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李靖】二十二 | 借刀殺人

“巴東收複的問題,不難解決。關鍵在于,收複巴東之後,其歸屬問題。”李靖對于收複巴東似乎已經志在必得,“若是從峽州出兵,蕭銑恐會侵犯夷陵,因此,還是應該以信州、秭歸兵馬為好,這樣一來,既能保證峽州無恙,又能打通信州與峽州之間的聯系。”

“藥師可知,若是收複了巴東,其歸屬信州還是峽州?”許紹若有所思,“信州地遠,不易管轄,若是屬峽州,我又抽不出那麼多精力,卻是兩難。”

“安陸公勿憂,事成之後,煩請安陸公上報朝廷,在信州與峽州之間設置一州縣,管轄秭歸、巴東二縣,将三州連成一線,如此一來,便能更好地為抗衡蕭銑打下基礎。”李靖分析道,“隻不過這轄州之人,須得懂兵法,有大局觀,一來可以防止蕭銑入川,二來能夠練兵養兵,以備将來不時之需。”

許紹為官多年,一下子就明白了李靖的心思。

李靖雖然在宦海打拼多年,但現在仍舊隻是一名開府,雖然官階屬四品,實為一散官,并無實權。莫非他出這主意,意在謀求官職?新置州府,管轄二縣,當屬下州,李靖曾任三原縣令,若是由他管轄,當無不可。

“藥師所慮,頗有遠見。”許紹說道,“我明日便上疏朝廷,請奏增設新的州府,管轄秭歸、巴東二縣,就命其為歸州,舉薦藥師出任歸州刺史,你看如何?”

李靖見許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抱拳說道:“安陸公,并非在下貪圖官職,皇上命我經略蕭銑,可現在狀況,很難一展拳腳。隻有立足安定下來,養兵練兵,修造戰船,方能尋找戰機,一舉拿下蕭銑啊。”

“藥師不用見外,你我一見如故,況且你曾做過三原縣令,又在馬邑大破突厥,你的本事我自然是知道的。别說這是一個下州刺史,即便是三軍元帥,你也當得。”許紹說道,“你且安心訓練新兵,我來周旋。你我皆在趙郡王麾下,屆時三州出兵,讨伐蕭銑,定可一戰而定嶺南。”

李靖抱拳感謝,心想着終于能夠有一方立足之地了。

次日,許紹上疏朝廷。奏本中,許紹陳明峽州目前局勢,又請求新增州縣,名為歸州,舉薦李靖擔任歸州刺史。沒想到,正是這一道奏折,險些要了李靖的命。

許紹的奏折傳到朝廷,李淵深夜召集李建成、蕭瑀、裴寂等人商讨。

“諸位,看看。”李淵半躺在龍榻上,将奏折發給衆人看了。

“父皇,這李靖精通軍事,當年之事且不說,就拿薛仁杲一戰,就能看出他的本事。”李建成說道,“兒臣認為,憑他的本事,這一年多竟然毫無建樹,莫非是想要挾朝廷?”

“太子言之有理,都知道李靖有本事,可這一年多才到峽州,就想要升任州刺史,且未建寸功。”蕭瑀接着說道,“微臣鬥膽,望皇上嚴辦此人,以儆效尤。”

“李靖此人,雖然有時候比較楞,但其本心不壞。縱觀大唐,估計也找不出第二個比他能打的,按朕的意思,不如稍作批評,就過去了。”李淵見狀不妙,說道,“如今我朝新立,正是需要這樣的人才的時候,若是處罰過了,難免會引起朝臣不滿。”

“父皇,李靖寸功未力,就開始伸手要官,若是将來有功,那還不得造反呐!”李建成心想,趁着李世民正在和王世充對峙,先拿李靖開刀,除掉李世民一支臂膀,“從長安到峽州,不過月餘時間便能到達,可他李靖走了一年多,請父皇治他個怠軍之罪,不然難以服衆。”

李淵見李建成态度堅決,一時間猶豫不決,“諸位愛卿,夜深了,快些回去休息,建成留下,為父有話說。”

待衆臣離開之後,李淵說道,“建成何故非要置之于死地?”

“父皇,兒臣深感此人難以駕馭,将來若有變故,我大唐無人能與之匹敵,豈不是一大禍患。”李建成跪在地上,誠懇說道,“況且兒臣聽聞,李靖這一路上,處處收買人心,百姓多有贊揚,對于這樣的将領,再有民心加持,恐為禍患。望父皇果斷,除了此人。”

“李靖現在身處峽州,趙郡王年少,估計也拿不了他。”李淵歎了口氣,說道。

“兒臣有一計,可殺李靖,還能掩人耳目。”李建成說道,“那峽州的許紹,不是父皇的幼時同窗嘛,您寫一道密旨,請許紹殺之,人不知鬼不覺。”

“罷了,就這樣。為父老矣,這江山遲早都要交給你,權且将對你有威脅的人除掉吧。”李淵轉過頭,躺在龍榻上,睡去。

“兒臣告退。”李建成心想,對我威脅最大的,是您的二郎啊!

三個月一晃而過,密旨也送到了許紹手中。三個月來,李靖帶着張寶相、薛耀祖、司馬乣等人在峽州練兵。

李靖在許紹的許可下,在當地招募了一批青壯,新建了一支近八百人的隊伍,每天在城北的山林中訓習。李靖将這八百人分成兩團兩旅,由司馬乣率領騎兵團,任骁騎校尉;薛耀祖率領步射團,任步兵校尉;張寶相率領斥候旅,任斥候校尉;杜珏率領舟艦旅,任舟司校尉;而李靖親自帶領的百餘人,組成一支機動部隊,由其本人親自訓練,将來或可作為一支奇兵。

不久,許紹派人進山,請李靖入府議事。李靖安排好訓練事宜,獨自一人到了官署。

李靖來到官署,進入内堂,隻見許紹一人。“安陸公,這麼急叫我來,可是蕭銑派兵西進了?”

許紹搖了搖頭,踟蹰不語。

“難道是?”李靖見許紹神情有些不對勁,試問道,“朝廷沒有答應新置州府的事?”

“這封密信,藥師自己看吧。”說着,許紹從袖口裡取出黃絹,遞給李靖。

李靖接過黃絹,是李淵親筆寫下的密旨,展開一看,上寫道:

“紹,久未相晤,甚念。峽州事宜,朕已略知,望公早傳捷報。靖,消極怠軍,行動遲緩,恐誤良機,望除之,以正軍法。”

閱後,李靖頓感腦子裡一片空白,幾乎站立不穩。很顯然,李淵仍舊心系舊仇,不肯放過自己。現在密旨,令幼時同窗處決自己,何其心痛,一陣悲涼之感湧上心頭。

許紹急忙上前扶住李靖,寬慰道:“藥師,切勿悲傷。”

李靖目光近乎呆滞,心灰意冷,嗫嚅道:“安陸公若要取李靖性命,這就下手吧,也好向朝廷交差。”

“藥師糊塗,我若有心取你性命,還給你看這黃絹作甚?”許紹歎道。

“多謝安陸公不殺之恩。”李靖歎了口氣,頹然萬分,坐在椅子上,“既然朝廷不信任李靖,我縱然有萬般能耐,也是枉然。事到如今,李靖心灰意冷,隻好與兄弟們屯田自耕,終老山野,再無心過問世事了。我那八百士兵,若是願投安陸公,還請收留;若是不願,還請安陸公好生安頓。李靖告辭!”

許紹一把抓住李靖,“藥師何故妄自菲薄?皇上不過是一時誤聽讒言,中了小人的借刀殺人之計。藥師不可自暴自棄,既然沒有明诏,我自當極力周旋,無論如何也會保下你一命。”

“安陸公大恩大德,李靖自當銘記。若你放了我,又如何複命?”李靖将黃絹還給許紹,說道。

“藥師有所不知,這封密旨交到我手上已有十數日了,一直沒找到合适機會說與你。你我一見如故,情同手足,我不忍瞞你。”許紹說道,“這些天來,我冥思苦想,算是找到了法子。我已寫好奏折,向皇上禀明,将你在金州擊退鄧世洛,在峽州苦練新兵,在信州協助趙郡王督造戰艦等事情,作了詳細彙報;另一面,我已書信秦王,請他出面求情,皇上看在秦王的份上,定不會追究。隻是可惜,歸州刺史一職,恐與你無緣了。”

“李靖拜謝安陸公救命之恩。”李靖雙手抱拳,就要下跪。

許紹一把扶住李靖,“藥師不必見外,你就好生在此練兵,靜觀其變。”

“雖說安陸公已經幫我脫了殺身之禍,但我這心裡,難免有些不快。”李靖坦言道,“請安陸公教我,下一步,我當如何?”

許紹将黃絹丢進火堆,一把燒了。

“既然如此,為兄送你八個字。”許紹伸出右手,比出四指,說道,“裝聾作啞,等待時機。”

李靖聽從了許紹的建議,隻好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繼續練兵。

聽從了李靖的建議,李孝恭在信州,又招募了一批兵馬,整合起來,很快組成了近萬人的部隊。另一方面,杜珏帶領的建造隊伍,進山伐木,加緊時間修造戰艦,一時間拼勁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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