的驚恐神色死灰複燃。
醒了,都醒了,噩夢又要降臨了!
蘇之甯蜷縮在角落裡,整個人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就在她最惶恐之時,兩道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
她擡起頭,看着那兩張熟悉的臉,抱着他們的腿,哇地一下就哭出聲了。
“我知錯了,司屹哥哥,聿然哥哥,我不該害江小姐的。我向你們保證,這這種事情以後絕對不會發生了。看在我救過你們的份上,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我明天就離開滬城,以後絕對不會出現在你們面前,我發誓!”
再看到蘇之甯,兩個人隻覺得面目可憎。
江司屹擡起腿,狠狠踢了她一腳,不留分毫情面。
裴聿然看向她的眼神,比臘月寒霜還要冰冷。
他拿出一把鑰匙在手裡掂量着,聲音冷漠至極。
“想走?好,問你幾個問題,隻要你說實話,我們就把鑰匙給你。如果有一句假話,那你就留在這兒養老吧。”
聽見這話,蘇之甯心裡重新燃起一絲希望,連忙表态。
“我說,我什麼都說!隻求你們放過我。”
“我們對你仁至義盡,你為什麼要挑撥我們和知愉的感情?”
蘇之甯瑟縮了一下,本能地想撒謊。
可看到那兩道要吃人的目光後,她不敢再編瞎話,将心裡話和盤托出。
“我,我就是羨慕她有人寵着,我也想像她那樣,成為一個衣食無憂的千金大小姐而已。”
就是因為這點私心,害得江知愉慘死!
裴聿然雙手握成拳,鼻腔一酸,閉上了眼。
“你要的都得到了,那為什麼還要一而再再而三陷害她?”
“我隻是沒有安全感而已,我想證明在你們心裡,我比她更重要!每次二選一看到你們護着我,都是我人生裡最幸福的時候,我才知道我也值得被愛的啊!”
一字一句,像冷箭一樣刺中了江司屹和裴聿然的心。
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成了他們永遠跨不過去的一道坎。
心底翻湧的複雜情緒讓他們再無法保持冷靜。
在失态之前,他們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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