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不過是生病了而已!

兒子旭東一模成績嚴重下滑,并且被查出重度抑郁症,當時我和老公陳立軍覺得天都要塌了:兒子成績一直靠前,有望考入重點大學,怎麼會這樣?

短暫的迷茫過後,我們迅速給兒子辦理了休學手續,并且搬離了原來的住所,在全新的環境中陪着兒子療愈:藥物治療、親情陪伴、配合心理疏導。

八個月過去了兒子的情況越來越好,下一年開學季兒子主動提出:“我想回學校。”一家三口心照不宣,彼此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01

兒子旭東是我們的獨生子,從小就天資聰穎學習上根本不讓我和老公陳立軍操心,妥妥的别人家的孩子:參加演講比賽、作文競賽、擅長打乒乓球。

一路沖到了我們本地的重點高中,剛開始在實驗班,文理分科的時候旭東幸運地進了零班(重中之重),不過成績靠後。零班實行滾動式教學,能者上,否則退回原來的班級。

高三開學之前零班進行最後一次調整:56名同學中隻留下前42名!結果就是班級30名男生,12名女生,這都是沖刺名校的苗子。

旭東是第41名的成績留在零班的,以前在班級都是領軍人物,現如今隻能看着學霸們的後腦勺,壓力不言而喻。

零班幾乎占據了學校同年級的最優資源,除了配套老師是年級段最優組合,還有往期的試卷提煉,作業量自然多了一部分。每晚到家快速吃過晚飯,旭東一頭紮進自己的小屋,我能做的就是切好一盤他愛吃的水果悄悄放在書桌一角。

陳立軍在公安系統工作很少管理家務事,對兒子的陪伴自然也少了一些,父子兩個最近交流也不多,我也小心翼翼的免得影響兒子的心情。


02

高三取消了傳統的期中考試,而是月考過後直接進行模拟考試。旭東月考成績還算正常,我不苛求他往前升,保持原狀已經很不容易了——大家都在全力沖刺!

一模成績終于出來,旭東排名下降到年級第100名,家長會上盡管班主任說得相當委婉:“模拟考試總共有四次,這一次代表不了什麼。”但是無形的壓力卻籠罩在頭頂上!

成績出來的第四天我突然接到旭東班主任的電話:“陳旭東突然肚子疼得厲害。”

我收拾一下辦公桌立馬趕到學校,此時旭東坐在老師辦公室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我第一個反應是:“不會是急性闌尾炎吧!”

攙扶着兒子剛剛走出辦公室,陳立軍已經沖過來身體伏在旭東面前:“兒子,上來,老爸背你出去。”

旭東有點不好意思,可是痛苦讓他邁不開步子,就這樣父子倆成了一道風景,我也不放心地護在兒子身邊。

驅車到地區醫院檢查,結果顯示:刺激性腸胃痙攣!

刺激性?我一向注意旭東的飲食結構,少鹽少油,沒有辛辣刺激食物,但營養豐富。

醫生看到我疑惑的眼神立馬科普:“刺激你擔憂物理方面的,而且還有精神方面的,要不到精神科看一下。”

我和陳立軍眼神對望一下,陳立軍朝我點點頭:“聽醫生的!”語氣相對平緩一些。

這一刻旭東肚子疼的症狀完全消失,隻是神情有點暗淡,而且臉色蒼白,聽到去精神科檢查整個身體“震”了一下,還是跟着我們去了精神科。

一同檢查得到的結果是:旭東患上了重度抑郁症。

那一刻我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陳立軍倒比我鎮定許多:“這種病多半都有發病原因,而且都是長期導緻的結果,咱聽從醫生的建議,先吃藥緩解症狀,再進行心裡幹預。”

“高考怎麼辦?”我首先想到的是快要到來的考試。

“兒子這種症狀要好好休息!”陳立軍的話不容反駁。

當天晚上我們一家都像沒事人一樣吃過晚飯,旭東一如既往地鑽進小屋,我則在床上反複翻轉絲毫沒有睡意,同樣旭東的房間也是如此。


03

第二天早晨我沒有像往常一樣叫兒子出來吃飯,而是聽從醫生的建議:“不要過多打擾孩子。”

把飯菜留在廚房,并給 他留言:“飯菜留好,起床熱熱就好。”

忐忑一個上午終于熬到下班我迫不及待回家,旭東正在餐桌上吃飯,看到我回來勉強打個招呼:“睡過頭了,剛起床。”

我知道這是藥物的作用,隻是笑笑問道:“再來點水果?”

“吃不下了,我還有點困。”說完旭東又走回卧室,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躲到衛生間我還是忍不住撥通了陳立軍的電話:“老公,旭東中午才起床,吃一點東西又去睡覺了。”

“不要打擾他!”那邊陳立軍正在食堂用餐,可能說話不方便,“晚上回家再說。”便匆匆挂斷電話。

晚上,我們下班,旭東躺在床上玩手機,破天荒沒有關門。

“想吃什麼我來做!”我幾乎讨好的語氣。

“兒子,要不要厮殺一盤?”陳立軍喜歡下象棋,偶爾旭東陪他練練,自然不是對手。

“吃什麼都行。”旭東先回答我的問題,又對着陳立軍說,“我今天沒興趣。”

“好吧!”陳立軍轉身坐到沙發上若有所思。

“幫我把門帶上。”旭東喊了一聲,我倆同時沖到門口,機會還是被陳立軍搶先。

晚上我和陳立軍心照不宣躲到卧室,陳立軍認真地告訴我:“幫兒子辦理休學手續吧!”

“休息幾天不就好了?”我有點吃驚。

“抑郁症屬于心理受到創傷導緻腦部受損,修複是個漫長的過程,藥物隻能控制病情,心理幹預也是必然的,最主要的是不讓他受到刺激。”陳立軍繼續給我科普,“咱們換個生活環境。”

“換到哪裡?”我更摸不着頭腦。

“換到一個陌生的環境,給兒子講咱們的房子要裝修。”陳立軍不是商量而是通知我,“我在體育館附近,看了一套小兩居,租金也不貴。”

夫妻兩個達成一緻,搬家那天旭東少有的興奮,隻收拾了衣服和手辦,書桌上的東西仿佛和他沒有任何關系。陳立東默默地把這些東西規整到幾個紙箱,然後搬到了地下室。


04

新環境裡陳立軍早就在客廳買了幾大盆綠植,又悄默默地在旭東的卧室和客廳裝了隐形攝像頭,連到我倆的手機上,做這些陳立軍是專業的。

每天早上旭東盡可能和我們一起吃飯,但精神狀态讓我們擔憂,隻吃一點點食物,完全像完成任務一樣,中午我來不及回來,隻好把飯菜準備好讓旭東自己熱熱吃,我在手機上看看他的狀态。

有一天中午我驚奇地發現旭東獨自煮雞蛋面,動作雖然笨拙,可是他吃得比較香,很享受的樣子。從此,我買了幾種細面條,還特意準備了幾包方便面。偶爾旭東會換着花樣煮面,有一次竟然把方便面煮好搭配我留下的炒菜。

靠着藥物旭東情緒相對穩定,雖然入睡困難但是起床晚睡眠應該夠,不過旭東好像有點無所事事,有時候打開電視看一會又關掉,多半拿手機消遣。

大約半個月後,陳立軍和我商量:“藥物控制病情隻是物理作用,還要進行心理疏導,自然我倆陪伴不幹擾已經做得很好了。”

“你想怎麼樣?旭東不想出門心理幹預怎麼進行?”大冬天的不能逼着孩子出門吧!

“我約了一個資深心理師,他曾經是一位報社編輯。曾經得了嚴重的抑郁症,治療過程中用文字記錄療愈過程,并且開了心理診所,一邊營業一邊寫作。”陳立軍和我分享。

“旭東會接受嗎?”我有點擔憂。

“他以客人拜訪的名義進來,不會對旭東造成心理壓力。”陳立軍十分笃定。

時間選在周五晚上,我做了一桌豐盛的晚飯,那位心理師以客人的身份如約而至,旭東難得加入我們的聊天。

飯後,陳立軍接到電話抱歉道:“對不起,我朋友讓人帶了東西過來取一下。”

“你一個人行嗎?”我有點為難,看看那位心理師,又看看陳立軍。

“沒事,沒事,有旭東陪着我,你們先去取東西。”心理師心照不宣。

我和陳立軍搬着箱子回來時間過了一個小時,我們寒暄一陣,心理師十分妥帖:“謝謝你們兩口子的款待,有時間帶着旭東到我們家做客。”

我們送心理師出門的時候,旭東竟然主動提出:“我也要送王伯伯。”

竟然送到汽車旁邊,這是我們搬到這裡旭東第一次走出家門,而且走了那麼遠。

回家的路上,旭東欽佩的口氣:“王伯伯真厲害,原來他竟然是一位資深編輯,目前還在寫專欄、出書。”

“那是,從省城到我們地級市定居他也走了一段曲折的路。”陳立軍故意賣關子。

“什麼彎路?”旭東很感興趣,“哦,我倆加了微信,到時候我親自問問他。”

陳立軍露出久違的笑容,我也松了一口氣。


05

不知道王心理師那一個小時裡和旭東說了什麼,周六早晨一家人難得睡到自然醒,我剛把飯菜準備好,旭東竟然主動走到餐桌旁,那一頓飯貌似比平時多一點,還漫不經心地對陳立軍講:“老爸,咱們殺一盤?”

“行呀!”顯然陳立軍有點吃驚。

以前在茶幾上厮殺,旭東坐在對面的闆凳上,這一次旭東要求把棋盤放在餐桌上,難得有自信:“我和老爸公平競争。”

“三居兩勝!”陳立軍應聲。

旭東一改往日的小弟形象,挺直腰闆布局每一步,一番厮殺,陳立軍險勝。

還沒有笑出聲,旭東立馬說道:“繼續!”

第二局平手!

陳立軍不服氣:“怎麼這樣?”

第三局旭東險勝,陳立軍一副懊惱的表情:“老了,後生可畏,後生可畏!”

“當你是常勝将軍?每走一步棋我也思考很久!”自信有那麼一刻綻放在旭東的臉上。

這種厮殺情景時不時在家中上演,勝負不重要,總有一方承包一頓飯菜,我在偷着樂!

轉眼間年關快到了,旭東的情緒有一點點那麼煩躁,不經意問:“春節怎麼過?”

陳立軍鋪捉到旭東眼裡的不安,立馬問道:“你有什麼想法?”

“不想過年一家又一家吃吃喝喝,大人們總是過分關心晚輩工作收入、是否婚戀、以及成績。”旭東說得直白。

“那咱們……”我看看旭東又看看陳立軍。

“要不咱們……”陳立軍看看旭東想聽聽他的想法。

“出去旅遊!”旭東脫口而出,不過又有歎息,“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那邊怎麼辦?”

“我們提前給雙方老人拜年,這不是問題!”陳立軍給出解決問題的方式。

“真的?那咱們就去雲南好嗎?”旭東期待地眼神看看我,又看看陳立軍。

“行程你來安排,放假我們就出發!”陳立軍果斷答應。

“我還有個要求,可能有點過分。”旭東竟然腼腆起來。

“說說看!”陳立軍鼓勵道。

“買個筆記本電腦!”旭東艱難地說,“筆記本攜帶方便。”

“用處?打遊戲?”我擔心旭東沉迷于遊戲間不能自拔。

“我早就對遊戲不感興趣了,王伯伯和我溝通過,可以把不良情緒用文字宣洩出來,我也在手機上記錄一段時間,畢竟手機書寫不方便。”旭東很渴望的樣子。

“我幫你買還是你自己挑選?”陳立軍詢問。

“不打遊戲配置不用高,能滿足基本需要就行,還是我自己挑選吧!”旭東說得十分懇切。


06

年假剛放,我們一家三口就坐上了開往雲南的綠皮火車,三張鋪位剛好兩張下鋪,一張上鋪,我喜歡清淨,個頭又小,自然躲到上鋪。

旭東和陳立軍白天幾乎都坐着,看沿途的風景,小聲交流着什麼,偶爾看到旭東用手機供熱點在電腦上敲擊鍵盤,神情專注,眼裡有光。

每到一地安排好住宿,先享受一頓美食,然後租一輛車漫遊,旭東坐在副駕導航,我在後排看風景。

每天早晨睡到自然醒再出發,欣賞夜景感覺真的爽。那幾天,旭東像是換個人,不停抒發自己的感悟:“這個地方太美了!”還不停給我喝陳立軍科普典故,可見做攻略時多用心。

回程的時候我們選擇了飛機,旭東第一次乘坐飛機竟然有點小激動,他把座位選在靠窗的位置上,,一路上不停地拍照,尤其是飛機鑽進雲層,朵朵雲彩慢慢後退,旭東小聲告訴我:“原來天空這麼神奇!”

我看看旭東應和着他的分享,他也不停地翻閱相機給我看抓拍的景象,坐在靠近過道邊的陳立軍也不停深長脖子看向我們這邊,滿眼都是羨慕的神情。

回到家旭東像換個人似的,主動說出了自己和王心理師的約定:“雖然我和王伯伯微信聯系一段時間,了解了他的工作性質,我想固定時間去他那裡接受心理疏導,順帶交流寫作分享的事情。。”

“你自己決定就好,我和媽媽都支持你的決定。”陳立軍看看我,立馬做出決定。

不過,旭東還是不能按時起床,睡到自然醒自己搗鼓點吃的,然後打開電腦忙乎一陣子,不去心理所的下午,他竟然主動去了體育館。

看到旭東的生活逐漸規律起來,我和陳立軍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了。


07

春暖花開的季節,旭東比往常起床早一些,我們7:30 出門上班,他一般8:30就能起來,熱一杯牛奶喝面包片,洗漱完畢竟然背着書包出門了。

“能去哪裡呢?”我心中有疑問。

監控顯示:午飯時間旭東又回家了。

晚上下班回來時,旭東還幫我洗好菜,竟然米飯也蒸好了,我激動得想去擁抱一下,旭東竟然躲開,看來兒子真的長大了。

一家人坐下來吃飯時,陳立軍随口問道:“兒子今天忙些什麼?”顯然陳立軍也從監控看到兒子出門的事情了。

“去了圖書館感受一下氛圍,順帶借了兩本書,在那樣的環境裡敲電腦别說效果還不錯,思路也相對開闊一點。以後可能會經常去,習慣就好。”旭東分享的時候,語氣裡有那麼一點驚喜。

“我有好多年沒有去過圖書館了,剛畢業的時候還蠻有雄心壯志,後來就頹廢了。”陳立軍自我調侃找個台階下。

“也許我到你這個歲數也一樣。”旭東竟然老成持重的口吻。

他們父子雲裡霧裡調侃,語氣輕松,我便釋然。

此後一段時間,旭東起床的時間越來越早,偶爾還會和我們一起吃早餐,不過午休依然不可少,也許睡眠質量不太好需要補充一下吧!


08

一年一度的高考如期舉行,那幾天我和陳立軍小心謹慎,隻字不提和高考有關的事情,倒是旭東發出輕微的感歎:“時光不等人!”

我和陳立軍面面相觑不知道該怎麼接上話茬,旭東倒是坦然:“老天爺終于讓我休息一段時間。”

此後,旭東基本能按時起床,上午去圖書館,下午去體育館,中午隻是在沙發上迷糊一會,我終于放心了。

幾次想提出上學的事情都被陳立軍婉拒:“這事急不得,讓他自主提出才好。”我也隻好作罷,但内心慌得一批,隻能忍着。

考上大學的學子們陸續接到通知書,高三提前開學也提上日程,我家房子裝修好也晾了一段時間,舉家搬回去勢在必行。

旭東看到自己的卧室,淺藍色牆布,窗簾顔色也是自己喜歡的顔色,書桌和衣櫃連在一起,睡覺的床也換成了榻榻米,一頭靠牆,另一頭頂着書櫃,書桌邊的置物架上擺放着各種手辦,旭東心情大好,那一晚睡個踏實覺。

他不提地下室的那一箱書本,我和陳立軍也刻意回避着,最終還是旭東先開口了:“爸媽,這一段讓你們受委屈了,我想回學校,畢竟耽誤了一年。”

“真的?”我驚呼。

“這是深思熟慮的結果?”陳立軍看着兒子再次确定。

“是的!”旭東提出新的要求,“電腦我還要繼續使用,每天寫點什麼成為了習慣,但我不會用時太多。”

三雙手終于緊緊握在一起,此時,我早已淚流滿面,這是幸福的淚水。


其實,抑郁症并不可怕,它和感冒發燒一樣就是身體生病了。

得抑郁症也不是想得太多,是心理出現障礙,大腦受傷,有病就要就醫,還要進行必要的心理疏導讓不良情緒流露出來,自然家人的态度更重要:用心陪伴,不讓自己的情緒影響病人再次受到心理傷害。

切記,不能急功近利,恢複身體要有一個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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