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裡抱狗的那個人
也許你并未發現這些人,可這些人卻依舊存在 ——題記
北風卷起白雪在零零落落的樹葉間搖曳,那呼呼的寒風似乎要吹走屬于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溫暖,現今淡淡的寒雪已整整下了五日,随着樹枝間僅剩的幾片樹葉被寒風刮走,冬天來到了這個世界,也來到了這個特殊又平凡甚至趨于普通的小山村,整日霜雪的侵蝕,讓本來就荒蕪的小山村變得更加凄涼、空寂,站在山的這頭,偶然能聽到幾聲狗吠聲,忽遠忽近,忽高忽低。
這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山村,一個山裡的小山村,一個很容易被人忽視、冷落的小山村,在這兒生活的人們唯一的夢想就是有一天能走出這座看似普通,卻限制了他們幾代人夢想的大山,而她也不例外。
她沒有名字,也許已是人們忘了她的名字,她無兒無女,更确切地說,是她現在無兒無女,因為她唯一的兒子去年去山外打工出車禍死掉了,而她唯一的老伴——她的頂梁柱子,也因去年的一場大雪,去山那邊用毛驢給家裡馱水,不慎掉下山崖摔死了,從那天起,很少有人再見她笑過,沒過幾天,她就病了,嘴裡總是叽噜叽噜,說些常人根本聽不懂的話,有時候,甚至見一個就罵他一頓,漸漸的,人們逐漸疏遠了她,而此時的她也有了一個現實性的名字——瘋婆子,這似乎還稱不上名字,或許隻是一個代号吧!也許是一個唯一可以與他人進行基本語言交流的保障吧!
不知哪一天,她的懷裡多了一隻狗,一隻小狗,一隻嚴重營養不良的小狗,它髒兮兮的,或許是她從垃圾堆裡撿來的吧!斑駁的黑白相間的條紋間毛發橫七豎八,唯一存在靈性的還是那一雙閃着靈光的大眼睛,見人一眨一眨的,舉此投足間似乎透着幾許深沉,幾許恬靜。
生活似乎還未發生多大變化,她像往常一樣遊蕩在山間,餓了就去垃圾堆撿吃的,渴了就喝山河小溪裡的泉水,穿的破破爛爛,腳上還蹬着早已露出大腳趾的榮光牌運動鞋,由于每天食不飽、力不足,饑不擇食,因此她就這樣一天天瘦下去,當然,懷中的小狗已因為挨餓受凍變得更顯消瘦,兩個消瘦的生物,兩條似乎相同的命,兩個連接的心靈在此時似乎成為了大山裡的一幅風景畫。每天當第一縷陽光透過地平線,她總是懷裡抱着那隻小狗,呆呆地靠在門廊框上,癡癡地望着遠方……
日子一天天過着,人們突然間發現瘋婆子變了,不再見人就說髒話,不再嘴裡充塞着泡沫星子,叽噜叽噜說些常人聽不懂的盲語,也許她的瘋病好了吧!
漸漸的,她不再抱着小狗流浪,而是回到她原來破舊的小茅屋過起了原先本屬于她的正常生活,燒水做飯、種地、耕田,由于家中沒錢,她便借了一些錢去幾十裡外的鎮上買種子,買家中應該用的東西,當然,還不記得總要買些狗糧給小狗吃,因為在她看來,小狗似乎已成為她唯一的依靠,唯一的還存在于這個世界上陪伴着她,聽她說些盲語的親人,她不想失去它,更不想再讓它餓肚子。
也許動物也是有感情的吧!小狗似乎漸漸的喜歡上她,每次吃完狗糧,都一個勁地忙往她懷裡鑽,撒着小嬌,汪汪的叫着,然後雙腿直立,前腿向上慢慢擡起,用顫微微的手臂在她臉上摸來摸去,也許在小狗看來,是她給了它唯一的家,而它對于她而言,或許是一份生命的守候與希望。
好日子就這樣過着,可誰又保證這樣的日子會永遠持續,永遠不變呢,好日子終會有盡頭,而這一天也似乎來到了。
依然是一個寒風凜冽的冬季,當鄰居敲開她家的門,徑直進去時,眼前的一幕今他驚呆了,房間裡整整齊齊,在門口的那個破舊的八仙桌上放着她給小狗做的帽子、衣裳,冬天來了,也許她害怕她的小狗凍着,而她此時又在何處呢?裡屋的床上躺着她的身體,旁邊隻有小狗發出低吟的聲音舔着她,愛撫着她,是的,她死了,沒有人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可她的确死了,手腳冰涼,也許隻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是怎樣死的吧!不然,她怎麼會給她至愛的小狗用毛線織起帽子、衣裳呢?
她死後,人們念她無依無靠,便處理了她的後事,将她埋在遠處深山溝子裡的那個早已多年沒結桑椹的桑樹下,就這樣,埋在了大山裡的一個普普通通的角落裡,經受着烈日的烘烤,寒風的侵襲,暴風雨的擊打,沒過幾十天,她至愛的小狗死在她的墳前,人們又将小狗同樣埋在那個桑樹下,埋在她的旁邊,希望她還能抱着它,不再孤獨、寂寞。
天空依然下着鵝毛大雪,寒風依然像往日一樣呼呼的刮着,懷裡抱狗的她早已不在,可和她一樣的人又有多少還抱着狗呆呆的望着遠方,望着星空,望着久别的親人歸來的方向,也許她是沒有親人,隻能以小狗為伴,可是那些有兒有女的老人,縱使有兒有女,又與無兒無女有何異?為什麼他們懷裡也抱着狗……
後記: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世界上養狗的人越來越多,我也真的不明白為什麼養狗的多是老人,而不是年輕人,如果有一天,狗在滿世界亂跑,其後都跟着一個老人,那麼作為兒女的我們,心裡也許會很“坦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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