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書共讀 | 豐乳肥臀（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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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到鹦鹉韓的聲音在很遠的地方響着，他想說點什麼，但嘴唇如山搬不動。燭光刺人，他疲乏地閉上了眼睛。

——死生有命，富貴在天，他命大，怎麼着都能活；他要命小呢，華佗扁鵲轉了世，也救不活他。

——這混合着生命與泥土的味道，像激越的水龍頭一樣，沖刷着他腦子裡的積垢，使他的思路漸漸開闊。

——他雄赳赳地跨過墨水河，遵照着母親的指示，去找老金，開始那種母親幫他構思出的轟轟烈烈的男子漢生活。

但他的勇氣，在通往新興城市的路途上，就像氣門嘴出了毛病的輪胎，一點點地洩光了。

城中矗立起的鑲貼着彩色馬賽克的高樓大廈，在陽光下威武雄壯地蹲踞着。

——他手指甲掐着樓梯的鋼管扶手，汗水把手掌的紋路鮮明地印在鋼管上。

——别把眼珠子掉下來砸傷腳背，擡頭看着我，擡頭你是一隻狼，低頭便是一隻羊。

——他受不了從她眼縫裡射出來的紮人的目光，慌忙低下來，雙手按着膝蓋。

——乳房還是結結實實的沒發酵的死面饽饽，摘下來能砸破狗頭。

——對于一隻被綁在屠床上的羊來說，最大的痛苦，不是那捅進心髒的一刀，而是看着屠夫在一旁磨刀，一邊磨，一邊用指甲去試刀刃的鋒利程度。

——這鳥兒，你說怪不怪吧，就跟小孩子一模一樣，教他句正經話兒，十遍八遍也學不會，可是罵人的髒話，不用教就會了。

——沒容他張口老師就點出了他的名字，并且用那兩隻英姿不減當年的眼睛從上到下把他打量了一遍，看得他渾身刺癢，恨不得扔下手中的東西逃跑。

——她起身推開了一扇窗戶，讓清冷的晚風灌了進來，遠處，高高的鐵架上的電焊火花像節日的禮花一樣燦爛奪目。

——那些比殺豬刀子還要鋒利的話戳得他周身都是流血的窟窿。

——他扇了自己一巴掌，不痛；又扇了一巴掌，有點兒痛；狠扇了一巴掌，痛的他蹦了一個高半邊臉火辣辣的。

——好馬不吃回頭草。餓死不低頭，凍死迎風立。不蒸饅頭争口氣，咱們人窮志不窮。

——至高無上的，是有意識地克制自己，讓嘴巴變成一種不招惹是非的、功能單一的器官。

——他深深地體會到，在地獄裡生活一輩子的人并不特别感到地獄的痛苦，隻有那些在天堂裡生活過的人，才能真切地體會地獄的痛苦。

——牛犢它胖得油光光的，皮毛像上等的綢緞。它的肉味自然要比他鮮美。

有了鮮魚，誰還吃死魚？有了小乳鴿，誰吃老公雞？人狗是一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